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隔天一大早，沈漠川抱着一摞刚收上来的作业往办公室走，经过楼梯口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沈漠川下意识地道歉，抬头却看到顾松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是我没看路。”顾松侧身让开，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作业本上，“收作业呢？要不要帮忙？”

　　“不用。”沈漠川绕过他，脚步没停。昨天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他以为顾松至少会收敛些，没想到这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若无其事地凑上来。

　　顾松也不介意他的冷淡，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昨天看你好像胃不太舒服，我妈今天煮了小米粥，特意让我带了点，你要不要……”

　　“不需要。”沈漠川打断他，“顾松，我说得很清楚，离我远点。”

　　顾松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我只是想关心你，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同学，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我和你没那么熟。”沈漠川走到办公室门口，转身看着他，“还有，别再跟着我了，影响不好。”

　　顾松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办公室，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

　　沈漠川把作业放在老师办公桌上，转身往回走时，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不明白顾松到底想干什么，明知道他和江野的关系，还这么死缠烂打，难道真的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回到教室，早读课的铃声刚响。沈漠川拿出英语课本，刚翻开，就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后背。他回过头，看到后排的同学冲他使了个眼色，朝窗外努了努嘴。

　　沈漠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顾松站在教室窗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正冲他比划着喝水的动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友善”的笑容。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沈漠川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回过头，假装没看见，继续读课文，只是握着课本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早读课结束后，沈漠川刚走出教室想去接杯水，就被顾松拦住了。

　　“沈班长，等一下。”顾松把手里的保温杯递过来，“刚说的小米粥，温的，你胃不好，喝点这个对身体好。”

　　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沈漠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压低声音说：“我说了不要，你听不懂吗？”

　　“就喝一口，好不好？”顾松的语气放得很软，带着点恳求的意味，“我妈特意早起做的，浪费了可惜。”

　　“那你自己喝。”沈漠川绕开他想走，却被他再次拦住。

　　“沈漠川，”顾松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点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们至少还是同学吧？用得着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沈漠川看着他这副故作委屈的样子，心里一阵反胃。他最恶心的就是顾松这种明明心怀不轨，却还要装出一副无辜无害的嘴脸。

　　“同学？”沈漠川冷笑一声，“我没见过哪个同学会像你这样，整天缠着别人不放。顾松，要点脸行吗？”

　　顾松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那副温和的表情掩盖。“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沈漠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还有，别再用这种方式骚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不再理会顾松，径直走向饮水机。

　　他端着水杯往回走，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强烈。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复习，准备高考，不想因为顾松这种人浪费时间和精力，更不想因为这些破事被老师注意到，留下不好的印象。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江野知道。那家伙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要是知道顾松这么纠缠自己，肯定会不顾一切地从特训营跑回来，到时候影响了考核，影响了高考，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沈漠川低声骂了一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厌恶感。

　　上午第二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沈漠川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背单词。刚背到“ambulance”，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不知怎么就起了冲突，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推了对方一把，篮球正好朝着沈漠川这边飞过来。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身影冲了过来，伸手把篮球挡了下来。是顾松。

　　“打球看着点人。”顾松把球扔回去，语气算不上严厉，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气场。那几个起冲突的男生似乎有点怕他，嘟囔了几句就散开了。顾松转过身，脸上又挂上那副“和善”的笑容：“没事吧？没砸到你吧？”

　　沈漠川没理他，起身就要走。

　　“等等。”顾松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来，“你刚才躲的时候手好像蹭到台阶了，擦擦吧。”

　　沈漠川低头看了眼手心，确实有点红。他没接纸巾，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湿巾擦了擦：“不用你假好心。”

　　“我就是担心你……”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沈漠川打断他，“顾松，我再说最后一遍，离我远点。别让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顾松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还是没生气：“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沈漠川懒得再跟他纠缠，转身就走。他知道顾松想干什么，无非是想在同学面前塑造一个“乐于助人”的形象，顺便拉近和自己的距离——真是恶心。

　　看着他的背影，顾松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阴鸷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才收回目光。旁边有人凑过来：“松哥，这沈漠川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顾松冷笑一声，没说话。越是难啃的骨头，他越感兴趣。江野视若珍宝的人，他倒要看看究竟有多特别。

　　中午去食堂吃饭，沈漠川特意绕了条路，想避开顾松。没想到刚打好饭，就看到顾松端着餐盘坐在了他对面的空位上。

　　“好巧。”顾松笑得一脸“真诚”，“我刚想去找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沈漠川拿起餐盘就想走，顾松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别急着走啊，就吃个饭而已。”

　　他的手指碰到沈漠川皮肤的瞬间，沈漠川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餐盘里的汤溅出来一点，洒在了桌子上。

　　“不好意思。”沈漠川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语气冷得像冰，“请你放开。”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顾松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沈漠川没再理他，端着餐盘就走。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吃了两口，就看到柘言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那孙子又来找你了？”柘言在他对面坐下，语气里带着点火气，“我刚才在小卖部看到他，还以为他要去勾搭哪个小学妹，没想到又是来找你的。”

　　“别理他。”沈漠川扒了口饭，“越理他越得寸进尺。”

　　“这孙子也太执着了吧？”柘言皱着眉，“全校谁不知道你是江野的人，他这么往上凑，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沈漠川摇摇头：“不知道。”他是真的想不通，顾松到底图什么。就算他真的把自己追到手了，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地顶着“小三”的名号？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警告警告他。”柘言捏了捏拳头，“再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全校都得知道这事，到时候要是传到老师耳朵里，对你影响不好。”

　　“别。”沈漠川拦住他，“要高考了，别惹事。他愿意闹就让他闹，反正我不理他，时间长了，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柘言皱着眉，显然不太认同他的说法：“可我看那孙子的样子，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那也没办法。”沈漠川叹了口气，“总不能真的跟他打一架吧？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

　　柘言还想说什么，看到沈漠川疲惫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行吧，听你的。不过你自己小心点，要是他敢对你动手动脚，你告诉我，我绝对饶不了他。”

　　“嗯。”沈漠川点点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他有种预感，顾松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下午去学生会办公室交材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两个干事因为活动安排的问题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还差点动起手。沈漠川皱了皱眉，正想进去调解，就看到顾松从另一间办公室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顾松走进去，语气平静却带着点威严，“吵什么？不知道现在是学习时间？”

　　那两个干事看到他，气焰顿时矮了半截。顾松是学生会副主席，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事，但论资历和人脉，比沈漠川这个班长有分量多了。

　　“松哥，我们就是为了活动流程……”其中一个干事解释道。

　　“多大点事。”顾松摆摆手，“沈班长也在，你们把问题说清楚，让他评评理。”说着，还冲沈漠川笑了笑，那表情，仿佛两人关系多好似的。

　　沈漠川心里一阵反胃，却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两人的争执，客观地提出了解决方案。那两个干事没意见，说了声“谢谢沈班长”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顾松。

　　“还是你有办法。”顾松笑着说，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讨好，“我就说你处理这些事最在行了。”

　　沈漠川没理他，收拾好材料就要走。

　　“等等。”顾松叫住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温牛奶递过来，“看你没怎么吃东西，胃不好就别空腹，喝点牛奶垫垫。”

　　那瓶牛奶是沈漠川常喝的牌子，上次柘言跟他说过，顾松在小卖部打听他喝什么牛奶。沈漠川看着那瓶牛奶，胃里一阵翻腾。他没接，语气冷得像冰：“拿走。”

　　“就喝一口……”

　　“顾松。”沈漠川抬起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松被他看得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我就是想关心你。”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关心。”沈漠川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厌恶，“我不需要。还有，别再学江野做这些事，你不配。”

　　提到江野，顾松的眼神闪了一下，语气也冷了些：“我做这些不是学谁，就是真心想对你好。江野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你做不到。”沈漠川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轻蔑，“你永远也做不到。江野对我好，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像你这样处心积虑装出来的。”

　　“装没装，你以后会知道的。”顾松的语气带着点笃定，“我有的是时间等。”

　　沈漠川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背对着顾松说：“你最好别逼我，离我远点。你想当好人，想帮别人，都跟我没关系，但别想在我面前演戏，我看着恶心。”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看顾松一眼。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带着不甘和愤怒，但他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快点放学，快点回家，离这个虚伪的人远一点。

　　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沈漠川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书包冲出了教室。他怕再遇到顾松，特意绕了条小路往校门口走。走到校门口时，他松了口气，没看到顾松的身影。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顾松的声音。

　　“沈漠川，等一下。”

　　沈漠川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顾松。“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顾松喘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这个给你。”

　　“我不要。”沈漠川想都没想就拒绝。

　　“你先看看再说。”顾松把盒子往他手里塞，“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胃药，听说效果很好，你不是胃不好吗？也许能用上。”

　　沈漠川看着那个盒子，又看了看顾松脸上那副“真诚”的表情。“我说了，我不要。”他后退一步，避开了顾松的手，“还有，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只是想帮你……”

　　“你的帮助，我承受不起。”沈漠川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顾松，你到底懂不懂‘拒绝’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明确告诉你，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喜欢的人是江野，这辈子都是。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顾松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僵住了：“你……”

　　“别再来烦我了。”沈漠川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像是在逃。他一路快步走到公交站，直到坐上公交车，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不知道顾松会不会就此放弃，但他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

　　如果顾松还要继续纠缠，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漠川把书包扔在沙发上，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突然很想江野。如果江野在的话，肯定不会让顾松这么欺负自己。那个笨蛋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总是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沈漠川拿出手机，点开和江野的聊天框，手指悬在屏幕上，想告诉江野今天发生的事，想让他快点回来。但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江野的考核。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野发来的微信。

　　【老公，今天怎么样？我今天又拿了第一哦！】
　　沈漠川看着那条消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嗯，真棒。】他回复道。
　　【那有没有奖励呀？(≧?≦)?】

　　沈漠川看着那个傻乎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野，快点回来。”沈漠川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思念，“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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