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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简单的复杂
阎知薇都快34岁了，看上去还那么年轻靓丽、风姿绰约，我便先从请教美容秘方入手，跟她谈了起来。
按说此次会谈的“行政级别”也不低了（市化工局是正县级，我们防疫站此时是副县级，至于我俩能否代表各自单位，我拒绝考虑），可是从头到尾，我俩除了说美容、化妆，就是孩子、家务，公事一个字也没提。
阎知薇其实是个特别热情也特别聪明的人。头一次“会谈”我没好意思说“正事”，阎知薇看出来了，然后她就采取一些积极措施，促成了我们今后的数次“会谈”：我俩的第二次会谈，是在阎知薇对我的办公室进行了“国事访问”之后进行的；然后我很快便对她的家进行了非正式的访问，并在极为“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全面发展了“双边关系”，其标志是：我们双方针对下一步如何真诚合作，共同对付“程局长”的“恐怖主义威胁”，达成了完全一致的意见……
将后面这段新闻术语通俗地翻译一下，其实就是我到阎知薇家（是她爸妈家）去了一趟，跟阎知薇瞎聊了两个钟头。然后当某日晚上，嘉安市卫生局局长程长玄，到省纪委阎处长那里“串门”的时候，阎知薇悄悄地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和周启明一起过去了。
我是在跟阎知薇第二次“会谈”的时候，得知她爸爸认识程局长的。只不过他们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密切，阎处长在组织部干过，他认识的人比较多，程长玄仅仅是其中“之一”。
程长玄是市里的干部，阎处长是省委的干部，本来他们接触并不多，程长玄能来，是因为阎知薇做了点小动作。好像是某日市里开会，阎知薇见到了程局长，程局长自然要问候一下阎处长，阎知薇就说：程叔叔你怎么也不去我家玩了，我爸可是经常念叨你呢。程局长信以为真，没几天便“亲自”登门拜访……
当然，我和周启明去阎知薇家，仅仅是找阎知薇玩的，我们没有别的任何目的。
阎知薇自己有房子，在化工局，但阎知薇嫌那宿舍没暖气，所以一到冬天就住到她父母家来。去了那里之后，我俩一敲门，阎知薇很快跑来开门，一边叫着：小陈、小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就把我俩往里面让。我俩走进去，自然而然地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程局长和阎处长。我认识阎处长，但是周启明不认识，他也不认识程局长（他在市府的时候，程局长还没调来），因此阎知薇简单介绍了一下，俩老头起身和周启明握了手，阎知薇就带着我俩去了她的房间。我的耳朵比较尖，我随后听到阎处长小声给程局长介绍了一下我们跟阎知薇的关系。
事情就这么简单。从这以后，我再去卫生局办事见到程局长的时候，他对我的态度就热情了很多，经常叫我到他的办公室跟我说话。开始仅仅谈工作，后来那内容就比较广泛了。他从此再也没提什么“尊重老同志”的事儿。
几个月过后我终于悟出了名堂。这“名堂”更简单：程局长本来就没打算提拔熊孝文，但他要不让我费点事，我就不会主动去他的“旗下”报到。
简单吧，这就是简单的“复杂”，简单的复杂才是最复杂的复杂，这就是“地方”的官场！
下午刚上班，魏淑玉给我打来一个电话，上来先问：你跟前有人吗？
我说没人，你说就是
她说，告诉你一个超级新闻，郭复卿骑车把腿摔断了，这会正躺在医院里哼哼唧唧呢。
尽管看不到魏淑玉，我也能想象出她那出了一口恶气之后的得意劲。
我忙问：“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也让摩托车撞的？那才叫恶有恶报呢！”
“不是，是他自己摔的。他原来一直坐14路车上班，这些日子天宫街那一段修路，他就骑开自行车了。到单位不是要过卢家沟吗，那有个大下坡，他逞能，骑着车往下冲，一下摔了个狗吃屎，撞到桥边的水泥桩上，差点没摔死他。”
魏淑玉说的地方我知道。那个大坡下去，是跨越兆阳河的水旱两用桥。那桥紧贴河床，平时可以走人走车，遇到兆阳河发大水的时候，河水便能从桥面上淌过。连接那桥两边的高坡挺陡，很多人骑车到了那，都是下来推着车走。看来郭复卿是仗着自己车技好，直接骑车下坡的。
不过再一想这事挺“赶巧”。郭复卿既然想“秀”车技，自然应该有点把握，那他怎么还会摔倒呢，还摔得那么狠，他那车没车闸吗？
我正想呢，魏淑玉又说：“对了子华，我刚才跟我们科长去医院看那小子来着。听说当时把他摔的七荤八素，疼的鬼哭狼嚎。正好有个小伙子路过，张罗着拦车救人，还把他送到了医院。你想不到那人是哪的吧，就是你们市防疫站的。真是的，他见义勇为也不看看对象，像郭复卿这样的大坏蛋，就该疼死他拉倒！”
“防疫站的？谁啊，叫什么？”我急问。
“叫什么我忘了，好像是，姓刘吧？”
我心里一怔。赶紧敷衍两句，扔下电话就出了门，一路小跑来到防疫站后院的家属宿舍，进了一幢三层破楼。我敲开底楼东户的那扇门，冲一个六十来岁的干巴老头问：“刘师傅，刘毅在家吗？”
老头是刘毅的父亲，他一边把我往屋里让，一边说：“陈科长啊，进来坐坐。他走了，坐十一点的火车去了广州。哎对了陈科长，你说这小子老是请病假不上班，这行吗这？”
我说：“他有病假条，别人说不出什么。他实在想做买卖，过些日子让他‘吃劳保’，别人就更没得说了。哎刘师傅，今儿早晨刘毅是不是出去了一趟？他昨天说找我有事，我想问他什么事。”
“对对。他今儿早上走的挺早，不到六点就蹿人了，十点才回来。他找你，是不是想问你捎什么东西呀？”
六点不到就走，十点钟才回来。我心里有了点数。不过我还得让魏淑玉核实一下那“见义勇为”小伙子的特征。如果那是刘毅的话，十有八九，他就是“暗算”郭复卿的“凶手”。
害人的是他，救人的也是他。这小子真行啊，将“鸡鸣狗盗”、瞒天过海的技术玩得炉火纯青了。
我是一个多月之后才把真相弄明白的。那时候刘毅从南方回家过年，让我堵在了他家院子里。
一见我横眉立目的样子，刘毅赶紧拉我出来，说找个合适的地方跟我好好“汇报”。这次我带他去了铁矿招待所的那个饭店。
刘毅跟我说了实话。他承认是他暗算了郭复卿，因为郭复卿采取极其卑劣的手段伤害了卢文进，他要为卢大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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