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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玉将将寿考不忘3
徐行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往右侧的屋内走去。
季泠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儿徐行就两手满当地走出来。
“看吧,我的季大人!”
徐行将几本账簿交给季泠,季泠惊奇道:“你还有真有啊!”
“我每回来,傅掌柜会提前把近期的账目放在这儿。”
季泠草草翻了翻,速度很快,频频点头,“嗯…收入颇丰啊…不过支出也高。你这明面上官府打点的银子可费了不少呐……那想必暗地里更多。”
季泠很快就看完第一本,直接甩给徐行,徐行瞠目结舌,就见她利索地翻开第二本,手指捻着纸页,脑袋跟着转动,边飞阅着边念叨道,“你这傅掌柜挺会做生意的,该投的舍得下本,回利也很可观……不过,怎么交了商税?京城几大家楼阁都挂着官绅名头,就为了免这份商税。”
“虽然流音阁是我实际打理,但明面上还是我母亲娘家的产业。”
季泠点点头,自然很明白。徐行接手流音阁,定然不止是经营一个消遣地儿这么简单,背后有多少消息在此流通,他又能借此布置多大的暗网,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那些消息的价值远高于此,可这偌大的流音阁,商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徐行竟然也舍得说放就放了。
季泠边看边捻指默算,未让徐行久等,就已经将第二册看完了。
徐行忍不住问她:“你看书快我是知道的,怎么看帐也这么快?竟然也不用算盘?况且你往日不都看的户部公账,商户里头零碎私账,你也看得明白?”
季泠“嗐”了一声,睨他一眼:“你问题可真多。”
可想着既然徐行如此开诚布公,那她也不妨交待一二。
“刚进户部的半年,我看得很慢,耐不住闫有德成日成夜的压榨我呀!湖广送来每月每季的账簿黄册,他总要以各种名头先要了去,待到就剩一半时限之际才给我,让我在他要求的时间内完成。我只好熬鹰挑灯,不敢分心。等熟悉上手了,速度就快了,简单的账目也就不必用算盘,看两眼也就知道大概。虽然户部的帐和商户的帐不大一样,但……”
季泠撑着脸,露出一副“你绝对想不到”的得意表情,“我也有自己的生意,当然知道啦!”
看见徐行讶异的表情,季泠怒道:“你可别看不起人啊!”
徐行顺了顺她的头发,忙道:“没有,没有。就是好奇,你的生意是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他又怎会看不起她呢,三年掰成六年用,已然让他听了就觉得分外辛苦,她竟然还要去料理外头的生意,分身乏术,如何兼顾?
季泠仍在喜滋滋地介绍着:“告诉你也没事,但我的事情,旁人若想知道,都是要付出点东西的,徐大人准备付出什么?”
季泠朝他摊了手,徐行笑了,将流音阁的账簿放在她手中。
“季大人若是不嫌弃,还请笑纳。”
季泠一愣,“你……”
“账目你看得,生意你自也管得。若是哪日需用钱,当然了,这钱你也支得。就拿着你这玉韘,来流音阁里晃一圈,将傅掌柜喊出来,你开口要多少,他便给多少。”
季泠直接将账簿拍在他胸口上,“我才不要!我在京城有生意,在南直隶也有!”
“哎呀,航青这么厉害呐?”
季泠就喜欢听这样的话,嘴巴一漏,什么都说了,“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就是托了几位朋友的福!他们有生意,见我穷得叮当响,许我入了股,年年给我分银子。我时不时替他们看看账,再透露些小消息。”
做生意的人嘛,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官府,尤其是户部里头,漏些消息出来,抢了先机,生意自然好做不少。
她季泠就是他们的人脉靠山,收点小钱作回报还是使得的。
季泠点到为止,适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侍女们准备要来上菜了,季泠准备起身避一避,却被站起来的徐行按住。
“没事。”随即提高声量道:“进来吧。”
侍女们低着头,菜一道道上了桌。
将牛乳茶放在季泠面前时,余光里,仍是不能得见她半分容貌。
季泠背身对着他们,一方扁青色袖袍遮住她半个身子。
侍女们都是徐家里头的人,留在流音阁里协助傅掌柜打理生意,对徐行也不至于全然陌生。
知道他是如何一个面和心静的人,霎时间见到他这样毫不避讳地环抱着一个姑娘,不免瞠目,下意识抬头,对上徐行的眼,徐行眼中笑意正浓,还未来得及收起。
侍女一愣,就听他道:“退下吧。”
侍女又低了头,暗怪自己忘记了傅掌柜的教训,谢罪的话也不敢说,立刻行了礼,端着木盘又退出去了。
季泠被他摁在身前闷了许久,终于听见关门声,连忙晃动脑袋挣扎道:“快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徐行松了手,坐回她身边的圆墩上,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指了指面前的小碗:“牛乳茶,尝一尝?”
季泠抿了一口,“甜的?”
“你家的茶点都挺甜的。”
徐行口味淡,不爱吃甜的。季泠虽然在东南长大,口味却出奇得很重,他在她家见过的饭菜也好,茶点也好,颜色味道都极浓。
季泠笑道:“我家的小姑娘喜欢吃甜的。”
徐行想,她说得小姑娘约莫是那几个丫头。
季泠喝了几口就被徐行收走了茶碗,面前换了一副银制的碗碟著勺。
“喝两口暖暖胃就好了,喝多了胀气。”
季泠点点头,嗅着香味,食欲大开。今日这生辰宴属实铺张,虽就他们二人,徐行却安排了十二道菜。
几道热菜里,有玉带虾仁、一品豆腐、鸳鸯鸡、蜜汁火方、爆炒双脆、当归牛腩、荔枝肉、油焖冬笋。
季泠一眼就瞧出来,有几道菜是她家中做过的。其余的则是杭州、建州和京城有名的菜。
季泠看着满桌菜肴,觉得样样都好,尤其是那荔枝肉,琥珀色的酱汁裹在荔枝状的炸肉上,晶莹剔透。
她筷子还没伸出去,肉就乖巧地送到她碗里。
“徐大人做事究竟是如何样样俱全的?”
季泠毫不客气吃下,徐行受了她的赞,却又听她囫囵道:“连伺候人的工夫都做得这样好。”
徐行无奈道:“也就你敢说这样的话了。”
这顿饭季泠吃得着实轻松。
起初徐行还将她想吃的菜放在她碗里,可见她单手拿筷子和碗里的豆腐角逐得实在辛苦,便索性挪了圆墩坐在她身侧,直接将她想吃的菜送到嘴边。连带着他最后也跟着她吃。
待季泠吃饱了,徐行也就吃好了。
他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但坐在季泠身边看她吃东西,总感觉这些平平无奇的菜肴也多了几分滋味。
尤其是当季泠一言不发,他就知道她想吃什么,再送到她嘴边,得了她惊喜的赞叹与摇头晃脑的撒欢时,徐行便更觉得今日的菜极好。
一顿饭到头来,反见伺候人的比被伺候的更愉悦满足。
传人进来撤了席面,徐行端了热水走到屏风后面。
隔着一道屏风,侍女们听见里头嬉笑的声音。
姑娘漱了口,在净手时说:“你这儿的水都是香香的。”
徐少爷答她:“加了香露,这味道应当是你喜欢的。”
姑娘拍了拍水,又闻了闻,说了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侍女们就听见徐少爷轻笑的声音,仿佛是在笑,怎这样都能得了她的夸奖。
徐少爷拿了棉布替她擦手,姑娘说:“徐行,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徐少爷擦得很细致,似乎怕这样的动作都弄疼她,随口问她:“你方才不是还说,我很会伺候人吗?怎得?得了我的好,说得话都变好听许多了?”
侍女们暗道自己都听到了什么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可实在没办法如傅掌柜说得那般,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里头的动静持续传来,她们听见姑娘嘟囔道:“伺候和照顾是不一样的。”
徐行问:“哪里不一样?”
姑娘说:“一个是用手,一个是用心。”
听到这儿,她们的活儿也该收尾了,几双眼睛一动不动地退出去,心中却都在想,那里面那位,八成就是日后的少夫人了。
徐行拿来一个锦匣和一个瓷罐,瓷罐里是香膏。
徐行将香膏放手心里搓热,随后将季泠的双手合拢在他的一双手中。
香膏顺着他的热度滑到她的手上。
“入秋了,京城天干,你日日要写字,仔细手开裂了。”
季泠看着徐行认真的模样,莫名心中搅起热流,不由分说地就将她裹住。
她实在是个粗心的人,虽然自小就自己照顾自己,但她也没有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偏偏叫她遇上这么个心细的人,知道她喜欢的口味、香味,留心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切细节,又将她捧在手心,每一分触碰都是毫无造作形式的珍重,又带着克制的轻柔。
不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他。
若是和他在一块儿,如此长长久久,以至于她敢在这片刻安宁中肖想本该遥不可及的一生,好像比她从前想象的要更好更好。
季泠应了声“好”,目光转到他腿上的锦匣中。
这只锦匣是徐行先头拿账簿时一块儿带出来的,她留意着,一直没见他打开。眼下,徐行却是要打开了。
可打开之后,季泠却愣住了。锦匣里是一对绞丝白玉镯。
徐行先将镯子拿出来给她看看:“喜欢吗?”
别的东西他都能知道,就是在饰物上,季泠有什么偏好,他倒真是一无所知。
季泠说:“贵的我都喜欢。”
徐行笑着点了点她鼻子,“小财迷一个。”说完就要替她戴上。
抹了香膏的一双手正润,冰凉的镯子极其顺利地滑入她腕上。
“叮零”一声,玉镯与银镯碰在一块儿,发出响声,轻轻晃荡一会儿,一对白玉绞丝镯就乖巧安静地停在她腕骨处。季泠脑子里还在反复激荡着方才的响声,微妙又宏大。
她看着徐行,徐行也正巧抬眸看来。
完了。季泠想。
徐行当真算无遗策。
她又看向那对镯子。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徐行一对镯子,真要将她一辈子都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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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都是甜甜小日常~后面可能就不甜了哈哈哈哈,且看且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