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

　　“我又不是缺了那点子钱！用得上干这个？上去干什么？听你们唠唠叨叨废话还是看你们眼色？出门让人指指点点吗？”
　　卫道回家的时候，听见阮富正在打电话，对着另一头就是一顿输出，但是他不急不躁，嘲讽拉满，看样子不像是吃了亏，倒像是在五星级餐厅里对着大厨挑剔某一块牛排做得不够好，一说能有十多点不好的地方似的。
　　卫道看向阮富，阮富也看见他了，没好气地对另一头说：“挂了。”
　　说着，啪的一声，没了。
　　阮富对卫道招招手问：“今天学得怎么样？”
　　卫道点点头：“还行。”
　　阮富笑道：“你小子说话就喜欢这么不上不下的，钱还够用吗？”
　　卫道点头：“够。”
　　阮富对他挥挥手：“那你去房间里休息吧。作业不着急，记得按时吃饭，自己去厨房处理。”
　　卫道点头问：“要不我连你的那一份一起？”
　　阮富摇头：“不了，我吃外卖，你自己吃厨房的就行了。”
　　卫道问：“你不会是因为我的手艺不好所以嫌弃我吧？”
　　阮富理直气壮：“怎么可能？！”
　　卫道问：“哦，这么说，就是因为太健康了，嫌弃不好吃？”
　　阮富呵的笑了一声，但笑不语。
　　卫道明白了，点了点头问：“刚才电话说什么呢？”
　　阮富说起这个就气，不笑了，将卫道看了一眼，转眼往后一靠，含沙射影带点嘲讽地说：“你的事儿，有一个电视台找上来了，电视台记者准备找你直播，就是之前你进医院的那些事情，第一次是你差点被人贩子拐走，第二次是你来了我家又去了医院，非要找你问。
　　他们说，接受采访有报酬和补偿，还能得到普罗大众的关心和关怀，让这件事情保持高关注度，给你提升知名度，让你成名，他们还打听到你之前待在影视基地城那边，说如果你有出道之类的意愿，只要现在接受，他们可以给你一路开绿灯帮忙，保证不吃亏。
　　我又不缺钱，他们还打我的电话，我是没给你配过电话吗？你的智脑现在还在手腕上呢。
　　他们找不到你，就找我，我又不是你，这种事情怎么也要当事人说才算，找我算怎么回事？我难道还能逼良为娼同流合污？我呸。想得美。我差那点钱？可笑。这要是换个人接电话，非得喷他们狗血淋头不可，我还是太温柔了。
　　要是他们不是找你采访，这分明就是按着人把血淋淋的伤口撕开给人看，还要公然嘲笑！
　　想得美。
　　别说你之前在那边怎么受欺负过得不好，我有的是钱，你就是想拿影帝奖杯，我也能给你捧出来。说起来，我看你喜欢语文，倒不像是有想过要往那边发展的样子，你以后想当演员吗？”
　　阮富看向卫道问。
　　卫道睁了睁眼，点了点头，不与阮富对视，笑道：“我想当个演员试试，反正家里有钱，总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吃亏，既然想当演员，想当影帝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我现在也就是那么想想，一时半会也没那个时间去处理学习相关演技之类，所以之前没有提过。”
　　他顿了顿，悄悄看了阮富一眼，飞快垂下眼交代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不想去什么高中大学，我想，三年解决之前没读过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的知识，差不多能用就行了，反正学了不用等于白费，又不是要搞科研发展，我用不上那些，也没必要。
　　就算学得再认真努力，一段时间不复习也肯定要忘得干干净净，我又不是天赋异禀，又不是在这方面有大志向，也不是非得走这条路才能活下去，家里有吃有喝有穿有住的，我活得下去就够了，之前什么都没有，不是一样活到现在了？
　　日子不仅过得去，而且不用我得过且过，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在家里高高兴兴，出去可不见得，我对人群实在没办法想到什么好词，非要我出去，我还不如一辈子待在精神病院，我死也不出去，骨灰扬了也无所谓。
　　我对近期的目标，也就是三年读完初中，再出去跑龙套，积累经验，演到影帝为止，等到了影帝，我就不干了，回家玩，真要是到了那种时候，肯定有钱，也不用麻烦了。”
　　阮富笑道：“我以为你胸无大志，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无所谓呢。家里确实有钱，你又不费事，又不费钱，现在除了学习，对别的也不感兴趣，我看别人家，什么跑车名表男男女女应酬交际工作发展处处都要钱。
　　到了你这里，一日三餐两套衣服鞋子一间屋子几本书几个老师就打发了。咱俩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挺好。本来我养你当养个宠物，肯定死得比我早，随便养两天，能活下去就算完。
　　现在看来，你还有点志向，也不用考虑跑龙套的事情了，有的是钱，这种时候不用，等到死了，全都便宜别人，费不着想办法省，又不是一时半会就用光了，活不下去。我让人给你定制一部剧，这三年你学到初中，那边打磨处理一个好作品出来，等你学完了，刚好。
　　这边的知识够用，那边的准备工作完成，你直接去，全给你配好，演到最好为止。全实景、全真人、货真价实的道具，你当唯一的主角，其他全是配角，用最好的福利招揽员工，最好的设施设备吸引有本事的导演摄影打光师剪辑一条龙……
　　你要是死了，我把你送去遗体捐赠，保证没有骨灰。怎么样？”
　　卫道笑道：“很不错的前景，只是树大招风，恐怕反而不成，要是出事故，更了不得，我这样的人，出事比别人更容易，到时候就麻烦了。我知道有钱，本来想顺其自然，您都这么说了，当然都听您的，毕竟，我没有钱。”
　　阮富指了指他，笑骂道：“我死了，钱不都是你的？榆木脑子怎么转不过弯呢。”
　　卫道挑了挑眉坐在边上说：“是啊，可惜我肯定比你死得早。没办法，死之前，钱当然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阮富笑道：“看来你想得很明白。我就不费心了。”
　　他又问：“你想去吗？那个记者采访。”
　　卫道叹气：“本来想去，不过，您都说不行了，我还去干什么。家里有钱，不缺这个，我不去就是了。去也大概也没什么意思，我不喜欢把自己摆在一群人面前，对我来说，那不是什么好事。您都知道的。”
　　阮富看了他一眼。
　　卫道解释说：“演员不一样，我又不是非得站在一群人面前怎么怎么样。我只要负责角色，有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人就算了吧。我知道演员肯定有些事情避不开，也算对自己交代交代，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去，我是不觉得怎么样的，但，不可能。”
　　阮富看过来，卫道垂下眼去。
　　“一辈子不出门也无所谓，回房间去吧。”
　　阮富的声音在烟雾里有些朦胧。
　　他点了一支烟，放在茶几边上，并不看卫道。
　　“知道了。”
　　几天后，阮富对回家的卫道招招手：“有一个游轮的邀请，你要不要去？可以好好玩玩，不出门也没关系，他们不能怎么样的。”
　　卫道眉间跳了跳，看向阮富递过来的精致邀请帖，接过来看了看，坐在边上问：“邀请我？”
　　不可能吧。
　　阮富笑道：“请我，随便带上你，毕竟，你很久没有出去了，除了上课和正常的运动之外，你去上课和运动场的时候也没见别人吧？”
　　他对卫道算是了如指掌了。
　　卫道笑道：“要是见人，我还去自己家的地方干什么？哪里去不得？反正到处都是人，左右都是绕不开的。”
　　阮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又问：“你去不去？”
　　卫道犹豫了一下问：“去干什么？”
　　阮富蹙了蹙眉说：“玩啊，看看风景，吃吃喝喝，见见世面，看看陌生人什么的？”
　　他对卫道说：“我也不常去，一般都不去，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之前应该没有见过这种邀请，所以我问你一问，你要是也不想去，那也可以算了。无所谓啦，反正他们都知道我不想去的，这是惯例了。只不过，我不去可以，他们不给我请帖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到时候，出了事什么的，全都怪他们自己，不能甩锅到我这里，背锅的事情，当然人越多越好。”
　　卫道点了点头：“什么时候？”
　　阮富问：“这个假期怎么样？”
　　卫道犹豫：“有点久了。”
　　阮富又问：“那下个月小长假？”
　　卫道想了想：“可以。”
　　阮富问：“这么说，你要去了？跟我一起还是自己去？”
　　卫道一惊：“什么？我自己去？那还不如不去。”
　　阮富点头：“哦，那我把你送过去玩，到时候再让人接你回来，怎么样？”
　　卫道想了想：“好像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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