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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一梦(14)
“……”迟无端没说话,低垂着头,拳头攥紧了又松开,“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你们先走。”
“走?走到哪里去?逃的了一时逃的了每一次吗?”楚江岚不屑的冷笑,言语一针见血,刻薄锐利,“迟无端,我们都被限制了吧?”
楚江岚面无表情,将右手指尖贴着手心,大拇指直指自己:“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几个人之中,我是第二‘少’的命格,5条。”
接着,他不等迟无端开口辩解,将指头收回,手腕微垂,食指指向迟无端,一字一顿,“而你,是第一。我猜,只有三条。”
眼见气氛不对,宋彦回瞅了一眼无奈的孟绛,鼓起勇气拿出自己“和事佬”的本事,直接笑眯眯的走上前轻轻拉开二人。
“哎哎哎,别吵架别吵架,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对吧!那个背后敌……啊呸,新娘子已经快到门口了,我们总得为了生命安全规划一下接下来的逃跑路线吧?”
楚江岚默默的看着宋彦回,沉默片刻将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放下来,神情冷静的朝灵堂后方走去,还附言:“你最好别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我应该不至于弱到你要放弃命格来保护的程度。”
这下孟绛宋彦回两人话也不扯皮,架也不打了,互相瞪着对方的眼睛还挂着一脸惊骇的表情吃瓜。直到迟无端欲言又止的嘴唇闭上,并向他们扫来了杀人般的目光时,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时机不对,快速移动到楚江岚身边。
“老大,我们现在要去干嘛?是去找出棺材吗?”孟绛虽在面上有些爱面子,但又是个懂得分寸的明眼人,还没相处多久,就对楚江岚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宋彦回称之曰“传奇变脸王”。
“嘿你个臭小子,怎么跟我处这么多年的兄弟没听你叫我声老大啊,你就势利眼吧你……”宋彦回嘟嘟囔囔的控诉,眼神带上一丝幽怨,手上却并不停止楚江岚刚刚给他布置的任务。
“势利眼你个der啊,他们一个我打不过,一个我玩不过,还不如和他们交好,美美过关……人各有所长嘛,我又不再这一方面,你以为你手下(家族)里那些小弟谁给你打点的哦!再说,虽然我的技能是好用也给自己用过,但也不想你一样一见面就贴着楚江岚……”
孟绛突然顿住,没在发声,安静的完成手上的事情,试图转移话题:“哎老大,我们捣鼓这些棺材,不会是……”
“嗯。”方才楚江岚其实听见了两人悄咪咪的交流声,并未太过在意,也只是在孟绛停顿前留下的“一见面”和“自己用过”上稍作疑虑,“我们要躲进这些棺材里……如果不出意外,生路就在其中。”
浮尘染上指尖,他清扫衣袖,稍作思考:“不过我也不能保证,棺材里面的婴儿是否……能够同意我们挤进去打扰一小会……或者它们会不会也成为其中的鬼怪。”
“这个不用担心,棺材都是空的,但是更有一点值得我们去深挖……刚才宋彦回收起来了门前的那盆水和五谷粮,让我想到了……回煞日这一说法。”迟无端思索着事件的关联,“中元节回煞血月日头七……我们必须在明天半夜时离开这里。”
血月之说并非编纂,早在众人醒来之前,早醒的迟无端试图通过联网来得知这个世界的消息,就这样顶着2g网络,浏览器直推荐了一条热贴出来——[震惊!百年难遇的中秋节与血月的碰撞?!究竟是人间还是阴间?!]
[停停停我不行了,迟爹在那边有理有据的分析着,楚爹你就在这里生闷气重新开摄像头是吧?]
[其实看no.1时不时投来的小眼神,我就已经脑补完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仅用了0秒就知道了事情全貌,你也来试试吧~]
[楼上一群猪妞究竟在讨论些什么?没有人想扒副本了吗?就我在想迟爹是不是有桂,能直接知道棺材里没人?]
[呃呃呃,楼上你才是猪妞吧,前面才说了牌位没有镀金,意思不就是未满头七未下葬?至于这些婴儿去了哪里,现在的他们还不会知道……呵呵呵……]
[为什么婴儿的棺材也是成人正比的啊……]
“村上没有木匠,也没有木板,这些木板还发了点霉有些略微潮湿,所以这棺材怕是准备了很久了,而且很大概率是给成年人的。”楚江岚咂咂嘴,偷偷分了点神看了迟无端一眼,结果更加生气了,好像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牺牲精神”面貌,他干脆直接躺进棺材里,打开弹幕与粉丝们聊了起来。
[我滴妈,主播主播你终于又开直播跟我们聊天了……不过棺材板可以盖一盖吗?直面迟爹我有点腿软……]
“什么?这位朋友又问了一遍主播是否单身?当然啊当然啊,主播很惜命的,反正是绝对——绝对——不会和乐于牺牲自己救爱人的大英雄谈、恋、爱。什么你们说太吵了?那宋彦回麻烦你一下,帮我盖上一下好吗谢谢。”
[?我没有说过前面的话?谁问你了?到底谁问你了?]
[666这就是智商榜热门竞争选手吗?这顶级阴阳能力我得拿本子记下来……嗯……只要不是乐于牺牲的英雄就可以跟楚江岚谈恋爱……[记笔记.jpg]]
[又一天天拿着你那个破本子在这里记记记!老记些没用的……多看看人家这种“一人一棺材,必有一人无法关盖”的战局要如何来解决吧!生三死一还是怎]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快点入棺,新娘到门口了。”楚江岚听力敏锐,立刻坐起来,捕捉到了那抹细小的动静。像是一个重物狠狠的下坠着敲击着地面。他的神情变得严肃,抿了抿一日未进水的嘴唇,“你们俩,快躺进来。”
宋彦回和孟绛老实进行指令,心里隐约猜到了答案,孟绛不放心的问了一嘴:“外部能自由打开关闭棺材,内部的话你并不能保证可以盖上棺材板。”
“那就先试试看,两个人拽着棺材板总比一个人要好。不过如果失败,结果你们也清楚……”
“有啥的,大不了再减一条命。况且再怎么说我们处境也差不太多,我们的棺材盖还可以从外界打开呢……”
宋彦回的声音在棺材板合上的瞬间消失无踪,再依次盖上孟绛所躺着的那座棺材。
接着,迟楚两人轻手轻脚的躺在同一间棺材中。棺材狭小拥挤,避免不了亲密接触,加上还得施力拽紧棺材盖,于是占身高优势的迟无端干脆一把将闹别扭背过身的楚江岚搂入怀中,颇为无奈的对视着楚江岚微怒的眼睛。
不知是畏惧早早夭折的孩子还是因为近亲结婚高死亡率的不妥,这座灵堂里没有烛火。唯有门外几缕惨淡的月光,被蛛网和破旧的窗棂撕扯得支离破碎,勉强渗入这间高阔阴森的家堂。空气沉滞,浮动着陈年棺材木料腐朽的微尘以及像是混入了香料和尸骸沉闷气息的味道。
棺材盖将所有声音全部掩盖住了,世界仿佛陷入一种能逼疯人的、稠墨般的寂静。
只有在棺材内,门盖由内拽住的两人,可以透过缝隙听见细碎的响声。
咚。
咚。
听着近在咫尺的动静,楚江岚忍不住去思考:是水珠从屋檐坠下,砸在烂木地板上?不,这声音似乎更清脆,更……规律。
咚。
咚。
声音还在靠近移动。夹带着一些极其轻微的、布料拖曳过地面的窸窣。“它”穿过一排排静穆庄重的牌位,掀起一阵冷风,似乎那些蒙尘的名字在阴影里凝视着、责怪着这位不速之客。
灵堂侧边,密密麻麻停放着参差不齐的黑漆棺材,如同一片突然凝固的黑色浪潮。每一口都沉默着,吞噬着光线,也仿佛吞噬了声音。
那“咚、咚”声更近了,似乎就在耳边。
一道扭曲细长的影子,先于本体,缓缓爬上一口棺木的边沿。
那是一身繁复重叠的嫁衣,染成似鲜血般的猩红色。如今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一种沉黯的、接近发黑的酱色,像是凝固了很久的血。宽大的袖口和裙摆无声地拂过地面,盖住了一双穿着尖头绣花鞋的脚——没人知道“它”是如何移动的,好像只是平滑地前行,像一抹被风吹送的红色幽影。
顶上,一方鲜红的盖头遮住了“它”的面容,垂下的流苏纹丝不动。
“它”没有贸然靠近棺材,先是在灵堂里寻找了一番,有些腐朽的木质地板被撞的“咚咚”响,就像锣鼓,一声一声落在楚江岚的心间。
一早未亮的烛火现已点燃,那片微小的烛火摇曳,阴影幢幢,“它”的红盖头低垂,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一排排冰冷的棺木,却又似乎受限于某种无形的束缚,并未真正开启任何一口。整个家堂内只有她裙裾曳地的微响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而就在此时,一旁寂静的棺木突兀地传来类似扭打的声音,声音极微,像是困兽无意识的挠抓,又像是牙齿难以自控地磕碰。
正缓缓飘过的新娘,那平滑的移动骤然停滞。
“它”僵在了那口棺木旁,猩红的盖头纹丝不动,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已凝聚在这微不足道的声响上。周遭的空气似乎进一步凝固,彻骨的寒意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连摇曳的烛火光晕都仿佛被冻得缩小了一圈。
“它”慢慢地、慢慢地转向那口棺材。
一只惨白异常、指甲青黑的手,从宽大的嫁衣袖口中缓缓伸出,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悬停在那棺盖的边缘。那细碎的声响似乎因靠近而变得更加清晰,如同绝望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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