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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
10分钟后，荣莛面色如常地从隔间出来，洗完手后便打算离开厕所。
谁知刚一推门，外面也正好有人要进来，恰巧与他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荣莛下意识地道歉。
对面的Alpha个头颇高，荣莛的鼻尖正好碰在他肩膀的位置，那饱满坚硬的大臂肌肉撞得荣莛鼻梁骨发酸。道完歉之后，对方却没有吭声，站在原地也没有让开的意思。荣莛揉着鼻尖，这才抬头向上看去。
入目是一张白净的面孔，五官秀气，双目圆亮。
荣莛一顿，刹那间心中闪过一丝的古怪。
……好面熟。
竟像是在哪儿见过？
他又盯着这张脸细看了两眼，可再看之时，又觉得陌生了起来。他的记忆力不错，通常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有印象，此时竟完全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怎么了？”见荣莛盯着自己看，那Alpha竟然微微笑了起来。“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荣莛定了定神，心中却还是狐疑，主动伸出手道，“我叫荣荣，今天刚刚进厂，质检部的。”
Alpha握住他的手，用力攥了一下后含笑道：“昭阳，也是质检部的。”
昭阳。荣莛能确定自己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大概率也没见过这个人。
“幸会。”他客套了下。“那我先去吃饭了，之后再见。”
昭阳点点头，侧身让开了路让他过去。荣莛沿着走廊大步而去，却依然能感到身后如有实质的目光灼灼随行，转过墙角的时候他用余光往后看了眼，果然见昭阳还没有进厕所，而是站在门边一直目送着他离去。
什么鬼。
荣莛心中的古怪之感愈发明显。但眼下还有事情要做，他也没工夫深究，只能暂且将这件事放下，匆匆往餐厅的方向而去。
餐厅里坐满了人，每个都在飞速扒饭。晚餐的时间只有40分钟，算上排队打饭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工人们甚至连闲聊的功夫都没有，只紧赶着填饱肚子，偌大的空间中几乎听不到人声。
荣莛随意扫荡了些残羹剩饭，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吃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留意着时间，半个小时一闪即逝，有些动作快的工人已经交还了餐盘，擦着嘴往门口走去。
就在此时，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所有工人同时抬头，有的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面包，有些僵立在走道上，无数道愕然的目光投向天花板上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在刺耳的噪音中面面相觑。
“卧槽，啥情况？”
“不知道啊，我刚来没多久，你们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没？”
“没有啊？听声音像是火警？工厂里什么地方着火了？”
……看来泽维尔那边已经得手了。
荣莛放下餐具，静静观察着屋内的局势。短暂的混乱后，有工头大步冲入人群，高声喊道：“工厂内突发火情！所有人，按照《安全条例第7条》有序撤离！”
还真是火情！
工人们顿时慌了起来，要知道工厂里的火不着则已，一着就是棘手的大火！工厂的结构又如此复杂，人员这么多，撤离的难度极大。
喊叫和议论声顿时高了一个八度，混杂着背景中锐鸣不休的警报，一片兵荒马乱。无数人立刻向餐厅门口涌去，慌不择路间你推我搡，唯一的路顿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不要挤！不要挤！”
人群深处，工头扯着嗓子嘶声大喊：“不要慌！大家都能走！所有人按队和班的编号排好队，去B区的大厅集合，依次搭乘中央电梯！别推！防止踩踏！”
可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有几个人愿意按规章来的？门前的人海更汹涌了，有些被堵在后面的人急得破口大骂，扒拉着前方的人墙，恨不得踩在别人的背上冲过去。
工头被逼得拔出电/棍，厉声喝止，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荣莛不动声色地坐着，等大队人马都挤出去了后，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跟着最后一小撮人出了餐厅。
此时距离火警响，已经过去了13分钟。
走廊里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影。大部分人都在往中央电梯的方向冲，有少部分逆着人流要回宿舍拿东西的，被守在走廊里的工头拦住，厉声要求他们立刻去大厅里排队。
荣莛为了不显得太过不合群，也跟着小跑了起来。同时他也凝目搜索着闪过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寻找着目标。
然而没有。
现在大部分人都摘掉了帽子和眼镜，露出了脸，可他并没有看到里昂的身影，连个长得像的都没有。
荣莛抵达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情绪躁动的人。中央电梯正飞速运转着，每隔1分钟就有一班，搭载着200人自高层飞速下行，直抵底下的安全屋。
电梯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而且火势暂且还没蔓延到这里，B区仍然是安全的，可慌乱的情绪仍如瘟疫般在蔓延。
“这电梯也他妈太慢了！在这还有好几百号人呢！谁知道一会儿火大了电梯还能不能运行，能不能快点儿啊！”
“不行就走安全通道吧，人腿儿着也行啊，总比干站着不动强点儿啊。”
“咱们可是在63层，哪儿有楼梯给你走？再说中央电梯起码是防火的，你的人皮防火吗？”
又走了一班电梯。剩下的人立刻往前涌去，有人趁着混乱企图插队，又被狠狠推了出去。肢体碰撞间，谩骂声冲天而起，两边瞬间动起手来。
“我草你妈挤个蛋！给老子滚！”
“凭什么你排在前边儿！你他妈才滚！”
两个人撕扯着滚倒在地，工头大喊着冲上前制止，而其他的人则冷漠地看了一眼后，便匆匆向前补上了离队二人的空缺。
荣莛站在队伍的最后方，一点儿没有跟其他人挤的意思。他可不能去地下层，到了那儿以后就要被疏散了，他一点儿不想从工厂离开。
趁乱无人注意，他点开了自己的光脑。
【有目标的踪迹吗？】
几秒之后，德文回复：【暂无匹配。】
【现在大厅里剩的人不多了，你们各自看看，有没有看到里昂？】
其他3人都回复称没有看到里昂。
荣莛的眉间微微皱了起来，耳畔是持续不休的叫骂与警报，而他的心神很静，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火情这么严峻，不可能有人还躲在工厂里不撤离，除非是不想要命了。而且根据他们现在搜集到的信息，工厂里的所有工人都必须达成中央电梯才能前往地下，没有别的路可走。
荣莛思索着，目光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瞟，下一瞬定住了。
墙上挂着一张工厂内的紧急撤离图纸。
120层高的工厂如一棵参天大树，中央电梯则是树干，连接了ABCD四个区域的枝干。
而在大厦的顶端，有一片如树冠般的空白区域。图纸上没有标明这片区域的名称和作用，中央电梯也不与这里相连。
假设这片顶层区域也有人活动，那他们不乘坐中央电梯，要怎么抵达地下？
荣莛心念微动，扭头逮住一个工人，随口问道：“等会儿工头们也和咱们一样搭乘中央电梯吗？”
那工人被挤在最后后面，脸色已经有些灰败，怏怏地道：“是啊一起，他们比咱们更倒霉，得等咱们都撤完了才能走。”
“那厂长呢？”
“厂长和高层怎么会和咱们一起挤电梯？”工人嗤笑了声，“他们估计早坐飞艇从顶层走了！就咱们这些贱命得跟蚂蚁似地爬到地底下去。”
荣莛瞳孔微微一缩。对了，屋顶！
他们之前的思路窄了。谁说中央电梯时唯一的逃生之路？所有新来的工人都是通过降落在顶层的飞艇进入工厂的，撤离的时候，搭乘飞艇当然也是最快的。
里昂既然能顶替其他人的身份进入工厂，在内部肯定有过硬的关系，逃生的时候也必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
想到这里，荣莛的五指一攥，心中有几分恼恨——难道又被里昂跑了？
此时他的光脑再次响了，是弗加发来了消息：【A区还剩最后一班就全部撤离完了。没看见里昂。少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跟去地下层吗？】
泽维尔很快回复：【不去地下层。你们先各自找地方隐蔽，10分钟后，我们在1层人事处集合。】
弗加和德文迅速回复了是。
荣莛本想将他的新发现告诉几人，然而打字打了一半，另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他顿了顿，又一个个把打好的字删除了。
然而屏幕另一边的泽维尔却敏锐得出奇，仿佛是隔空有眼一般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荣莛不过是迟了几秒钟回复，他的信息紧接着就追了过来：【荣荣，收到消息没有？立刻回复！】
荣莛面色冷凝，飞速打字：【我暂时不方便和你们集合。你们先行动，不用管我。】
短暂的一瞬之后，信息如枪弹一般在屏幕上飞弹出来。
【你答应过我什么？听指挥！立刻集合！】
【不许擅自行动，太危险了，你听到没有？！】
【收到立刻回复！】
光看那些字和感叹号，就能想象对面之人勃然的怒意。然而荣莛只是轻嗤了声，便果断退出了群聊，关上光脑。
泽维尔、弗加和德文，这三个人归根结底还是帝国的人。
他不信帝国的狗。
里昂逃回帝国后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说明这座工厂里埋藏着帝国与远星人勾结的证据。一旦他们找到这些证据，那三人会不会趁机将证据销毁，没人能知道。
泽维尔现在看似是瞒着帝国与他一道，但这人心思深沉，最擅长尔虞我诈那一套。荣莛当年也吃过他的亏，谁知道他这一次会不会再来个卸磨杀驴？
现在他们4人被分开在4个区，他刚好有机会能摆脱泽维尔的监视，独自行动。
又对着地图研究了片刻后，荣莛找到了前往步梯的路。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梯和斗殴的人身上，没人注意有一个人影悄悄脱离了大部队，自大厅离开了。
步梯内空无一人，机械的警报声在直筒般的空间内层层回荡，带着骇人心弦的紧迫。荣莛甩脱沉重的防护服，三步并作两步急速往上爬。他不敢有片刻拖延，一方面是怕被人发现，另一方面也不知道泽维尔他们在A区搞出来的火有多大阵仗，如果耽搁太久会不会陷入危险。
每一层转角的墙上都设有监视器，此时依旧闪烁着冰冷的红光，镜头在荣莛飞身掠过的时候默默转动，紧跟着他的背影。荣莛也没管那么多，他只能赌一把，紧急状态下没人还留在监控室。
从63层到120层距离不短，但荣莛这么多年来都没放松训练，直到顶层也只是微微气喘而已。
阻拦他前进的是一扇紧闭的厚重铁门。
荣莛疾步靠近，一手握住门把手，另一手中已出现一柄粒子刃。这把轻薄的粒子刃被他藏在大臂下，外面封上了高仿真皮肤，就算进厂时脱光了也没被发现。
他早知道没那么容易进入工厂最机密的顶层，所以一早做好了暴力破坏一切路障的准备。
粒子刃亮起幽蓝的冷光，荣莛按住门把手，微一用力正想往锁孔里捅去时——
嘎吱。
荣莛的手顿住了。
他面前厚重的铁门竟然应声而开，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不知从哪儿吹来的一阵穿堂风瞬间吹透了他单薄的衣服。
神秘的顶层中控室，竟然没有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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