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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有人把你们济世堂给告了。”给了他一巴掌,郭幼帧才将事情说到了正题上。
管事的一愣,随即失笑:“告我们?大人真是说笑了,我们济世堂行医济世,向来遵纪守法的,哪有人敢诬告?”
郭幼帧的唇角扬了扬,但眼睛里却不带半分的笑意:“是吗?那我请问管事的,最近是不是新进了一批药材?”
听到药材的名,管事的心里猛然一紧,但眼前的大人问话,他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是,刚到的货,怎么了?”
“从春晖堂买的?”
“对。。。”
管事的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不好的念头旋即在他的脑中产生,随即他便试探着问道,“大人,不会是这批药材有问题吧?”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是亲自验过货的,凭着自己在这药行多年的混迹,这药是真是假自己还是辨的出来的,成色上乘,绝无掺假。
再说了那春晖堂的当家的,那一身穿搭和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骗子,又怎么会有问题?
他表情的变化并没有逃脱过郭幼帧的眼睛,郭幼帧盯着他看了半晌,直觉到他自己定然猜不出来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买的药材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这卖药的人身上。”
管事的心里猛地一沉:“什么问题?”
“春晖堂的当家的,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管事的听到这后,猛地瞪大眼睛,他不可思议的大喊道:“不,不可能,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
郭幼帧冷笑道,她抬手一挥,身后的衙役立刻便有眼力见的呈了一份文书和画像上来,
“春晖堂的掌柜,真名赵虎,三年前在江淮一带走私私盐,手上背着不少的人命。朝廷里通缉了多年,没想到前几日竟然有人发现他出现在了这婺城中,而且还干起了走私药材的勾当。”
管事的看了看那衙役给他展示出来的文书和画像,一时间冷汗涔涔,突然想起那男子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配合着这文书上说的曾经围追堵杀他时射伤过一条腿的内容,彻底对上了。
他当时还以为那人有何旧疾,出于礼貌他并未多做言语,可谁知竟是这样大的一个祸根。
“大人!”
他慌忙喊道,“我冤枉啊!我只是买药,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不知道?”
郭幼帧看着他似笑非笑,
“那你为何要偷偷摸摸交易,还特意压价了一成?”
听到这个问话,管事的瞬间语塞,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脑中一片空白,丝毫想不出来应对的话。
“来人!”
郭幼帧厉声道,“把济世堂的人全部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但那管事的似乎还想要再挣扎一下,于是他大喊:“我。。我要对质!让赵虎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晚了。”郭幼帧没想到证据都摆在面前了,眼前的蚂蚱还要挣扎一下,所以她冷眼看着他,哧声说道:“我们的人去春晖堂时,早已人去楼空了,只剩你们这些‘下家’还蒙在鼓里。
听到这话,管事的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人算计了!
只是此刻心神大乱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方才这位御史大人脱口而出的‘压价一成’,本该是只有他与那春晖堂当家的两人才知道的秘密,又缘何会被她而知。
见着人不再挣扎,郭幼帧一挥手,身旁的衙役们立即便散开搜查,很快,便有人在库房后里发现了那些刚刚到货的药材,而麻袋上‘春晖堂’的朱印甚至清晰可见。
“大人您明鉴啊!”
管事的被按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这些都是栽赃,小人真的是不知情啊!”
郭幼帧背着手,垂眸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冤不冤枉的,去大牢里待几天自然就清楚了。”
“带走。”
说罢,她便转身,不再看身后几人哭天抢地的样子。
监牢里寒气逼仄,跳动的火把在墙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给阴暗寒冷的地方增添了几分温暖。
郭幼帧端坐在审讯桌后,看着牢房里刚才还神色慌忙,但此刻却镇定异常的管事有些头疼。
她原以为这不过应该是一场很小的审问才对,方才在济世堂,她那番突如其来的抓捕和走私要犯同党的指控,明明像一记重锤,精准地砸碎了他强撑的镇定,让他瞬间瘫软如泥。
她原本的算计,就是用这种恫吓和居高临下来敲破眼前这管事的内心让他不敢多言。
毕竟像他们这般已然养尊处优,在商场上混的如鱼得水的大掌柜,或许曾经经历过商战的磨难,但何曾真正见识过官府的雷霆手段?
他被骤然的投入到这阴森的牢狱之中,面对巡察御史的亲自审讯,精神防线应当会迅速崩溃才对。
在她的原计划里,先重罪施压,然后再关他几日,磨掉他的锐气和侥幸,等到他濒临绝望的时候,自己再以“查明真相,实属误会,委屈他们”的姿态出现,施以恩惠。那到时,这位管事的必然感恩戴德,对她这位‘宽宏大量’的御史像是救命恩人一般供养起来。那到时候,自己想要再查探强骨丸的秘密,或是假药的线索,便都是易如反掌的。
可眼前的情景,却彻底的偏离了她的预想。
几轮试探下来,眼前的这位管事的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对所有的关键问题都避而不谈,只是反复强调着自己是被奸人陷害的,对春晖堂的底细一概不知。
郭幼帧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对手。一个掌柜能有如此定力和应对,绝非是寻常的商人那么简单。
策略,需要改变了。
郭幼帧紧紧的盯着他,只是不再询问他跟那春晖堂里赵虎等人的关系,而是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平淡的说道:“有人告你们济世堂的‘强骨丸’吃死了人。”
她紧紧盯着管事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可谁知此言一出,那管事的眼中非并没有流露出她预想中的慌乱,反而身上那原本还有些紧绷的神情,竟然在片刻之间松弛了下来。
“强骨丸”这三个字,仿佛一道屏障一般,瞬间便驱散了眼前管事的眼底里停留的最后一丝不安。
他甚至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微微挺直了刚才略微有些佝偻的背脊。
因为他知道方才那勾结私盐贩子的罪名是实打实的问题,毕竟不管自己是否真的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买卖的问题已然定下,就算没有主罪,也定然有牵连。
但听到这强骨丸,他就不怕了,他想起了自己身后是有一座坚实的靠山的。这靠山,让他坚信眼前的人绝对不可能动他,甚至还可能亲自把自己从这个地方请出去。
“大人,”
管事的声音沉稳,甚至带着几分无奈,“您说的这事,小人并非第一次遇到了。我们济世堂的‘强骨丸’疗效显著,求药之人络绎不绝,难免会碍了一些人的眼,抢了人家的生意。”
“再者说了,我这强骨丸是广开人缘的买卖,很多人求还求不来呢?又怎么会告我,您说有人告我,不知可有真凭实据?是当场验明了尸身,确认是服用了我们的药丸致死的?还是人证物证俱在,证明并非他人嫁祸的?”
不等郭幼帧回答,他又叹了口气,语气悲愤的说道:“不瞒大人您说,自我家这强骨丸的名声打响以来,以药有问题,上门讹诈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起初官府也详查过,可结果呢?要么是那个人是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死的,要么干脆就是装病,甚至还有竞争对手因为眼红,所以派来故意抹黑的!最后哪一次不是证明了我济世堂的清白?”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郭幼帧,话语里带着了一丝别有用心的嘲讽:“大人清白渡世,刚正不阿,小人佩服。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明察秋毫啊,莫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当了刀子,这寒了我们这些本分商家的心是小,这要是影响了大人的前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瞬之间不仅将对自己的指控推得个一干二净,反而把郭幼帧架在了一个可能受他人蒙蔽的位置之上。
郭幼帧的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惊涛骇浪。
她感叹眼前的这人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一进牢房,在转瞬间便脱离了最初的惊吓,迅速的找回了冷静,甚至在强骨丸的问题上还能反客为主,将她落了个下风。
一时间她不禁猜测,眼前的这人如此的有恃无恐,定然是成竹在胸了。
要么是他已然想到自己方才的指控只是虚张声势,找不到确凿的把柄。要么就是他笃信自己背后的那股力量足够强大,足以将他从这牢狱之中安然无恙地捞出去。
看来,这背后的水很深啊。
郭幼帧冷冷的看着眼前牢房里管事的声泪俱下地辩解,他的言辞恳切,几乎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动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济世堂真的是济世救人的好去处。若非她早已掌握了一些确凿的证据,恐怕也要被这番表演给迷惑了。
就这样,审讯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外面已然天色擦黑,郭幼帧也没能撬开他的嘴。最终,她只能暂时作罢,施施然的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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