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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只千纸鹤
说是他给我带路,但最后还是我站在稍微前侧的位置慢慢向前挪动。刚刚的逃命像是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劫后余生也让紧绷的精神在放松后骤然被疲惫包裹。
简单点说,这个男孩走的这么慢,我觉得可能是腿软了。就跟我当初一样,与鬼搏斗一夜,榨干了身体里的每一分力气,所以再日出时就连靠近的源家人都没有察觉到。
“需要我背你吗?”我想自己大抵是被杏寿郎传染了,这种话放在一年前即使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我也说不出来的,要是被拒绝了就更容易自闭了。
男孩愣了一下,低了低头:“不用。”他胡乱地用一只手将还挂在脖子上的绷带缠了起来,那条小白蛇也探出头帮他整理着。就连霞也要凑个热闹,想跑到他的另一半肩膀上叼着白带。
结果当然是越弄越乱。
“你们三个…”我招了招手,让霞别添乱了。鎹鸦察觉我要帮忙,没有落回我的肩膀上,乖乖地飞到空中去了。
我学者天音夫人为其他伤员包扎时的温柔动作,先取下了他脸上那缠的到处都是的绑带,有些甚至是方才慌乱中掉到地上去的,他却依旧要用。
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看来是伤了之后一直缠着,甚至连上药透气都几乎没有过。
“一定要缠住吗?可能会影响恢复的。”我尝试着说服他,男孩还是固执的点点头。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将已经脏了的布条撕下来,用剩下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替他绕好,并在后脑袋打了个结,再用头发盖住。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认没有一点点露在外面。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就被我背了起来,慌乱地抓住我后背的衣服:“等一下——”
“你已经走不动了吧。”我没有理会他那微弱的挣扎,跟着霞指明的方向往目的地走,这个男孩估计也是不好意思,我只好换一个理由说服他,“刚刚杀鬼已经很累了,我们早点过去也能早点去休息,对吧。”
他仿佛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后就安静的靠在我背上不说话了。
真是两个极端啊。我一边注意着霞的位置,一边想到。这算是我接触到的第二个同龄人,第一个就是杏寿郎了。跟杏寿郎相比,这个男孩的话着实有些少了,让我这个平常不说话的人都不习惯了。
所以还真是被杏寿郎带偏了,明明我以前也是很喜欢安静独处的性格。
我们很快就抵达了宅邸,【隐】已经过来收拾一地的血腥和残局了,有认识我的人向我打了声招呼。
“炼狱先生说的幸存者在哪里。”我问到,顺便将男孩从背后放下来,他脚刚落地站稳,霞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它的专属落座区了,引得我侧头看了它一眼。
“在那个房间里休息。”【隐】向我指了指,下一刻那个男孩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刚推开门,还没有说一句话,一个饰品就直直砸向他的额头。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我都差点就没反应过来,好在本就离他不远,甩开那东西不过是一挥手的事情。
那个少女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只是怨毒地死死盯着身侧的男孩:“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乖乖被吃掉。都是因为你,她杀掉了我们所有人!你为什么不去死!”话语恶毒到了极点。
“你在说什么啊。”回应他的是我拔刀出鞘,剑尖直接对准她的脖颈,引得旁边的一众【隐】吓的赶紧围上来。
他们知道自己围上来也是没有用的,源小姐虽然还不是鬼杀队正式成员但实力早就能过最终选拔了。这里实力在她之上的只有方才离去的炎柱大人,她真想动手在场没人能及时阻拦,为了不真的再出事,他们只好劝到:“源小姐,不要冲动…”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我对其他人的话语其实并不在意,只要对象不是产屋敷大人和天音夫人我真是都不会在意。现在最多再加个杏寿郎。
但就在刚刚,听着那个人就诅咒一个受伤的人去死,只是听到就有一股无名的火在心里燃烧。
我没有错过男孩在推开门时轻轻喊的一句“姐姐”。他们也许是现在世上彼此仅存的亲人。
“你是他的姐姐吧。”即使对方比我高一个头,也被我的动作吓的浑身颤抖。我此刻的声音其实很轻飘飘,完全听不出生气的情绪,可我说的话只会让她更害怕,“反正今夜被鬼杀了那么多人,再多你一个——”
“源小姐!!”负责收尾的【隐】几乎要语无伦次了,谁也不知道一向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源千鹤这是怎么了。
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什么,仿佛脑海中的某个屏障被暂时打破,燃起大火的同时也闪过了其他东西。
我真的很生气,但在那不知名的气愤消散后,也明白自己这样做只会给产屋敷大人带来麻烦。
利落地收刀入鞘,我没有道歉也没有继续威胁,只是转身就往屋外走,那个男孩也顺着我的转身牵上我的衣摆离开。
那个少女见我收了刀,再次将怨恨的目光盯住我的身边人,下一秒。
“啊!”
霞恶狠狠地啄上她的头顶,在她发出惊呼前又啄了一下,这才施施然地落到我的肩膀上一起离开。
我在门口站定,夏天的深夜总算比炎热的白日多了一分清爽,风吹过面颊带来的凉意让我很快平静下来,随后有些恍然地回忆起自己几乎算过激的行为。真是难得情绪上头了,现下冷静下来后,这感受到衣角轻微的拂动,我问到:“她是你的姐姐吗?”
男孩低着头解释到:“我的表姐。”
其实我想问的有很多,比如那个蛇女为什么藏在人类的住宅中,为什么面对逃跑的他是这个反应。但此刻杂乱的思绪太多,我怕自己都没办法好好组织问话的逻辑。
而心中那一丝因方才的冲突升起的异样被毫无声息地压下,再度回到我沉睡的记忆中去。
“算了。”我将那些事情暂时抛到脑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审问自己,也不是搞清楚真相,这也算【隐】的工作吧。现在该做的只需要安顿好眼前这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伊黑小芭内。”他小声回答道,音量之低让人差点听不清楚。
“好的伊黑,你想跟你的表姐以后住在这里吗?”我虽然能猜到这里对他已经有阴影了,但出于保证,还是再确认一下。毕竟他姐姐的态度也很明显了。
他又摇摇头。正当我想着如何安顿他时,炼狱先生的鎹鸦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丢下一张纸条后又往原方向回去。
我展开纸条,看字迹也应该是炼狱先生在去下一个地方时匆忙写下的。
“如果那位少年不愿意留下,可以带他去我家,杏寿郎会照顾好他的。”
“居然已经提前想到了啊。”是因为先一步见到了那位表姐所以猜到了这个结局吗。
我将纸条递给伊黑看:“既然不想留在这里,我带你去炼狱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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