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眠星

　　校长办公室里，温暖而安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福克斯轻柔的咕噜声，与霍格莫德那场混乱冰冷的战斗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除了裹着厚毯子的莱莉——她半闭着眼睛，似乎介于昏睡和清醒之间，其他四人——詹姆、西里斯、莉莉和莱姆斯——都捧着蜂蜜茶，准备开始向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讲述今晚的惊魂历程。

　　邓布利多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温和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莱姆斯身上，声音平稳地开启了话题：“那么，或许我们可以从最开始说起？比如，你们今晚为何会出现在尖叫棚屋，并且，恰好遇到了卢平先生的，月圆之夜？”

　　“因为我们当时在记录莱姆斯服用新改良药剂后的反应……”莉莉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未褪的颤抖，但努力保持着清晰。

　　邓布利多抬起一只手，温和地打断了她，他那双锐利的蓝眼睛依次扫过詹姆、西里斯和莉莉，最后落在略显不安的莱姆斯身上：“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孩子们。听你们的意思——你们都知道了？关于卢平先生的事情？”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詹姆抓了抓他那头永远乱糟糟的黑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哦，您是说月亮脸，就是莱姆斯，是狼人这事儿？我们二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教授。”

　　邓布利多的眉毛在半月形眼镜后微微扬起，他似乎真的有些惊讶：“哦？你们知道了？那之后——你们依然选择和他做朋友？”

　　“这有什么问题吗，教授？”西里斯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略显倨傲的理所当然，“莱姆斯就是莱姆斯，月圆之夜会变身又不影响他平时是个好哥们儿。”

　　他说话时，目光时不时瞥向椅子里蜷缩着的莱莉，确保她没什么异样。

　　莉莉也用力点头，翠绿的眼睛里满是真诚：“莱姆斯是我们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莱姆斯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捧着温暖的茶杯，他低声道：“是的，教授，多亏了大家——还有莱莉和斯内普，他们一直在帮我改良狼人安抚剂，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邓布利多的惊讶这次更加明显了，他的目光转向椅子上蜷缩着的莱莉，然后又看回莱姆斯，“他也知道？并且在帮助你们改良魔药？”

　　莱姆斯点了点头，解释道：“是的，教授。斯内普在魔药上帮了很大的忙，虽然他本人并不太情愿经常见到我。”

　　他露出一点无奈的苦笑。

　　詹姆更是挺起胸膛，带着一种混合着骄傲和炫耀的神情，补充道：“而且我们现在可厉害了！我们能陪着莱姆斯一起度过月圆之夜了！他现在好受多了！”

　　麦格教授在一旁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她终于抓住了之前被忽略的重点，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拔高：“等等！波特先生，你刚才说你们陪着卢平先生度过月圆之夜？你们是怎么陪的？难道……”

　　所有人立刻眼神飘忽起来，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研究地毯花纹的研究地毯花纹，就是不敢看麦格教授瞬间锐利起来的目光。

　　麦格教授猛地想起了很久以前，詹姆·波特曾在她办公室里询问过的关于阿尼玛格斯的问题，一个几乎让她窒息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梅林啊！你们几个难道都学了阿尼玛格斯？！这太——太鲁莽了！太危险了！未经注册的阿尼玛格斯是违法的！而且过程极其凶险！你们怎么敢？！”

　　“太有天赋了，米勒娃，放轻松些。”邓布利多适时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在如此年轻的年纪掌握如此高深的魔法，这本身确实值得惊叹。”

　　然而，麦格教授的眼神并没有因此而缓和，如果她的目光是子弹，恐怕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包括邓布利多。

　　她又转向邓布利多，“阿不思！这根本不是天赋的问题！这是严重的违规和对自己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任！”

　　詹姆缩了缩脖子，西里斯撇撇嘴移开视线，莉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茶杯，莱姆斯则愧疚地几乎想把脸埋进杯子里。

　　而瘫在椅子里的莱莉，感受到麦格教授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扫过来时，悄悄地把身上厚厚的羊毛毯往上拉了拉，企图把自己那张惹事生非的脸完全遮住，假装自己不存在。

　　然而，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西里斯的眼睛。

　　他伸手，一把将毯子从她脸上揪了下来，灰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没好气的意味：“你想把自己捂死吗？安分点！”

　　莱莉被迫露出脸，立刻对西里斯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控诉：‘我—不—想—被—麦—格—教—授—的—眼—神—扫—射！’

　　西里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还是把毯子给她拉到了下巴的位置，没让她再盖住脸。

　　麦格教授看着这几个让她头疼不已的学生，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她强迫自己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继续说吧。你们通知了邓布利多教授之后呢？”

　　几个孩子如蒙大赦，立刻七嘴八舌地继续说下去。他们讲到如何用飞来咒召唤扫帚，如何飞往霍格莫德。

　　说到扫帚，詹姆突然发出一声哀嚎，痛心疾首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我的光轮1001！梅林啊！我把它忘在霍格莫德了！它还被咒语燎到了尾巴！我保养得那么好！我的心肝！”

　　邓布利多笑呵呵地安抚道：“别担心，詹姆。我想菲利乌斯会记得帮你把它带回来的。”

　　詹姆立刻阴转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真的？太好了！”

　　莉莉在一旁无语地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他一下，低声道：“收敛点，詹姆。”

　　詹姆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总算安静下来。

　　他们继续讲述如何找到迪歌先生，如何遭遇袭击，如何在防护被破后加入战斗，然而，在描述战斗过程时，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莱莉独自跳下扫帚、冒险接近某个特定食死徒并使用未知手段导致对方魔力崩溃的关键细节。

　　他们只含糊地说着如何从旁骚扰、配合傲罗作战。

　　邓布利多安静地听着，那双锐利的蓝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在几个孩子脸上缓缓扫过，尤其是在说到战斗细节时，他在莱莉和西里斯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偶尔点点头，示意他在听。

　　莱莉此刻已经彻底打算装死了，她半躺在椅子里，内心一片躺平的坦然，这儿除了她自己，估计没人会大脑封闭术，邓布利多那双眼睛，怕是早就把詹姆他们脑子里那点东西看得一清二楚了。

　　瞒？随便吧，爱咋咋地，反正劳伦早就知道了，邓布利多又不可能因为她对食死徒用了这东西就把她关进阿兹卡班。

　　她的思绪开始飘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斯内普，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肯定急坏了吧？说不定正在有求必应屋里暴躁地转圈，或者对着某个倒霉的假人练习他那些危险的咒语。

　　她有点苦中作乐地想，自己都伤成这样了，他总该舍不得再像以前那样板着脸骂她“鲁莽的麦克米兰”了吧？要是他敢骂，嗯，那就直接对他表白好了！

　　保准能让他瞬间闭嘴，那张苍白的脸肯定会涨得通红，说不定连耳根都会红透……

　　莱莉勾起嘴角，在刚才面对伏地魔，生死一线的瞬间，除了强烈的不甘和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的，确实是斯内普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他黑色的眼睛。

　　她意识到了，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欢西弗勒斯了。非常喜欢。喜欢到在那种时候，除了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遗憾——遗憾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他说。

　　喜欢到……无论如何，就算是用绑的，她也一定要把他牢牢绑在自己身边，绑在光明的道路上，和她一起走下去。

　　他别想跑。莱莉转了转眼睛，开始思考怎么表白才更有她的风格一点。

　　“……然后，邓布利多教授你们就来了。” 莉莉的声音结束了他们的叙述。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脸色依旧不太好的麦格教授：“米勒娃，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霍格莫德可能出事的呢？”

　　麦格教授这才想起这茬，她推了推眼镜，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严谨：“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他今晚……嗯，违反校规夜游时，恰好被我碰到。他当时的状态非常……惊慌失措，”她斟酌着用词，“他坚持说看到有扫帚飞向霍格莫德，并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怀疑那里遭到了袭击。”

　　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我始终不太明白，他是如何那么确切地……”

　　莱莉挣扎着在椅子上坐直了些，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清晰地接口道：“教授，是因为我们一直在用双面镜联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莱莉迎着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的目光，继续解释道：“今晚我们约好通过双面镜，让西弗勒斯远程观察莱姆斯服用改良药剂后的反应，以便更精确地调整配方。食死徒出现的时候，我虽然立刻切断了联系，但他很可能通过镜片看到了或听到了一些那边的混乱，他大概猜到我们遇到了危险。”

　　邓布利多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了然和赞赏：“原来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和果决的行动……你们都是非常聪明且勇敢的孩子。”

　　他看向莱莉，温和地问道：“需要我把斯内普先生也叫过来吗？我想他可能也很担心。”

　　“不用了，教授。”莱莉立刻摇头，动作有点大，牵扯到左臂的伤处，让她轻轻吸了口冷气，“他来了估计也没什么好话，还是让我清净会儿吧。”

　　西里斯在一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灰眼睛瞥了莱莉一眼，没说话。

　　邓布利多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坚持，他的目光转向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有些沉默、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自责的莱姆斯。

　　“卢平先生，”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希望你不要为此感到自责。今晚发生的事情，根源在于伏地魔和他追随者的邪恶与暴力，与你无关。你是一位善良、优秀的学生，拥有真挚的友谊，这非常珍贵。”

　　“是啊，月亮脸，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詹姆立刻接口，试图用他惯有的方式让朋友振作起来，“要不是你要变身，我们还见识不到这么大场面呢！虽然有点吓人，但还挺刺激的，对吧？”

　　麦格教授立刻狠狠地瞪了詹姆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他瞬间缩了缩脖子，把后面更不着调的话咽了回去，但还是小声补充：“……我的意思是，莱姆斯，你别多想。”

　　莉莉用力点头，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支持：“莱姆斯，我们都在这里，我们都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西里斯也看向莱姆斯，语气是少有的诚恳：“月亮脸，有错的是那些戴着面具的疯子，不是你。我们是一个团体，永远都是。”

　　莱莉更是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好得很，她试图从椅子里跳起来，结果刚一动，左臂和被擦伤的地方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呲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

　　“你给我老实待着！”莉莉和西里斯几乎同时出声，一人一边，不由分说地又把她按回了椅子里。

　　麦格教授也严厉地看向莱莉：“麦克米兰小姐，在庞弗雷女士确认你无恙之前，我希望你保持安静，不要乱动！”

　　莱莉只好讪讪地缩回去，放弃了这个徒劳的尝试，百无聊赖之下，她开始伸手去玩坐在她旁边椅子扶手上的莉莉那头火焰般的长发，用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打圈。

　　莉莉无语地侧头看了她一眼，但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她去了。

　　莱姆斯捧着杯子，觉得自己感动的泪水都要出来了，他吸了吸鼻子。

　　这时，邓布利多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让孩子们瞬间紧张起来的、熟悉的“算账”表情。

　　“那么，现在，”邓布利多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五人，“我们来谈谈学院分的问题。”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莱莉都停下了玩莉莉头发的动作。

　　邓布利多不紧不慢地说：“由于你们严重的违反校规行为——深夜逗留校外、参与危险战斗、以及，”每说一项，几个孩子的脑袋就低下一点，“未经注册的阿尼玛格斯变形，除了卢平先生情况特殊，你们每人，扣五十分。”

　　“五十分！”詹姆发出一声哀鸣，西里斯的脸色也更臭了，莉莉心疼地抿紧了嘴唇，莱莉则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格兰芬多塔楼沙漏里瞬间消失的一大截宝石。

　　莱姆斯看着朋友们因为自己而承受如此重的扣分，脸上的自责更深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邓布利多抬手制止了。

　　然而，邓布利多的话还没说完：“但是……”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鉴于你们非凡的勇气，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及时报警，并协助傲罗对抗黑巫师，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霍格莫德更大的损失和人员伤亡……”

　　邓布利多看着他们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微微一笑，“每人，加八十分。”

　　“八十分！”
　　“每人？！”
　　“那就是……每个人净赚三十分？莱姆斯赚了八十分！五个人两百分！”詹姆迅速心算完毕，立刻欢呼起来，他兴奋地差点要去抱旁边的西里斯，被西里斯一脸嫌弃地用手肘挡住。“太棒了！”

　　西里斯也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灰眼睛亮晶晶的，莉莉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连莱姆斯的眉头都舒展了许多，莱莉在椅子里虚弱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虽然牵动伤口让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麦格教授看着欢呼的孩子们，不赞同地看向邓布利多，语气严肃：“阿不思，这样大幅度的加分，恐怕会助长他们鲁莽行事的作风！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看着詹姆已经在和西里斯击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邓布利多对着麦格教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孩子们需要一点鼓励，米勒娃。而且，我认为他们的行为，配得上这份奖励。”

　　麦格教授看着校长，又看了看虽然兴奋但难掩疲惫和狼狈的学生们，最终叹了口气，没再反驳。

　　邓布利多再次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好了，兴奋的事情说完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善后工作。”

　　孩子们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他。

　　“今晚的袭击事件，影响会很大。”邓布利多说，“魔法部必然会介入调查。由于莱莉的变形咒，以及你们在战斗中使用的代号，你们的身份目前尚未暴露。我打算继续隐瞒这一点，这意味着你们将不会受到魔法部的正式表彰，简单来说，你们会成为‘无名英雄’。”

　　他看向几个孩子，“你们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当然可以！”詹姆第一个表态，他甚至还觉得这样很酷，“无名英雄！听起来比登报宣传帅多了！”

　　西里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灰眼睛里带着惯有的嘲讽：“我没意见。布莱克家的‘英雄’？想想就恶心。”

　　莉莉认真地点点头：“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出名，教授。保密是最好的选择。”

　　莱姆斯求之不得，作为狼人，他比任何人都更害怕暴露在公众视野下。

　　莱莉更是举双手赞成，她巴不得没人知道呢！被推到风口浪尖？那简直是她计划里最糟糕的情况之一。

　　看到孩子们都如此明事理，邓布利多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现在，你们几个，”他看向詹姆、西里斯、莉莉和莱姆斯，“都去医疗翼，让波比给你们检查一下。我会替你们向明天的课程请假半天。”

　　四个人都站了起来。

　　邓布利多特意看向椅子里的莱莉，补充道：“莱莉，你留下。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谈谈。”

　　莱莉原本因为可以离开而稍微放松的身体瞬间僵住，她哀怨地看向邓布利多，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抗议：“……又是我？教授，我觉得我也需要立刻、马上见到庞弗雷女士……”

　　她试图装出更加虚弱的样子。

　　然后，在邓布利多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温和目光下，她认命般地，把自己往柔软的椅背里又缩了缩，彻底躺平了。

　　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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