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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跟人跑了!
钟回沉默良久,如一尊生了锈的雕像般骤然开口。
“裴景同时砍死大祭司和你并不难。”
虞令轻笑:“所以坐收渔翁之利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钟回战术性喝水。
“大护法的意思是让我把我师尊往火坑里推?”师明夷接过话茬。
“怎么会,只是让他不要打扰我们办事罢了,”虞令朝钟回挤眉弄眼,“生杀予夺之权,可都在尊主手里。
钟回不为所动:“请回。”
“事不宜迟,你们会需要我的。”虞令懒懒地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师明夷忍了又忍,直到虞令的气息彻底消失后,他才扯着眉头道:“你当真要杀裴景?”
钟回淡淡道:“反派不杀人,谁杀。”
“……”
师明夷无声地竖起大拇指。
钟回没有理会他,只是出神地盯着那扇尸首分离的木门,头疼起来。
今晚又睡不了觉。
师明夷察觉到钟回的目光,默默走过去把木板立了起来,搭在原来的位置,虽然说不上严丝合缝,却也让人多了分安全感。
在师明夷期待的目光中,钟回半推半就地上了床。
他即将入睡之时,昏暗的灯火跳了跳。
钟回撑开眼皮,模模糊糊感觉到,师明夷亮晶晶的眸光落到书页上时,真像有团炽热的野火在燃烧。
钟回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
“回醒醒,跑了,主角跟人跑了!”
大清早的,钟回被系统再次强行唤醒,他用手盖住眼睛,下意识嘟囔道:“爱跑跑。”
说完,钟回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系统快要急疯了,这个宿主怎么翻脸不认人,睡一觉把剧情啊攻略啊什么的忘了个干干净净。
“再电我,你也别想好。”钟回哑声发出了严正警告。
“呜呜呜——”系统蔫吧了,捂着嘴滚到钟回精神海的角落里哭泣。
钟回睡不下去了,捂着头从被窝里缓缓坐起。
杂七杂八的书像小山一样堆在桌上,和他一起被留在这里。
一股没由来的烦躁撞得他心脏疼。
“你哭晕在这里他都不会回来。”钟回冷冷地瞥了眼系统。
“……”
一阵沉默后,系统嚎得更大声了。
“统回去后会被嘲笑死的!”
钟回安慰道:“你现在就很可笑了。”
“啊啊啊——统要告到主神,统要告到主神!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宿主,统的命好苦哇!”
钟回很闹心:“别叫了,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系统装模作样抽噎两下,精神起来:“按照剧情,回应该棒打鸳鸯,大闹云岚城,把主角从裴景手中抢回来。”
“……”
钟回已经无力吐槽这种狗血剧情。
“你自己去抢。”
说完钟回嗙当一声躺了回去,屏蔽了系统开水壶似的哭嚎控诉。
正当他打算继续睡觉时,马总管在外头扬声道:“尊主,大祭司求见。”
钟回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不见!”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大祭司越过可怜兮兮的木门闪现入屋内。
“裴景闯上天山,抢走师明夷,杀玄冥门徒甚众,还请尊主为弟子们讨个公道。”
钟回不爽到了极点,于是大祭司被一股暴涨的灵力拍了出去。
世仇,这世仇和他有什么关系。一群人总是叫嚣着要吞掉另一群人,他不想做救世主净化人心世道,也不想当反派杀得双目猩红。
爱恨也好,欲望也罢,这些拦不住他,亦留不下他。
拼了老命也只想灭了云岚宗的大祭司,本来为失去个听话顺手的剑就已经后悔莫及了,如果他知道壳子里钟回会无欲无求到这个地步,估计能当场吐上三升血。
然而他现在就算不知道,也不太好过。疏于练体的他乍然被这么一砸,头晕眼花上了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正当他打算撑着马总管爬起来时,一双冰凉的黑色长靴踏入眼前。
大祭司再次被踹翻在地,胸口陷进去星星点点的泥印子。
“引狼入室,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钟回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大祭司脸色一僵。
“还请尊主明示。”
钟回闻言眉间溢出一丝狠戾:“裴景没端掉玄冥殿,不是他不想,而是这里地势险要,迷阵重重。昨夜他竟如入无人之境,没有条带路的好狗恐怕杀不到那些人头上来。你说对吗,大祭司。”
“尊主言下之意是门内有叛徒。”大祭司淡定接话。
钟回笑得敞亮:“当然,这最大的两个叛徒,不就在这里了。”
扑通一声,只见马总管不带一下犹豫地跪下。
“属下绝无二心。”
钟回摆摆手,看了眼大祭司,示意他走。
马总管逃命似的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好了,我们两个叛徒相互处理一下吧。”钟回笼了笼大氅,召出原主的本命灵剑。
此剑名为霜白,原主死后,粲然光华不再,只剩黑漆漆的死气围绕。打架是不合时宜的,但是报仇雪恨再趁手不过。
看到这把自己送出去的剑,大祭司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诡异凄惨,堪当天底下恶鬼的范本。
“你也配使用尊主的剑,敬你两分,不过是念着往日情分。”
钟回面无表情,提剑搭在大祭司脖子上:“少啰嗦,受死吧。”
大祭司的脖子渐渐渗出鲜血,霜白剑身上萦绕的死气如饥似渴地钻入仇人的灵脉。
钝刀杀人,才有点行刑的样子。
钟回毫不避讳溅开的鲜血,霁色大氅被血渍弄得脏污不堪,血块结成团,附着其上,像是一朵朵妖异绽放的不详的彼岸花。
大祭司觳觫着倒下,一抹诡异的微笑粘在嘴角,和他那双不会瞑目的眼睛一般僵硬。
钟回把剑扔到一边:“识相点,就不要再活过来。”
杀人,可是体力活。
“啪——啪——啪——”
虞令一边鼓掌,一边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进场。
“尊主英武,实在是让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
钟回没理他,径直回屋。
虞令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给你干活的人就这么被你卸磨杀驴了,这可怎么是好。”
“你想要权力,就不该在我这里多费口舌。”
钟回淡淡的,头也不回,一点没耽误他把虞令也拍出去。
“真是凶残呀。”虞令跟大祭司排排躺着,揉了揉遭罪的屁股。
门口结界强横的灵力波动昭示着主人来者杀无赦的潜台词。
“回好凶残,还好统不是实体,不然小命休矣。”系统感觉钟回刚刚那一下是在杀鸡儆猴。
“这个世界气数已尽,”钟回一把幽幽冥火烧了那件大氅,神色阴郁,“你招惹我来灭世,就该知道我不会给所谓的主角机会。”
“哪有哪有,”系统开始打哈哈和稀泥,“世界上的每个位置都需要有人存在哦。”
钟回不屑:“在你们眼里,萝卜坑里有萝卜就行。”
“哪有哪有,人和萝卜不一样哦,主神告诉过统,人是最肖似的神的造物,身上继承了创世母神赋予的最强大的天赋,因此他们会成为因果与可能性的生发点,那可是神的创世能力。”
“是吗,”钟回嘴角挂起毫不掩饰的嘲讽,“可是这些肖似神的萝卜却被你们当成提线木偶。”
“回在说什么,统不明白,”系统一脸困惑,“和主角的相处,回明明是开心的。”
钟回沉默了很久。
这个词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天山上的雪不知什么时候飘了进来,落在钟回艳丽的眉心,久久不化,像是谪仙眉间充满神性的花钿。
虞令抱胸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睫毛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他望向钟回的目光,剥去挑衅、张狂、试探,只是渴切地想要在那道沉默的瘦影中,找到一点握之不住的故人风姿。
“别找了,他不会回来。”钟回抬眸撤去结界。
虞令带着一身风雪,沉重地走了进来。
“你真绝情,骗骗我不好吗?”
“活在谎言里,也没好到哪去。”
“好吧,”虞令耸耸肩,自觉地给面前的大爷和自己倒了杯茶,“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死。”
钟回捏着茶杯,身子渐渐回暖,说话也没那么冻死人不偿命:“死亡,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神赐给人类最缺德的能力大概就是遗忘,因为能够遗忘,所以从死亡中幸存下来的人,可以气定神闲地抱着杯子说死亡并不可怕。”
钟回淡淡道:“是吗。”
“当然。”虞令低眸,杯中清晰地映照着他每天都会感谢一遍的神赐予的俊脸。
“真死了的倒霉蛋,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抱着杯子时,手指会渐渐温热。譬如我的死对头,譬如裴景那个倒霉弟子。”
钟回并不意外:“你恨从这具身体里醒来的人,不是你期待的人。”
虞令盯着钟回的眼睛,点了点头。
钟回扯开一个傲慢的微笑:“那很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帝江折腾来折腾去,说到底也就是为了那口气。神明尚且如此,更何况人,我不为原来的钟回折腾折腾,他也太可怜了。”
钟回漆黑的眼睛没有丝毫动容:“相当动听的话,但我不会心软。”
虞令撇撇嘴,满不在乎:“显而易见,不过这并不重要,你别跟宰大祭司一样也宰了我就行。”
“看心情,再给你最后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还打算和我讨论生命哲学,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去陪他。”
“啧,你这样没人喜欢的。”虞令对小心思被戳破这件事接受良好,甚至还能腾出嘴来主动出击。
钟回端起茶杯,神色冷艳:“你想现在就没人喜欢,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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