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名臣

作者:南山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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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债



      翌年开春,龙图有户李姓人家要娶妻,娶得是曾在李檀私塾中旁听识字的一位孟姑娘孟兰。李檀在龙图威望重,这李姓人家就请了他做媒。

      李檀知道李家的儿子李轩才行出众,是个良配,孟兰对他也是有情,随即应下这回事,挟着红伞就往孟家去了。

      孟家爷娘见是李檀来,热情恭敬地给他斟好茶。

      李檀说了李家的情况和李家儿郎的心意,孟家爷娘听了连声说好。

      “能让岳先生称赞的人,定是个好郎君,我们家囡嫁过去,要是享福了。”

      他们家囡就藏在门后面,羞得连都红了,得爷娘允许才出来,给李檀奉上一杯新茶。孟夫人借机说:“成亲那日,不知道岳先生能否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李檀笑道:“自然少不了要一杯酒喝。”

      这下他们更高兴了。成了这事,李檀将红伞留下,施施然回去教课了。

      双方父母见过面,谈妥彩礼嫁妆,吉日很快就定下了。日子也不远,堪堪是暮春,天气还不算太热的时候,两家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李檀等着一杯喜酒喝,谁料酒还没有等到,李家和孟家的两位新人齐齐哭到他家里来了。

      一问才知道,不知道甚么人忽地就看上了孟兰,派人来李家警告李轩,说“胆敢娶了孟姑娘,就绝对不会放过他”,还附上一柄刀,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孟兰伏在李轩的怀中哭得嘤嘤咽咽,李轩哄了好一会儿才使她镇定下来。

      李檀问起孟兰可知对方是甚么人,孟兰说不曾知晓,她从不知还有谁对自己起过情意。李轩说:“阿兰为了活计,常出行在外,兴许被歹人看上了也未可知。岳先生,您给出个主意罢。”

      李檀说:“不用着急,你们该娶得娶,该嫁得嫁。成亲那日,我请卫英和曹锋带人去,想必有官爷在,对方就不敢造次了。”

      两人见李檀肯出面,俯身连声道谢。

      有了卫英和曹锋这些人镇场子,无非是多备些酒水罢了,李、孟两家都高兴,便放心地准备喜事了。

      成亲这日,因有官差跟着花轿,迎亲的队伍显得浩浩荡荡,乃是龙图城里不可多得的热闹。随行洒了许多喜糖和喜钱,百姓都求个彩头,在后头吆喝得欢。

      忽地,有守城的官兵跑到曹锋的面前,报道:“曹大人,有、有一大批士兵进了城!”

      曹锋大惊,赶忙离开迎亲队伍,走到一侧,让他仔细说个明白。

      这官兵显然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只道:“拦不住,人太多了……我看军旗、军旗上是头蛟龙,不知道是不是京都来的人。”

      “现在到哪儿了?”

      “就往这个方向来了。”

      曹锋咬紧牙,虽然扰了李家迎亲很不吉利,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这股来路不明的势力。他随即吹哨发号施令,众人一听,全都安静下来,队伍也停止了奏乐。

      混在队伍当中的官兵随着曹锋一并跑上前去,正要往城门方向赶,却迎头与来者撞上。

      乌鸦鸦的士兵,如巍巍高山一般陈列在前,将前路围堵的水泄不通。

      卫英赶来,与曹锋并肩在前,面对这么多的兵力,他们没有畏惧。这龙图城是他们和百姓一砖一瓦建起来,无论是谁,都不能毁了它一分一毫。
      卫英和曹锋都抱了誓死捍卫的心,警觉而冰冷地盯着眼前的士兵。

      其中一人手执军旗,横起抡半月,一下甩向曹锋。曹锋飞身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军旗,扬手震开旗帜,但见上头盘旋着一只蛟龙,旗帜的另一面浓墨书着一个“淮”字。

      卫英从南地生活过,自然认得这个旗帜,一时大惊失色,连忙将军旗立定,拉着曹锋一起跪下。

      卫英说:“城将卫英,参加大君——!”

      好一阵儿,才见一驾冠盖马车驶上前来。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卫英立刻吩咐身后的官差去将跟在队伍最后的李檀请过来。

      曹锋这才知道来得人是南地大君的仪仗,可南地和北荒,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千里迢迢的,大君来此地做甚么?

      曹锋官场寒暄:“不知是淮王公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

      跟在马车旁的侍从传话道:“大君想喝一杯喜酒,想问问新郎官愿不愿意?”

      迎亲队伍和大君的仪仗队伍隔得很远,前头的人来给李轩转达了大君的意思,他一听自个儿被点了名,赶忙翻身下马,跑到前面去,与曹锋跪在一起。

      隔着明纱帘子,马车里的人看到那个模模糊糊的颀长身影跪了下来,却让他一下握紧了手掌。

      “能得大君赏脸,是小人的荣幸。”

      听了这句回话,他又蓦地松开了手掌,一下撩开帘子,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人。

      长得清俊,却不是他认识的模样。

      随行的燕行天也看清了新郎官的样子,一时大惑,听马车内传来一声低语:“原来不是他。”虽然冷淡,燕行天还是能听出一丝轻喜。

      “大君既然是来喝喜酒的,就不耽误成亲的吉时了罢。”声音清清俊俊,像是林间清泉淌了下来。

      这声音一传过来,燕行天猛地一个激灵,转头就看见那人站在众人之间,银丝白发显得格外突兀刺眼,朴素的长衫裹着清癯修长的身姿,腋下夹着一把红纸伞。

      燕秀秀策马上前,看见李檀,一下掉出泪,大喊一声:“侯爷!”

      她下马飞到李檀面前,扑进他的怀中。鬓角落下的银丝泻在胸前,燕秀秀看见,大恸不已:“怎么、怎么会这样……侯爷,侯爷……你的头发……”

      李檀一手握着纸伞,一手拍了拍燕秀秀的背,说:“没事。……你们怎的来了?”

      可这时并不甚么叙旧的好时辰,李檀背后还跪着百姓和官兵,他随即再道:“别胡闹,扰了百姓的清净。今天是两位新人的大日子,误了吉时可不好。”

      燕秀秀回头望了马车一眼,说:“我们说,他不肯听;您要是开口,大君他肯定撤兵。”

      李檀觉得双脚跟陷在泥地里似的,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但低头看见李轩疑惑又焦急的眼色,他终是艰难又沉重地走上马车。

      燕行天红着眼眶躬身行礼,亲自搬了脚凳来恭请李檀踏上马车。

      掀开帘子,他看见岳渊就坐在里面,金线盘蛟的黑色长袍衬得他庄肃而英俊,眸子里全是锐利的冷意,多年后的重逢,当真恍如隔世。

      李檀坐在他的旁边,背都僵了,不知为何就战战兢兢起来。他握起拳,尝试着说:“能给他们让一条路么?”

      很久,没有听到回答。李檀再道:“……又不是我成亲。”

      “你笃定,孤就会在乎你成亲不成亲?”这句话像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一样,岳渊恨得不能再恨了。

      向来如此,在李檀面前,他向来就是个可以任人愚弄的傻子、笨蛋。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如果不在乎的话,李家不会受到那般警告;如果不在乎的话,他就不会拦住这迎亲的队伍。李檀能将他的愚蠢和可怜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只有他在乎,李檀何曾在乎过?

      李檀知道他是误会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叹了一口气,问:“一路上累么?要不要去家里坐一坐?”

      “……”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李檀掀开窗帘子,给燕行天指了条路。燕行天会意,号令曹锋、卫英两人带领士兵去整顿休息,留下一部分人随驾拐着弯进入了一处小巷子。

      士兵训练有素,有了命令就立即执行,很快,前路就被让了出来。

      一行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窄小的巷子。

      余秀亭听见有脚步声就以为是李檀回来了,打开门正说着:“先生这么早就回……”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李檀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威仪非常,令他一下噤了声。

      李檀吩咐道:“家里来了贵客,你去生火,我一会儿做些菜。”

      岳渊看了一眼余秀亭,脸黑得彻底。家里?贵客?是,原来这人与李檀是一家人,他算贵客了。

      燕行天和燕秀秀知道不该多打扰,也没进家门,只说要去点兵,两人就离开了。

      李檀将岳渊领进屋中,就去泡茶了。

      岳渊站在屋中,见这这处不大不小,收拾得整洁干净,一间大屋被分成三段,右侧是书房,左侧是卧室,中间正是待客食饭用的。

      前头院子还有个草屋子,里面摆开一张一张书案,张望一会儿,岳渊才看见还有小孩子在里面习字。不一会儿,余秀亭从后院跑过来,跟岳渊谨慎地行了礼,就走进草屋子里跟孩子们说话,嬉嬉笑笑的,将他们哄回家。

      这会李檀也端了茶水出来,要回家的孩子看见他,跑过来跟李檀拜礼,一口一个“岳先生”,喊得岳渊都扬起了眉头。

      李檀有些窘迫,耳尖儿都红了大半,连忙将这帮小兔崽子打发走了。

      余秀亭怯生生地说着:“先生,火已经生好了。”

      李檀从罐子里摸出一袋银子出来,对余秀亭说:“去城西买些盐回来。”

      余秀亭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李檀是要支走他,他抿着唇接过钱袋,怯怯地看了一眼岳渊,没再说甚么就出去了。

      李檀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问:“你想吃甚么?”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孤说?”

      李檀僵住手,顿了片刻,回道:“没有。”

      岳渊一把攥住李檀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上:“李檀,你欠孤的,你欠孤一刀!”

      又是一晌的沉默。李檀抿紧唇,道:“是,我欠你的。我今天就还给你。”

      墙上挂着一只摆设用的角刀,李檀拿下来,将刀拔出鞘。岳渊猛反应过来他要做甚么,三步并两步上前,一下就捉住了李檀的臂弯,毫不留情地将他整条胳膊反手拧到背后。

      肩膊上的剧痛令李檀陡松开手,角刀一下掉在地上。岳渊怒吼一声,血红着眼狠狠将李檀推到墙上,他一手扣住他的颈子,被这股力道迫着,李檀半张脸都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还清了?!”

      他的声音并着手指一个劲儿地打颤,李檀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颤抖中的愤怒,还有恐惧。

      李檀疼得额上出了一圈冷汗,脸色惨白,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些年,岳渊为他想好了无数个理由,哪怕李檀骗他也好,他都愿意相信。可是他不肯,就是不肯!连骗他都不肯!

      拔刀的那一瞬间,岳渊知道自己在害怕,积聚的恐惧越多,在拦下刀匕后的愤怒也就越多。

      岳渊将他扯着拖着,走进里间,李檀重重地摔到床板上,背脊的疼痛乍开,令他遽然倒吸一口冷气。服过毒酒后,他身子大不如前,有些承不住这样的折腾,一时间头晕眼花。

      岳渊欺于上,握住他细白的脚腕,牢牢地控在手中。瞳孔的冷冽中渐渐燃起炙热的□□,却不带一点情意。

      除了带给他撕裂一样痛,岳渊有的是办法来折辱他。像一场与野兽的搏斗,对方咬噬得李檀体无完肤,他在其中更是寻不着一点欢愉,疼得他不断淌泪。
      岳渊看不见,抑或着看见了,又狠心地将他的脸按在枕头里,更加变本加厉。

      终是在最后的关头,李檀耳侧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汹涌的快感将他涌至浪尖,不禁细叫出了声。

      岳渊伏在他的身上,背部和胸膛交接,汗津津的一片,细腻晶莹。他挽住李檀算不得长的银发,细细地亲吻着,心里跟刀割一样,这种痛让他清醒。黑瞳还带着情.欲后的迷离和茫然,渐复清明的亮色,就愈发清晰地难过起来。

      岳渊痛苦地闭上眼睛,寻着他的后颈轻柔地落下一些细碎的吻,仿佛与刚刚粗暴发泄的人不是同一个。

      他说:“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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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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