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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虞诺一惊,整整十年,她从未见过阿羽兄何时这般不悦过,“我……”
“你莫要再说了。”宿宏羽起身,朝门外走去,“既然是我将你带出禺山的,就一定要保你此行无虞。明日……你给我好好的在房中待着,等到旁晚我们便启程回禺山。”
“可是!”
“没有可是!”宿宏羽侧身示意一旁的巴缙,“好好看着小姐。”
巴缙心有不忍,却只能听命行事,“是。”
宿宏羽有些烦躁地看向月亮,却见云雾缭绕,丝毫寻不得月影。
他不由得想起了神珲。这十年来,虽说无人提起,可他很清楚暗潮汹涌一直在裹挟着神家之事。血蛊的引诱力太大,又有谁会放弃独步天下的机会。
他不清楚虞诺知不知道血蛊所在,可她本就是神家儿女,就算不知,也无人相信。
他如今能护得了虞诺一个十年,可百年呢?神家都无法摆平血蛊之事,更何况禺山庙小。
他只觉满心疲惫,双手不知何时轻轻颤抖了起来,他无法设想让虞诺独自一人去面对整个江湖,他害怕故事的最后虞诺得到的是与神珲一样的结局。
可他知道他拦不住这个少年。
太阳才刚冒头没多久,巴缙便匆匆跑入了宿宏羽的房中,满脸愁色,“公子……”
“我知道。”宿宏羽倒是无波无澜,只是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
一个时辰前……
虞诺借着烛火的微光好好地打量起了手中的那枚银针。
这枚银针做工精巧,若无内力加持,恐怕难以贯穿。而且就光是箭毒木在中原都是少之又少,拓跋鞍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今夜那人身法极快,司韫都未曾看清,定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会是谁呢?
她起身朝窗外望去,既要是轻功高手,又要善用银针,还要内力深厚……
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无华斋,赤娆。
无华斋坐拥中原最大的情报网,而赤娆则是其中最为出名的杀手。江湖上曾有传言,此女形如鬼魅,善用银针,可杀人于无形。
只要是她出手,万无一失。
她只接杀单,可今日她竟然只是为了带走灰鼠。这拓跋鞍的身份可没表面上那般简单。
“拓跋鞍。”虞诺心下一滞,“元鞍。”
拓跋一姓本是漠南一带的独有姓氏。百年前,漠南一带胡族大破燕都,取国号为金,自此拓跋皇室改姓为元。
元鞍是无华斋斋主,若这个假设成立,那他恐怕也是前朝遗族的后裔。
这样一来,虞诺倒是知道拓跋鞍为什么想要珲月剑了。
大金223年,国家大乱,江湖动荡,山洪蔓延,土匪入城大肆杀伤抢掠,神家血蛊被盗,一时间江南死伤无数,乌烟瘴气。
一蛊差点毁了一城人。
也是自那之后,血蛊名震天下,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而神家众人发现此蛊危害极大,本想取而灭之。
可是第一任家主神诏不忍自己半生心血毁于一旦,便让幼女神思楠以血肉饲养此蛊。
不过一年,神诏此生挚爱因他离世,他悲痛欲绝,不顾结发妻子,执意与瞿双相伴。
沈谭清担此大任,她不忍自己的爱女受血蛊早逝荼毒,本想除之。可那时的神家,身处风口浪尖,却无力抗衡江湖。她百般无奈,却只能以血蛊自保。
如此反复,也就有了如今的代代相传。
若拓跋鞍真是大金遗族的后裔,那这盘棋恐怕是布了数年。
他想要复兴大金与虞诺无关,可他偏偏引她入局,拿神家当棋,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了。
那串相思豆能定拓跋鞍的身份!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黑影,她不可能放着神家的线索不管。
禺山……她不会回的。
虞诺的指尖紧扣窗柩雕花,纵身一跃,却不想衣摆碰倒了桌上的杯盏。
一声轻响,惊醒了门外的巴缙,而巴缙只是冲门内一看,抿唇重新闭上了眼。
他也算是同虞诺一同长大,自然不希望她去做一些自己不愿的事情。
或许,只有这方面,他能帮上一帮了。
少女赶忙将杯盏扶起,飞速离开了娄府。
而她离去的背影,正被宿宏羽收入眼底。方才的那声轻响,也惊醒了他。他半倚在窗上,眼帘微垂。
她的性子还真是随了神珲,犟的不行 。
他看着天边那轮即将落幕的圆月,轻叹道,“也是,她若不凭心而动又如何唤作少年。”
既然这样,那便由她去吧。
宿宏羽将木窗关上,转身熄了烛火。
一时间天地间,便只留下了满目的黑夜。
-
直到清晨时分,山巅的晨光先一步刺破云海,旻城中的大小街道才恢复了它原本的生机。
虞诺刚从客栈回来,便看到了娄府门口的司韫,她缓步走至对方身侧,面露不满,“箭毒木可不是闹着玩,你应该好生休养。”
司韫扬言一笑,“虞诺医术高明,今日我只感神清气爽。”
“你既然知道我医术高明,就应该谨遵医嘱。”虞诺轻搭上对方的脉搏,原先的担忧倒是消了许多,“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快些。”
“我一向无病无灾,丝毫也闲不住。”司韫一边说着,一边朝娄府外走去,“既然你都说我好的快,那是不是也算是应允了我四处走走?”
虞诺自然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同我一道?”
“自然。”司韫勾唇一笑。
虞诺抬步朝城门走去,“既然这样,你可愿陪我用个早茶?”
“甘之如饴。”
他紧随其后,视线却一直落在少女的身上。早晨的日光带着些黄晕,为少女的白衣添了些色彩。
他们刚走进早茶店,便听到了洛府的传闻,说是昨夜有一盗贼,入洛府盗窃,所幸被洛家主发现,成功擒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司韫闻言,眉心微撅,“看来昨夜洛家也不太平。”
虞诺寻了一处稍微偏僻的地方坐下,随便点了几份早点。
此时,邻桌的几位客官正聊到了兴头上。
“听说,那个人好像叫什么微生曼。”青衣侠士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说是洛府之前的琴师。”
“微生曼吗?”旁边的蓝衣男子,撇了撇嘴,“我记得他长得还挺文静的,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青衣侠士轻啧了一声,“这其中能有什么误会,洛家都已经将人擒获了,总不可能冤枉了好人吧。”
“也是。”蓝衣男子摇了摇头,有些惋惜,“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走投无路了。他之前同洛家小姐,关系好像还不错。若是能求助一二,以洛家小姐的心地想必也会帮衬。”
虞诺闻言,总感觉有些不对,“微生曼。”
司韫似乎也是发觉了其中的问题,“这消息是不是过于详细了?而且……”
“传到旻城的的速度太快了。”
昨日娄洛两家方才完婚,今日便有了这些的风风雨雨,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娄洛两家发生了点什么事吗?
而且,从娄江予让他们保密昨日之事便可以看出,他不希望娄家再受什么流言蜚语影响。
那为什么洛其成却不是如此,反而是反其道而行?
若是这些人所言为真,微生曼同洛今歌交好,那么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虞诺指尖轻击桌面,“倘若此事是说与某人听得呢?”
她的声音极轻,司韫却听得一清二楚,“你是说……”
“我并不认为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既然花轿上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在人上。可若是被俘,她为何不挣扎?”虞诺轻抿了一口茶水。
“除非,她是自愿。”司韫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但是她究竟是怎么蒙混过关的呢?当时那么多人,若是少了新娘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若是新娘离开了怎么会无人看,直到遇袭才发觉呢?”
“除非新娘当时根本没有离开!是所有人死了之后,她才离开的。”虞诺抬眼看向对方。
司韫也是同一时间与之四目相对,“那她还有个帮凶。”
娄邳!
虞诺赶忙起身,朝娄府走去。可没走出几步,她便停下了脚步。
无根无据,她如何和娄邳对峙。这一切,不过都只是猜测而已。
司韫快步跟上,“虞诺……”
少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来现在还是得先找到路姑娘再说。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小孩,一下子便撞在了司韫的身上,少年看见对方跌倒在地,赶忙将其扶起。
虞诺见状,赶忙走到司韫身侧,询问道:“没事吧。”
司韫摇了摇头,他倒是没什么事,只是……
他看着男孩掌心的血痕,心中有愧,“抱歉,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顺道带你去趟医馆。”
听到回家二字,男孩也顾不得疼痛,赶忙起身,“不用了不用了,大哥哥我平日磕磕碰碰的多着呢,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算不得大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正打算离去,却被虞诺一把拦住,“你撞到人也不道歉,这么着急,是想去哪?”
男孩闻言,赶忙冲司韫表示了歉意,可一字一句皆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意思。
他不停地回头看向小巷,双手合十,祈求道:“姐姐,求求你了,让我走吧,我不想去私塾。”
虞诺闻言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理由,少女眉眼微挑,“你这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这有什么?我能躲一日便是一日!”男孩再一次回头看向巷子,冲虞诺轻声道,“我在街上待一会,等我娘亲出来寻我,我就跑回家躲着。她一定找不到!”
虞诺闻言,心中暗笑,着孩子还真是鬼精鬼精的。
“小兔崽子!你给我跑哪去了?!”
一声怒喝从巷子里传来,男孩焦急地跺了跺脚,“姐姐,我求求你了。下次,下次我请你吃糖葫芦!求你了!”
虞诺心中无奈,只好侧身让对方离去。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从小巷子里追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一个扫帚,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巷口的二人。
“两位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妇人叉着腰,脸色极其不好,“我看他便是朝此处来的。”
还未等虞诺二人回答,妇人便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要是被我逮到,看我不给他打死!”
司韫正打算给那个男孩打掩护,却被虞诺截了胡,“看见了。”
妇人的脸色好看了些许,赶忙问道,“姑娘可否告诉我,他往何处去了?”
虞诺勾唇一笑,心中的坏点子油然而生,“婶子可以在家中等上一等,说不定他等会就回去了。”
妇人闻言,像是明白了什么,冷笑道:“好小子,这书没读多少,倒是知道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她赶忙谢过虞诺,快步朝家中走去。
少女淡然一笑,日光落在她眼角的那颗小痣上,司韫竟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得逞的意味,他的眉眼轻颤,不由得晃了神。
少女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挑眉道:“怎么了?”
司韫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这般。”
虞诺轻声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会如何做?为他打掩护,还是以理服人?”
“这世道虽然不是只有科举一条出路,可若是大字不识,往后他的日子也会举步维艰。”虞诺抬步走去,“至于以理服人,需要听这个理的人都不在了,我又说与谁听?不过这小子还挺聪明的,还知道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少女突然想到了那个妇人所说的话,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是那个小男孩一直待在街上,总会有邻里告状,他的母亲迟早会将他逮回去。因为邻里之间相互认识,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路偲偲声名显赫。
百魅楼的老鸨曾说过,她答应过路姑娘不会再让旁人去叨扰她。说明路偲偲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既然这样她就一定不会选在旻邱两城之中!
如此一来,城外的那片竹林倒成了一个好去处。
突然,虞诺的脚步一滞,她貌似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血迹留下的时间不一样,飞刀消失和娄邳受伤的时间存在争议。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凶手在伪装成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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