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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诊了
高处不胜寒。
於蓝裹紧身上的冲锋衣,不过无济于事。她身上是刺骨的冷,手、脚都由内而外地抗议着。
再往前走,一群人围在木屋旁边,人群有声音说,前面就是玉青山的山顶了。
又有人说:“离日出还要两个小时呢。”是抱怨的,或许不是。
周边都落了雪,木屋顶上更是,但於蓝无心去看了。木屋的老板穿着厚衣,坐在板凳上亮手里的收款码,一小堆人在那讲价,老板“行行行”,於蓝默默写过谈价的各位,付了她们应好的价。
里头没有空调,是挂着红的暖热器,床粗略看来有三十几张,上下铺。
於蓝在一个不太靠近门的床边坐了下来,手靠在取暖器,好一会身心稍微暖和。她没有脱衣服,靠在床边眯觉。
应水砚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於蓝觉浅,况且应水砚声大。
他打开门,先是啧了一声,说了句“这什么环境”,走进去刚好就在於蓝的隔壁床。睡意朦胧间,於蓝听到他又啧了一声。
话怎么这么多呢……
可於蓝已经没有精力去骂他了,再睁眼的时候,她发觉床单上多了点重量,她掂量了一下,一旁应水砚的声音就传来了:“我的。”
於蓝:“你……”
“你有病啊?”
应水砚:“……给你衣服都错了?”
於蓝点头,“因为我没答应。”她又说:“而且这不是咱俩现在这种关系能做的。”
应水砚显然被气笑了,他眉毛一扬,“你说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前任夫妻关系。”
周边的声音突然安静了。
有一个大哥本来还在打呼噜,旁边那小年轻直接捂住大哥的鼻子;还有个姑娘本来在给对象打电话,下一秒就掐了电话。
於蓝这才发觉刚才说的话有多戏剧。
应水砚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对刚才两人关系做进一步的解释,而是说:“你冷得打哆嗦了,我看你冷。”
他总算说了句人话了。
於蓝觉着心里像塞了团棉花似的,得劲了些,可应水砚就是这样一个上一秒甜言蜜语,下一秒口蜜腹剑的人。
他说:“所以,身体不行就别强撑着爬山了。”
於蓝:“……”
照常理来说,於蓝应该说点什么让应水砚足够生气的话,比如“彼此彼此”“你这二两肉就身体好了?”,这才是他们的常态。
但事到如今,於蓝鼻子一酸,或许是冷的,总之,她不想说话了。
於蓝盖好被子,手脚的温度总算回温了,应水砚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时间差不多了,於蓝正在收拾包,应水砚喊住她。
应水砚伸手:“我衣服。”
於蓝回头就把衣服往他那扔,起身往门那边走,应水砚又喊住她:“你不等我?”
这话说的,好像小学生一样。於蓝小学的时候就见过姐妹哥俩好的,就手拉手去灌水上厕所。
於蓝没回头,她侧过身:
“我要去看日出。”
应水砚问她:“我们不能一起去看?”他苦涩地笑了一下,“你生气了。因为什么?我刚才说你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你……”
“对,不能。”
於蓝迅速打断了他,刚才的话让她又说了一次,“我就是生气了,因为,我们不是一起看日出的关系。”
*
等待日出的时候,於蓝想,没有她想象中的好看。
打出头的是太阳、是清晨,…………
她找了空地,铺了张纸坐着。
眼前有人拿出无人机,也有人拿出望眼镜。於蓝空着手,什么都没拿出来。
应水砚插着兜,背着包从於蓝身旁路过,於蓝看到他了,抿着嘴始终没说话。
太阳逐渐升起来了,顶上的天空像是上了一面亮色,迎接一个璀璨的日出。
“好美。”她说。
於蓝还坐在那,自然也知道应水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多久,他的声音如期而至,“你说什么?”
於蓝:“我说,日出很美。”
於蓝扭过头,不理他了。
应水砚低声笑了。他看见於蓝也掏出手机,画面里是天光大亮的蓝天,他也知道於蓝可能听不见他说话,但他的视线还是移向於蓝,他向来喜欢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你知道吗,我好像原谅你了。”
他又把他自己反驳了一遍:“但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呢。”
没有人问过应水砚的看法,除了许灵。
自他车祸之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跟他说,他失忆了,以及,於蓝和他结婚了。但是在应水砚的记忆里,於蓝就是一个讨厌的人。
她不吭一声就出了国,甚至回来后莫名其妙就和他领了结婚证。应水砚想,但结婚,至少应该是在他清醒的时候。
对应水砚来说,这不公平。
可於蓝每每都会对他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这显得他应水砚才是那个丧尽天良的负心汉,而不是这个他一觉醒来的结婚对象。
可是,可是——
这太矛盾了。应水砚知道,他不愿意见到於蓝伤心。
於蓝回应他:“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於蓝也并没有做错。应水砚想。
或许在於蓝的视角,她就是被那个杀千刀的应水砚骗了,甚至交付了她的婚姻。然而这个应水砚一觉醒来,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确实值得骂。
但应水砚想,这不能怪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
“那你能原谅我吗?”
於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原、谅、你?”
应水砚吞了吞口水,在他身后,太阳已彻底升上来了,滚烫的太阳照拂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他说:“你不觉得我出轨、突然跟你离婚,这很万劫不复很该死吗?”
於蓝复议,“原来你也知道。”
“……但如果我说,在我的视角,我一觉醒来就跟你结婚了,而且我是讨厌你的。这个说法,你能原谅我吗?”
於蓝还是说:“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她冷笑一声,“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
於蓝笑了,“逗你的。”她说,“所以我不是跟你离婚了吗?”
应水砚:“什么。”
“你觉得我莫名其妙跟你结婚,但我认为,这不是莫名其妙。”於蓝十分认真地说,“你实打实追了我半年,在此期间,我问过你以前的事。是你说你不在意,要和我在一起。在我的记忆里,其实……”
於蓝缓声说:“我早就原谅你了。”
“…………”
应水砚想,於蓝会一辈子恨他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况且他们高中闹的事情这么大……
可现在於蓝告诉他,她早就原谅他了。
薄雾把太阳遮盖住,在山顶的人也是不能看见日出的。
应水砚难得好好想了想,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在於蓝面前打了个响指,她的视线就跟了过来。
“我想让你在意我。”他说。
於蓝:“……”
“挺好的。”
两个人相继坐在地上,这的确是一个相见恨晚的场景。如果在此之前他们也能像今天一样好好说话,於蓝想,应水砚会不会早点不来烦她?
下一秒,两人就听到有人在他们的名字。
“於蓝!”
“应水砚!!”
两人回头看,是丁莱和何泛秋。
丁莱脸上红扑扑的,何泛秋脸色很白,两个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但一样的是,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很着急。
应水砚啧了一声,“你俩这么才过来。”
何泛秋用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说:“有,有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对,对……”丁莱对着於蓝说,“老板你做好准备,这件事……很重要。”
於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你们说吧。”
何泛秋把包放在地上,在三人的目光中掏出他的电脑。一开始山上信号不好,他还着急了一下,等刷新出来了何泛秋就更急了。
他把平板显示屏凑在应水砚面前,说:“之前我给你做过诊断,我觉得是有人格分裂的可能性的。但是更具体的诊断,还是要专业的医生……”
何泛秋缓了缓,又意识到自己应该长话短说,“你的诊断下来了,应水砚,我先说结果……你丫的,你……”
“我什么啊。”应水砚没好气地说,“你倒是说啊。”
“……人格分裂,你确诊了。”
“……”
“……”
“什么?”
“应水砚,先别爬山了,你赶紧跟我回去,我们走……”
应水砚一把推开何泛秋的手,“不是你说什么?我人格分裂?什么意思……?”
何泛秋就知道应水砚会不信,他把检查报告放在於蓝面前,在她眼前拉到最后,下面赫然写了几个字,很醒目,於蓝念了出来:
“经临床诊断,患者确定为人……人格分裂。”
说完之后,於蓝眉头紧皱,她脑子很快,这几天的经历在她脑中迅速盘旋,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想在她心里冉冉升起。
何泛秋舔了舔嘴唇,“於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於蓝看向应水砚,说:“所以说,跟我结婚的,根本不是你。对吗?”
应水砚:“……我不知道。”
“是……你的第二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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