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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战役(三)
贺空晴掌心燃起了一团火焰,照片受热,小小的一角蜷曲。
“别!”
“我想听听你和那个男人的故事。”
她遇到那个男子的时候,是在荆州游历的时候,清风观年轻一辈弟子除妖归来,浩浩荡荡一群人,他站在最前面。他一身正义,目不斜视,犹如高山上的松柏。
她以为他是块冰,她从二楼俗套地扔下手帕,飘落在他的面前,当他拾起抬头,她朝他甜甜一笑,出乎意料的是,他回以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似乎要融化世间所有冰川。
那时后立的北家还算红火,小有名气,她谎称自己是北家旁支的穷亲戚,姓安单名一个乐字,父母双亡,四处漂泊。他想都没想就信了。
彼时的她在天界磨砺甚少,不懂天界险恶,做事恣意妄为,她以为是上天有意安排她一段美满姻缘,满足她现代不甘心的遗憾。
她当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去换香火钱,每日去道观参拜,就为了见他一面。打听到他初一十五都会为信男信女解签,她疯了一样,求了无数签。
知道他也记得自己,她又回到了素人粉丝的时候,娇羞到脑子不转,眼里的光只为他亮。
他为人善良,乐善好施,常常开仓救济周围的百姓。又乐于助人,在路上只要遇到有困难的,他总是施以援手,出力散财。他是远近闻名的大菩萨,绰号仁德菩萨。他单纯纯情,女子稍微过火的话就让他面皮发热。
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会有些严肃,不是读书就是在抚琴,不像现代那位私下也没个正经,从小学就不爱读书。面对他人,他总是露出最温暖的笑容,传递力量。
后来她花光了积蓄,只剩下天界卖不出去的法宝了,她只能坐在门口等他了。好在,她的举动他也看在眼里,偷偷将自己的体己尽数送给她。
太行山有一次妖族作乱,蓐秃了一座山的灵草,逮了数百只灵兽,清风观的道长命他率领弟子前去解决。她就跟在后面,虽然法力被封,但如果有需要她还是能帮上大忙的。
他这个大傻瓜,发现了她,无数次劝她回家。她执意跟着,又将她护在后面。
清风观的弟子到底年轻,比不得妖族人多势众,故而伤亡惨重,差点全军覆没。她将莫邪暂时交给他,是莫邪带领他以一人之力斩杀众多妖族,制止了妖族霸占太行山的野心。
确定心意也是这时候,他立了大功,可遍体鳞伤,她采药给他疗伤,他执意不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身体发肤非父母妻子不可碰。她一边嘲笑他的迂腐,一边说无耻的话撩拨他。
撩汉的本领百年不用,有些生疏,但对付这个木头够用了。他红着脸接受了她,佩服她的热情大胆,又懊恼自己是男的应该主动些的。
回到清风观,他一五一十将情形禀告给道长,道长早就看出来她对他有意,乐于促成佳话。但碍于天命,他幼时被抱回来时,算了一卦,不得早于二十五岁成亲,否则必有灾祸。
她已经成仙,对时间毫不在意,倒是他一次次说抱歉,发誓要加倍补偿她。
人间妖族频频作祟,她就跟着他到处降妖除魔,那五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他们去过了太多地方,大好河山几乎都游历了一遍。
很快,五年期限将至,清风观为他们准备婚事。他一意孤行,一定要去缅苍山斩获更强的妖怪作为聘礼。她拗不过他,为了防止他出意外,她悄悄凭着百年前的记忆潜入内部去找召良。
用昆仑仙宫的宝贝交换,召良答应她不会伤害他,也会送他人头,顺利让他出去。估计也是那时候,谢行出世,闻到了她的气息,才会迫不及待寻她。
她的好心被他发现,再三逼问下,她不得不道出实情,她是神仙,她被贬下凡,不想回去了。
或许就是这个时候,他们脆弱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他沉默了三天,决定去东海去协助明家去处八岐大蛇。他接受不了自己没她厉害,他还想凭一己之力去做她的英雄。
他们推迟了婚礼,她安慰自己就当是度蜜月回娘家了,跟着他到了东海之滨。
明家弟子死伤一大片,外室弟子几乎全军覆没,内室弟子伤势严重。明家向来好面子,自恃清高,不愿请其他世家相助,光靠自家单抗。
她于心不忍,回忆起明家的养育之恩,又不想看到他也送死,悲愤下,冲开封印,斩杀八岐大蛇。
功德簿记录了她一笔,她的被贬不得不结束,可是她不想回去,比起做神仙,她更喜欢做人。
也许那个时候是她太自私,她只想着和他一起面对天兵,没有问过他本人愿不愿意。当天兵来临,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展开无限镰,见一个杀一个。三天三夜,吓坏了他,也吓坏了赶来援助的清风观。
当她杀红了眼,转头才发现,他跪在地上在求饶,求政英放过他。
所谓爱情就是这样,想象中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扔了手中武器,束手就擒。
回天京前,和他诀别。她没有怪他,她能理解,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怕死很正常。更何况是被信奉的天神判死刑,换作她……可能也要考虑一下吧。
二十五岁对于人族来说也很年轻,他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他好好和他的师父认个错,就说是受她迷惑就行了。他以后还是活菩萨,还是清风观未来可期的继承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飞升成仙,走她曾经走过路,摸她摸过的砖。
贺空晴听后有些羡慕,话本里嗤之以鼻俗套的故事,大家都是嘴上嫌弃,心里期待。画像上这个男子就是他么,和故事里的人似乎有重合,又好像不太一样。
“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安乐讨厌被提起那段伤痛往事,不耐烦道。
“柏溪是那个人的转世。”
“那又如何,就算是转世,前世和今生也是两个人。”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后悔当时的选择吗?如果柏溪愿意,你会把他当成你心中的那个人吗?”
安乐无声擦干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后悔,后悔不该遇见他,有些人就应该是擦肩而过的缘分。柏溪愿不愿意,我都不愿意。”
她在天界久了,明白世间万态自有因果,她是异世来的人,和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因为她改变了运势,越是亲近改变就越大。
明润因为她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男主剧本和他的独挑的仙缘,四大世家因为她的一念之差,损落速度加快了近千年。果素因为她失去了本该和和美美的姻缘,就连她最讨厌的贺空晴,也是因为她的存在,在之前的帝位之争中败给流光。
如果她当初不抛下那块手帕,那位早该位列仙班,她所有一切为他好的行为,实际是抢了他的功德。
“如果还能见到他,你会对他说什么?”
“如果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遇到我。”
贺空晴重新点燃掌心的火焰,在照片旁边跳跃。
“故事我听完了,不过我要食言了。”
安乐打开封印,冲进地牢,去抢照片。一把剑从她腹中穿过,是斩天剑,是柏溪。
安乐吃痛,顾不得流血不止的伤口,伸手还想抢过照片。柏溪用力拔剑,血随着剑的抽出喷了他一身。安乐单膝跪地,疼得大汗淋漓,不住地抽气。
这家伙什么时候在这的,为什么她之前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安乐仰起头看到她最珍视的照片燃烧殆尽,仅剩一角轻飘飘落在她的面前。那是她的过去,她的家,她最想回去的地方,她唯一的念想,就这么毁了。
安乐手捧着那一角,试图用起死回生术复原照片。
贺空晴嘲笑道:“还记得姬妙神庙的石阵吗,你的障眼法对我来说没用。”
斩天剑是魔族至高法宝,这一剑结实,没有草药,血估计得流干。可是这都不重要,她放在心底的照片怎么也复原不了。
安乐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手撑在地上,几欲丧失半条命。
柏溪又笑又哭,丢了斩天剑,跪坐在安乐面前,抓着安乐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后悔……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
柏溪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分不清自己是谁,他是柏溪,又分明记得前世的记忆。
“我为了你背叛师门,你回头连个眼神都不肯给我。这一次,贺空晴威逼利诱我都挺住了,做好了陪你赴死的准备,可是你……我只是千年生命里微不足道的过客对么,明明是你撩拨的我,你厌倦了就甩手走人,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心安理得糟践别人的感情!看到我的脸,你连一丝对过去的忏悔都没有,我还痴心妄想你能有一丝温情。你这张画像是他吗?是你脑海里构画的自己吧!”
柏溪涕泗横流,头痛欲裂,他分不清自己和那个人。他一方面嫉妒那个人得到安乐片刻的虚假,一方面又替他抱不平,还有自己。
“贺空晴说你喜欢强者,我不信,我想听你亲口说,你对那个人或者对我到底有没有一丝感情,哪怕只是一瞬。嫁给贺空晴是不是你自愿……”
“贺空晴说的没错,我慕强,嫁给他我是自愿的,对于你我不屑一顾。”
安乐捡起斩天剑,迅速出手,柏溪脖颈的大动脉划开巨大的口子,往外喷射着鲜血。
“杀人就杀人,婆婆妈妈只有被杀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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