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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的秘密
安欣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除了第一天老师还在班里问上一嘴,之后就再也没问过。
关于她超过夏凡考了全校第一这么大的事情,老师们居然绝口不提,就像压根儿没有这回子事,对安欣这个人也讳莫如深,好似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后来李来奇亲自找石高峰问,他更是三缄其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让他不要担心,便再无其他。
不过,李来奇并没有放弃,他能想的办法,能找的关系都用上了,就连夏凡和许多多都主动参与了进来。
无论怎么样,尽快搞清楚安欣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毕竟现在她是007班的一员。
放学后,大家便各自行动打探消息去了,相约半小时以后在操场看台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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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来到操场看台的是张伦和刘罗光,他俩一见到李来奇就唉声叹气,显然是空手而归。
最后的希望不得不寄托在夏凡和赵亮的身上,尽管李来奇觉得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渐渐变成了煎熬,这半个小时感觉比备战月考还要累,累得他们三个人都懒得说话,只能静静地坐在看台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夏凡和许多多匆匆赶了回来,看样子不像有什么收获,但李来奇还是心存侥幸,急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不出所料,夏凡无奈地摇摇头,“我问过她宿友了,说她的东西都还在,但不知道为什么,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安欣不会出什么事吧?”许多多担心地问。
夏凡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谢谢你夏凡,辛苦了。”李来奇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可那笑容背后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失落。
看台上又陷入了集体无言的状态,即便是上课都少有如此的安分,而且没有人注意到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暮色中移动,无声无息地向看台走了过来。
“是赵亮,赵亮回来了!”刘罗光率先打破了沉默,兴奋地大喊。
一听是赵亮,大家伙都坐不住了,立刻围了上去。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李来奇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那怎么样?”
赵亮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吐了出来,看着自己面前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好消息。”千呼万唤,李来奇等的就是这个。
“好消息是,打听到了安欣的情况,她现在很安全,没出什么事。”
张伦瞪大眼睛,表情诧异,“这就完了?”
“嗯!完了。”赵亮点点头,“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听到这,李来奇的心气立刻泄了一半,“那……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赵亮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下来,“坏消息是,安欣再也回不来了。”
“啊?!”大家几乎异口同声,“为什么呀?”
赵亮的神色甚是凝重,仿佛心底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思量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你们知道高考移民吗?”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赵亮已经开了这个头,就没有话只说一半的道理,也不符合他们圈里的规矩。
没有了心里包袱,他才将辗转得到的各条线索一一道来,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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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有一个高三的学生,学习非常不错,年级排名名列前茅,是他所在中学的重点培养对象,几乎和夏凡在滦中的地位差不多。按他目前的成绩来看,考一个一本大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这一年再长个二三十分的话,考重点大学也是有希望的,这在当地也算是很有出息的了。
可是,他的父母并不满足这样的预期。他们知道就算能探到重点大学的分数线,也大概是跌跌撞撞挤上的末班车。拿着末班车的车票,想踏进热门专业的门槛,祖坟不冒点儿青烟恐怕是痴心妄想,万一遭遇调剂或滑档,最终会在哪里下车就很难预料了。
那种前程未卜、如履薄冰的感觉,让他们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直到听说高考移民这件事之后,一条阳关大道仿佛在他们的脑海里慢慢浮现。放眼望去,前路一片光明,终点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顶级学府的匾额已隐隐可见。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让孩子去分数线低的地方参加高考,那么同样的分数拿到的就不再是末班车票,而是一块通关金牌。凭借此物,重点大学自然不在话下,没准还能挑一挑、选一选,热门专业也可出手必中,稳操胜券。
如果孩子争气的话,冲一冲清北也不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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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安欣有什么关系?”李来奇听着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
赵亮清清嗓子,“你别着急,接着听我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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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各种托人找关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寻得东滦镇一“能人”,声称自己人脉甚广,上通教育局,下达校长办公室,可以帮他们办成此事。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现金三万,铁板钉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为了孩子的前途命运,夫妻二人咬牙答应,然后从亲戚朋友那里东拼西凑出来三万块钱交于“能人”手中,便在家中翘首以盼。
“能人”并非骗子,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也帮别人办成过。只是河北的这个学生,想要办到隔壁临县的学校去,可是自己在临县没有熟人,事情有点儿棘手。但是牛已经吹出去了,落进口袋里的钱必是不能再掏出去的,于是也四处打听。
他小舅子听闻此事来了劲头,主动请缨要替姐夫解忧,“能人”不信小舅子还有这个本事,不想让他插手。但小舅子说,他媳妇儿就是临县人,而且在临县家大业大,上下关系熟络,办这件事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能人”这回信了,便把这件事交给小舅子去办,三万现金自己悄悄留下两万,剩下一万给小舅子当“办事费”,并许下承诺,如果此事办得好,以后临县的业务就都全权交给他了。
小舅子猛拍胸脯,让他放一百个心,保证完成任务。把钱往怀里一揣,小舅子便夺门而出,一阵风似的迅速消失在“能人”的视线里。
半个月过去了,夫妻二人联系“能人”询问办事进展,“能人”说一切顺利,满口答应开学肯定能来上课,让他们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这一候,就又候了半个月。
眼看马上就要开学了,还是没有等来“能人”的佳音,便又打去电话探探口风,不料“能人”却向他们倒起了苦水,说要害部门刚刚换了负责人,难度直接升级,一些重要的关系需要重新打点,区区三万元也早已消耗殆尽。
不过他也安抚二人,说目前只差一步,再需两万元就能彻底搞定。
夫妻二人之前拿出三万已是捉襟见肘,如今又要再出两万,属实是有点儿困难。二人合计,如果前功尽弃的话,花出去的三万也就打了水漂了,这个钱不能白花。但他俩已经没钱了,能借的都借过了,再张嘴实在是不好意思。
于是丈夫把自己的摩托车卖了,换了辆自行车代步,妻子把娘家带来的嫁妆也换了些钱,这样又勉强凑出两万来给了“能人”,心想这下总该大功告成了吧。
开学已半月有余,夫妻二人还在苦苦等待,但看见孩子整日闲在家中无学可上,心中焦虑万分。再给“能人”去电,“能人”不是搪塞就是推脱,无论他们怎么哀求,对方反正就是一句话“再等等”。
如此三番五次,夫妻二人终于忍无可忍,双方争执不下,闹得不欢而散。
“能人”其实也有苦衷,他每次催促小舅子尽快办妥,小舅子都敷衍了事,嘴脸跟他自己如出一辙,不是搪塞就是推脱。最后逼到没办法,想把一万元钱要回来,可他早就挥霍一空,而且还犯起混来,只要姐夫一提钱的事就死猪不怕开水烫,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高考移民的算盘没打成,可前前后后搭进去的五万元钱可是真金白银呐,怎能便宜了骗子?夫妻二人越想越生气,最后决定告发这个拿钱不办事的“能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进可告他贪污受贿,退可告他招摇撞骗,哪个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几日后,“能人”果然被官方调查,本以为只是查查自己办高考移民的事,大不了把钱都给人家退回去,再给点儿赔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成想这个“能人”平日里利益熏心、锱铢必较、飞扬跋扈、两面三刀……反正就是人品极差,对内不得人心,在外树敌无数。东窗事发之后,非但无人替他说话求情,反而喜提一大堆的举报信。
细数起来,除了最多的贪污受贿之外,还有任人唯亲、吃拿卡要、徇私舞弊、滥用职权……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
“能人”不愧是能人,真的是无所不能。他还非常荣幸地被定为反腐典型,享受了一回上级挂牌督办的待遇,“能人”的一切所犯之事,都遭到了极其严格的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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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查河北学生高考移民案子的时候,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另一件他办的高考移民被牵扯了出来,而且当事人就在滦中。”
“谁?”李来奇机械地脱口而出。
大家还没从天方夜谭般的故事中抽离出来,就被李来奇突兀的一嗓子喊醒了,瞬间回到现实。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呆如木鸡的李来奇,已经如此浅显的答案,没有人知道还应该怎么跟他解释。
沉思了片刻,李来奇自己答道:“那个滦中的高考移民……就是安欣,对吗?”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默默地点点头。
“所以,她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家人连夜接回山东了,对吗?”
还是没人说话,大家继续默默点头。
“我以为我们是坦诚相待的朋友,没想到她有这么大一件事情瞒着我。”李来奇长叹一口气,嘴角微微抽动,“赵亮说得对呀,成年人的世界确实不纯粹,我都快不认识了。”
“李来奇,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安欣的错。”夏凡走到李来奇的面前,看着他认真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说总比骗你要好些,况且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好吧!”李来奇似乎被夏凡说动了,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同样认真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夏凡一下子被问愣住了,这么无理的问题无视就好,或者学许多多二话不说直接送上两拳就能解决问题,可她偏偏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你紧张什么?我逗你呢!”李来奇调皮地眨了一只眼睛,然后转身对大家说:“行了,安欣的事情到此为止,大家都辛苦了。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等等!”赵亮突然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但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又来这套,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张伦的胃口被他吊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武晟退学了。”
“啊?!”大家几乎又是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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