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红如血

　　一个刚好容纳一个人的坑，里面放了点柴火和稻草，又简陋又潦草。
　　松平久子就站在里头，她的头发全白了，身上的毛不知何故消失了，临死之前，她居然拥有了阔别已久的美丽。
　　说实在的，她也不算美，但她都要死了，身上还穿着粉色的和服，众人姑且当她很美。

　　“寂しいの。
　　もちろん寂しいです。
　　夜の風はとても寒くて、私は故国の桜を見ました。”

　　“这日本娘儿们说什么呢？”

　　“你寂寞吗？我当然会寂寞了，夜晚的风很冷，我想起了故国的樱花。”褚裟一挥手，空中竟然出现了一棵樱花树，樱花纷纷攘攘地落了松平久子一身。

　　“死就死，还整这么诗情画意，真让人瘆得慌。”孙周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他靠近褚裟的耳边，“你那天去干什么了？怎么就把黑川秀郎杀了？他好歹是个活人，留个嘴巴也好。”

　　“他很强，我下手就没个分寸，不小心失手杀了他。”

　　“第七局找你搞什么测谎了吗？”孙周还记得自己有时候被那些人戴上一个奇怪的铁帽子，然后一支笔就在那里画线，好像是在检查自己说谎了没有。

　　“嗯，我照实说了。”

　　“仪式开始。”

　　别看名字叫神火，其实就是把赶尸人那些信物收集起来，然后把它们丢进坑里和僵尸一起烧了，连坑都是孙周找了个铁锨现挖的。
　　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个神火神在哪里，反正就是个名字。

　　一个赶尸匠拿着一个破碗，挨个来到其他有信物的赶尸匠跟前，“你的信物。”

　　“给。”孙周的信物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那面镜子，生锈了不说，镜面发黄，扔在路上压根没人想捡。

　　“这就是你们的仪式？”褚裟觉得这跟农村办丧事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简单随意。

　　“小点声儿。”孙周接过火把，将其丢在坑里，可能是柴火有点湿，没烧起来。
　　他又去拿了一桶花生油，打开盖子往稻草上浇了一点，这下火烧起来了。

　　“意外にも日本の幻術で、あなたはいったい何者ですか。どうして黒川秀郎を殺したの。”松平久子突然发声，她直勾勾地看着褚裟，“あなたは誰ですか。”

　　“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会死的，总有一天，这片土地会是他们的。”

　　“你跟她说，这里永远不会是他们的，而且她这就要死了。”

　　“あなたは永遠に私が誰なのか分からないで、地獄に落ちましょう。”

　　松平久子还要质问什么，可是火烧着了她整个尸体，她痛苦不堪的哀嚎与怒骂。

　　“你刚才那戏法变得好，从哪里学的？”

　　“一个小地方，你喜欢的话，我回头教给你啊。”

　　“行。”孙周目送褚裟开车离开，他还有议事要参加，不能一起离开，而外人也不能逗留这里太久，他们肯让第七局的人和褚裟一起围观烧死毛僵的仪式就算不错的了。

　　安璟然藏在车里，他不能露头，被第七局的人看到就麻烦了，他近来懂了很多事，越发觉得自己回不了家了。

　　可以说，黑川秀郎的父亲成功了，他们真的培养出了一个有意识有自控能力的僵尸，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褚裟刚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就趴在了方向盘上休息。

　　安璟然冒出头来，他一口咬在了褚裟的肩膀上。

　　“不要把痕迹留在容易让人看到的地方。”

　　“哦……”安璟然脱着褚裟的裤子，看见对方大腿处有自己的牙印，开心地咬了上去。

　　“流氓，幸好这是荒郊野外。”褚裟抚摸着安璟然的头，“不要让孙兄弟知道你喝我的血，他会把你烧了的。”

　　“哼……”安璟然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血迹。

　　“要不要喝点别的东西？”褚裟有种奇妙的罪恶感，也许他该问一问，“你有喜欢的人吗？男的女的？”

　　“你……”

　　“那就好。”褚裟放下车背，把安璟然拉过来按了下去，“不准用牙咬，不然我就给你拔掉。”

　　神迹教是黑川安吾的助手创建的，他和黑川一样痴迷于驭尸术，认为帝国死去的军人在成为僵尸后可以继续为天皇阁下效命。
　　他更加的疯狂，将提炼出来的尸毒直接打进偷来的孩子体内，企图培养出一个半人半僵尸的神来。

　　当时，华国有内战，日本人还有贼心不死地仍然留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偷了很多孩子来做实验。
　　建国后，政府规整了所有宗教信仰，严厉打击邪'教，黑川安吾的助手被抓了，他在牢里自杀了，神迹教余孽躲进了深山里。

　　后来，神迹教趁着一场文化运动又开始了培养僵尸的计划，他们打着拯救全人类的名号第二次开始偷孩子，给孩子注射尸毒。

　　“队长，你看，竟然有这么多孩子。”

　　“真是畜生，我不忍心看下去了。”

　　“这里怎么少了一页？”葛成威发现一整本实验资料只少了一张。

　　“可能是在转移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吧。”

　　“不，这断口很新，是被人撕下来的。”

　　“我给你找找，谁会撕这个？”

　　“都有谁接触它了？”

　　“队长，你别那么敏感，好不容易把神迹教一窝端了，我们好好休息一下不好吗？非得没事找事。”

　　“对啊，队长，您快去睡个觉吧，眼睛都睁不开了。”

　　“也是，这就过年了，我就不留大家了。”

　　新年夜的殡仪馆空荡荡的，所有员工都回家了，连纸扎店都锁上了门，老板娘可能是回娘家了。

　　孙周剪了几张福，又写了几副对联，把它们贴在了大门和正屋门上，“这里怎么有这么多门？”

　　没人回答孙周，他不高兴地来到褚裟房间门口敲门，“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褚裟，出来生火，我要吃火锅。”

　　安璟然趴在床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坏人来了……”

　　“这就来。”褚裟抽身出来，他看着安璟然有些泛青的腰窝，“我真的找到了一个内在像死尸一样冰冷的人，真幸运。”

　　“你个死变态不会在日'尸吧？”孙周有点不好的预感。

　　“知道了就不要来打扰我。”褚裟丢了用过的小雨伞，“然然，转过来。”

　　“麻烦你去看看医生吧，一个人……一个人他怎么能，他不应该对一具尸体，你简直不是人啊，孙子！”预感是对的，孙周现在被震惊得前言不搭后语，他知道褚裟很喜欢尸体，没想到对方真能干出来这种事，“你他妈趁热也行啊，你居然对一个……我要被你烦死了，啊——”

　　“你先写对联，再给我点时间。”褚裟温柔地亲着安璟然的额头，“烫不烫？”

　　“烫……”安璟然的一只脚搭在褚裟的肩膀上，他不能适应人的热度，被烫得很难受，一直在收suo。

　　“啊——这是什么人啊！”孙周已经不能淡定了，他仰天嚎叫，冲着水缸嚎叫，像一只没完没了的土拨鼠。

　　褚裟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穿上衣服出了门，拿了铁桶和柴火，“我们今天晚上吃火锅，你能不能闭嘴？”

　　“好吧。”孙周去厨房找肉，“爷爷要饿死了，而你的脑子里只有搞。”

　　火已经烧起来了，褚裟烤起了糍粑，等熟了就丢进碗里，又夹上一块霉豆腐，拌上点酸菜，“孙兄弟，您不是饿了吗？来吃点？”

　　“这还差不多，给，把这些给我烫了。”

　　褚裟把腊肉切下来用竹棍穿起来在火上烤，等待一块块肉慢慢变熟的期间，锅里的骨头汤开始咕噜了，他把萝卜片和白菜下了锅。

　　“饿……”安璟然扯了扯褚裟的衣摆，他眼馋不能吃。

　　“孙兄弟，杀只鸭子去，鸭血给然然。”

　　“行。”孙周快走两步，攀着墙就上去了，他一只手就去抓屋顶上的红头鸭，以为很容易就能抓到的鸭子飞走了，“这比大公鸡还能飞。”

　　“笨蛋。”安璟然去笼子里摸来一只鸭子，他去水井附近杀鸭子。

　　“你能行吗？不会突然凶性大发攻击我们两个吧？”

　　“讨厌鬼。”安璟然气鼓鼓地用菜刀割开鸭子的脖子，把鸭血放在碗里，扒了鸭毛后又把内脏掏了，处理好的鸭子递给褚裟，自己洗了手捧着碗喝鸭血，闭上眼在心里想象这是褚裟的血。

　　“这里有个纸头。”

　　褚裟拿着棍子把纸头拨下去了，那小小一块印着婴儿照片的纸片被火焰吞噬了，“你怎么不回家？”

　　“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回的，你怎么不把你妈叫过来？”

　　“我妈走娘家了，我也没别的家人。”

　　“你怎么不跟她一起？”

　　“我走了谁陪你们两个过年？”褚裟看了一眼天上稀疏的星星。

　　“骗人……”安璟然记得褚裟的妈妈就在纸扎店，明明就在，她也只在夜里出来，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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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孙周：我的兄弟是个死变态，他，他居然喜欢尸体，啊——
　　褚裟：淡定。
　　孙周：他喜欢就喜欢吧，他居然真搞了，啊——
　　褚裟：淡定。
　　孙周：他趁热也行啊，可他搞一个死了半年的，啊——
　　褚裟：淡定。
　　孙周：这孙子还在搞尸体，啊——
　　褚裟：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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