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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什么?
“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没有勇气抬头,哪怕用余光看一眼楚弥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他都不敢。
他闷着头,将自己完整的,再无丝毫隐藏地剖析开来。
“我把你当成吾辈楷模来崇拜的时候,我连做梦都希望见你一面。”
“当我真的见到了,在我心里,却已经没有办法单纯把你当成自己最崇拜的英雄了。”
他垂着湿漉漉的眼睫,任由自己的心和眼泪一起下坠。
“我多纠结。”
“纠结到拼命找一切证据来证明你不是。”
“我去了千重锦,我知道那里有完全按照你身体尺寸做的衣服。”
“可是回到家,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又怂了。”
“拿着衣服,却不敢让你试。”
一次深呼吸,缓解了自己的酸楚和憋闷。
“我想,万一你试了,每一寸都合身,我该怎么办?”
“我对你揣着不干净的心思,如果彻底验证了你的身份,我又该怎么自欺欺人,装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情绪有点激动。
他吸吸鼻子,吐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显得还算平稳。
“我藏了衣服,只送你一双袜子。”
“我心乱如麻,所以借用阿远和阿絮的感情纠葛问你,如果多喝点酒,能有勇气告白吗?”
“还记得你当时怎么回答的吗?”
他问,又自答。
“你说,你觉得不行。”
稍微顿了顿,在心里缓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数次濒临失控的情绪。
他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行。”
“当我猜到你身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是能觊觎你的人了。”
“不说我是男人,单我是洪康后人这一项,我就已经出局了。”
窗外,烈日炎炎,蝉鸣依旧。
沈淮久随着说得越来越多,耳鸣的症状反倒越来越轻了。
“我试过要收心的。”
他说,“可是你眼睛突然好了,你在我家,用轻功跳窗翻墙。”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沈淮久想到当时的自己,依然隐隐有种咬牙切齿的冲动。
“我……”
“我当时恨不得我瞎了。”
“只要看不见,我就可以不认,我就可以骗自己你不是。”
“只要你还是林尔,我就还能再偷偷喜欢你,偷看你,暗恋你。”
诉说中带着薄怒、懊恼,他缓缓蹙起眉,说:
“我当时甚至在想,你为什么不能做的更隐秘一点呢?”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一定是因为你不知道家里有监控,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电子产品和现代科技。”
“不然的话,你一定会藏得很好,不会让我发现。”
“所以你回来以后,我就开始教你用手机,教你用电脑。”
话到这里停住,沈淮久抿了抿唇,把头低得更狠了。
“当然,要认清这个现实的前提,就是我得承认,你是楚弥的事实。”
“因为现代人,没人不会用手机,不知道监控。”
弓起的后背在楚弥的目光下几经起伏。
楚弥的手几次想伸过去,却又一次次在他暂缓调整后继续开口的那一刹那,又把手收了回去。
这次也一样。
沈淮久问: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无需楚弥回答,他兀自回答道:
“只要我承认你的身份,就不得不承担承认以后的代价。”
他沉哑的声音不是很稳:
“你是林尔,我才可以留你。”
“你是楚弥,你就注定不会一直跟我一起蜗居在小院里。”
“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留你的人。”
不长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一遍又一遍划磨着。
沈淮久无视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语气平缓说: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认真教你这个世界需要的必备技能。”
“也不止一次问过你,你以后想干什么。”
再次垂下眼睫,遮盖自己的无力。
他说:“撇开我心里那点私/欲不谈,作为沈家人,保护你,是我拼尽一切都要做到的事。”
“知道了你想要的,我就亲手为你铺路。”
“哪怕……”
他深吸一口气,呼气时,全身都跟着抖。
“那注定是一条离我越来越远的路。”
压抑着自己强烈的不安,他尽可能娓娓道:
“我带你去学车。”
“借着跟你介绍弥不渡景色的时机,告诉你这个世界对大齐和你的固有认知。”
“也让你知道当今世界和大齐律法、政治构成的不同。”
“免得你一不留神把谁弄死弄残,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安然无恙。”
他徐徐说:
“那段时间,我把自己当工具。以为只要我不去想,我就能接受。”
“或早或晚的问题而已,我总是能接受的。”
“不就是失恋吗?这个年代,到我这个年纪的人,谁没失恋过?”
“别的人都能熬过去,我怎么就不能?”
又一连串眼泪蜂拥着落下来,他不动声色抹了把脸。
言语里,有几分无法掩藏的自暴自弃。
“我告诉自己,只要你一天不跟我正式表明身份,我就不必难过。”
“我还能饮鸩止渴。”
“可是……”
他吸了吸鼻子。
“你不厚道。”
他哽着喉头说:
“你当着我的面说:你母亲死的早,父亲整日闭门参禅。”
“也和楚弥的生平一样。”
“我是想装傻的,你……”
他面色极苦。
“你知道你还当着我的面说了什么?”
他抹着眼泪,颤抖的嗓音有些崩溃。
“你面对面跟我说:楚弥杀人不值得骄傲,我的好客才值得。”
“你说:‘沈淮久,赢了楚弥,你值得骄傲一辈子!’”
“林尔……”
他满是心痛,“你……对我何其残忍。”
陡然提高声音,用撕裂的音调说:
“我好不容易逼自己安守本心,我都要认了!”
“我都做好准备,打算要熬一辈子了!”
“你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问我要不要跟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沈淮久嘴唇都在抖。
心脏绞痛之下,他整个人都佝偻着。
“你是注定要走的,不会留在弥不渡,更不可能跟我有什么未来。”
“你生气要走,我连留你都能只用债务当做借口。”
“你不让我对你好,说你会误会。”
“我能怎么说?”
“说一切都不是误会?”
“还是直说我胆大包天,竟敢觊觎世子殿下?”
单手掐着膝盖,他不止心疼,更是浑身都疼。
“你要走,我就帮你。”
“我帮你养伤,帮你调理身体。”
“等你身体好了,就亲自带你去办身份证。”
“你想上学,我教你学习。”
“你想进娱乐圈,我就让星泽娱乐老板,找机会接近阿远。”
“陶越泽是我的人。”
“有了阿远这层关系在,他护你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包括后来故意放消息给楚家,帮他们确认你的身份。”
“让你离开弥不渡后,能顺利被楚家人接回去好好照顾,都是我干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每一句都是像是一把刀子。
刀刀冲自己,字字蚀骨,句句剜心。
“你知不知道,做那些事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他切齿问。
“我恨不得活剐了我自己!”
他双眼爆红,血丝如织。
“我不想让你走。”
他含着恨。
“更不想亲手送你走!”
为了一个人,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连他自己都绝望。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事到如今,哪怕到了当下这种境地,他只是声音大一点,还是会下意识去调整、稳定自己的情绪。
想让自己变得情绪稳定,不至于给楚弥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你跟我摊牌,离开弥不渡以后,我一个人躲了几天,不是接受不了你是楚弥。”
他放缓了声音。
“我是……”
“接受不了你离开我。”
“我……”
他终于抬起头,红肿着眼睛,泪眼朦胧地望向楚弥。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那几天想通的。”
他无助道:
“你不在,我才知道我……”
“爱你。”
“无关你是谁,无论你是叫林尔,还是楚弥。”
“我都已经爱上你了。”
“之后我就想,我是洪康的后裔又怎么样?”
“你既然能看得上我,那我为什么不能试着自私一点,再卑鄙一点?”
第一次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赤//裸的,忐忑的、窘迫的……
那一刻,沈淮久感觉自己与裸//奔无异。
说都说了,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那时我就想,你如果接受不了,我就加倍对你好。”
“哪怕出卖色相勾引你,我都在所不惜。”
又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沈淮久再说什么,楚弥终于淡淡开口,问:
“所以,你就学登徒子半夜翻墙,趁我睡着偷亲我。”
“又怕我生气,所以只敢亲我头发?”
沈淮久满眼惊惧地凝视着他,“你……知道?”
楚弥气笑了,“沈淮久,我怎么记得我跟你说过?”
“没有我的允许,你进不来。”
“那你——”
沈淮久一急,话到嘴边,脑子却又空了。
楚弥斜他一眼,表情满是无奈地掌心向上,向他伸出了手。
“怎、怎么了?”
沈淮久脑子是木的,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想要什么?”
楚弥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叹息着道:
“你。”
“要你。”
望着沈淮久,他说:“来,把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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