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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少扬频频点头：“好好，咱们快点。”
玄歌低头去仔细看书，细细说道：“暗能量是一种充溢空间的、增加宇宙膨胀速度的难以察觉的能量形式，是一种不可见的、能推动宇宙运动的能量，宇宙中所有的恒星和行星的运动皆是由暗能量与万有引力来推动的......宇宙暗能量其基本特征是具有负压，在宇宙空间中几乎均匀分布或完全不结团，总是以一种旋涡运动的形式出现......”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繁星漫天，玄歌说得口干舌燥、喝了第三壶茶的时候，少扬终于用力晃了晃脑袋，将听到的东西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要想形成那种黑洞，首先要将物体极度升温至中微子能大量带走能量的程度，形成引力坍缩。理论上形成引力坍缩的极限应当是一颗大质量的恒星，但对于灵能者而言只要能无限提升物体密度到一定的极限，也可以做到。”
“但是今天谭先生施灵的时候，并没有操纵任何物体。”玄歌不由皱眉摇头：“这东西实在是打乱了我之前对天体物理学的一切认知。”
“谭先生灵力深不可测，他根本不需要操控任何物体。”少扬说着，慢慢神游开来：“我在灵界从未见过这样的灵能者，他为什么会说没能力斗过炎海人呢？能够操控黑洞的人，灵能界恐怕也只有他一个吧？”
“真的这么厉害？”玄歌听了他的话双眼泛着渴望的光：“若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能也教教我呢？”
“你不行。”少扬很肯定地向她摆了摆手：“我修习灵能多年，都觉得我很难学会这些，你对灵法一窍不通，更不可能了。”
“可是我有的是时间。”
玄歌说着，少扬却愣住，一把抓过她手中的书：“我得抓紧了，谢谢你，玄歌。”
玄歌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少扬已经将书本按在桌上仔细去看了，不由叹了口气，又多点亮了一盏灯挂在书桌上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小心关上。
“谭先生，谭先生！”玄歌在外面轻轻扣上谭先生的房门。
谭先生上前开了门，见玄歌正站在外面，转身走回书桌边：“进来吧。”
玄歌将房门轻轻关上，上前刚想说话，却突然看见那房间角落里有一只巨大的精铁铸网笼，她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谭先生随意地瞟了一眼网笼，释然一笑：“没事，一点灵能而已，不用害怕。”
“哦。”玄歌嘴上应着，却觉得那网笼处有一种非常奇异的吸引力，仿佛那让她都能感觉到的灵能很熟悉一般，忍不住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谭先生见玄歌着了迷一般的神色，不由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看着玄歌一直走到那网笼旁边。
那股灵能一直在动，玄歌愈是接近它，它愈是涌动得厉害，到了玄歌走到跟前的时候，竟连同网笼也剧烈晃动起来！
谭先生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下意识在手中集聚了一股高能量的灵力，也缓缓靠近那个网笼。
玄歌却不但没有被吓到，反倒着了魔一般伸手去轻轻抚上那网笼，一种强烈的熟识感冲入她的脑中。
“我要让这天下所有的炎海人陪葬！”
“陪葬！”
她忽然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她忽然失重，生生跌入万丈深渊。
“没事吧？”
她蓦地回过神来，突然感觉谭先生温热的大手正拍在她的肩膀上，她低头一看，脚下依然踏着坚实的地面，生生吸了口气。
那网笼已经停止了颤动，慢慢安静下去。
“这是......”
“这是犬子的灵能，在他去世的时候，我就将他的灵能保留下来，想着说不定哪一天还能用得上。”谭先生望着那网笼说着，好似在说旁人的事一般心不在焉。
“灵能者......也会死去吗？”玄歌不由问道。
“他是被炎海人逼死的。”谭先生说道：“其实我也早就该死去，如今活在这蔽水山脉，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他说着，却仿佛根本不想回忆往事，问道：“你找我有事？”
玄歌这才想起来此番进屋的目的，触电般地松开摸着网笼的手：“先生，今天你给少扬的书......这种能量他真的能很快学来吗？”
谭先生听着她的话，看向她的目光本多了一丝询问之色，却又很快恍然大悟道：“暗能量难学，但力量强大，他应该会很乐于学这种力量。”
“可是我总觉得这很难。”玄歌不由说道：“谭先生，不瞒您说，少扬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多少是我的责任，我能力微薄，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用心教他？”谭先生仔细打量着玄歌如诗如画般完美的脸，反问道。
玄歌狠狠点了点头：“先生，您能不能。”
谭先生先是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行。”
“啊？”
玄歌瞠目结舌看着谭先生，虽然她嘴上求着谭先生好好教少扬，却没想到他竟这么爽快地应了。
“我找一个能够承接灵能的人已经找了很久了。”谭先生指着那巨大的网笼说道：“我本想着他过于年轻，想再磨上几年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合适，既然你开口，那么我就试试，看能不能尽快让他的身体能够承接这些灵能。”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合不合适。”玄歌听着谭先生的话却犹豫了：“我只是觉得他肯帮我，应该算可靠。至于这灵能，”她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那网笼：“我也不知道他合不合适。”
谭先生叹了口气道：“如你所言，他流落到蔽水山脉，毕竟因为帮了惑明，我们惑明人也要知恩图报不是？让他的父亲在那雪山之顶太久毕竟不厚道，只要他足够吃苦耐劳，我应该可以让他速成。”
“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玄歌喜出望外地看着谭先生：“真的有办法速成吗？”
谭先生只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但是，这话，绝不能让他知道，这么强大的灵能若给了他，我必须确保他不是个毁灭世界的魔种才行。”
已是皓月当空，尼莫和两个影卫顺其自然地被当作生火做饭的厨子，经历了数次失败后终于将晚饭烧好。
烧得干瘪焦黑的鹿肉，浓稠缺水的白粥，煮得蔫黄的青菜。
少扬和玄歌干望着难以下咽的吃食，互相对视了一下。
少扬忽然很想念早上玄歌烤的兔肉。
玄歌忽然很想念在宫里总吃的玫瑰酥。
谭先生随意地瞟了一眼几个影卫忙活一晚上的成果，忽然忍不住笑了：“其实灵能者不用每天都吃东西，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少扬眼神一亮，忙道：“师父说得有道理，那本书我背完了，你要考我吗？”
“那随我来书房吧。”谭先生说着，站起身就往书房方向走去。
少扬从石头凳上一跃而起，屁颠屁颠就跟了过去。
玄歌叹了口气：“我也不大会厨房的事，但是我知道一些菜谱，咱们这里没有电子设备，我写给你们可好？”
因为谭先生的灵能保护，山里的巨兽似乎并不愿意轻易闯入这个小院，院中相对安静的环境让尼莫三人几乎早忘了自己影卫的职责，除了商议好晚上轮流职夜以外，他们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打扫卫生和煮饭。
特别是这个谭先生，常年生活在这山水当中，厨房中竟连像样的米面都没有，厚厚的一层落灰证明他根本不怎么开火做饭。
难道真如他所说的一般，灵能者可以完全不用吃饭吗？
玄歌狠狠甩了甩脑袋，虽然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少扬进食，但是她并不认为灵能者真的完全不用进食。
“师父，这些理论我都明白，但是操作的话......”少扬一边抱着书进了屋，一边说道：“我该从哪里开始练起？”
谭先生坐在书桌前，看着少扬将那本书恭敬地放到他面前，说道：“少扬，我再最后问你一遍，是否真的想尽快学会我的灵法，救你父亲？”
少扬被他问得一愣，不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谭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你若中途想退出，我这里还是老规矩，必须散尽所有灵能。”
少扬却莫名其妙看着谭先生：“师父，我发誓我决不会退出的！”
“少扬，我答应教你，一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惑明的公主，二是为了让你能尽快救出你父亲。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学了我的灵法，就必须遵从我的指令，绝不许动用这种能量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同意吗？”谭先生问道。
“同意，必须同意！”少扬频频点头：“师父，你放心，我已经杀了炎海的大皇子，已经和他们势不两立，我一定会帮惑明的！”
谭先生却伸出手打了个“住嘴”的手势：“别说大话，等你真的能将暗能量操控的本事掌握清楚，再说帮惑明也不迟。”
“师父，”少扬却对谭先生的话十分不满：“你既然收了我，你就要相信我才行。我真的很有天赋，在灵界我修灵速度是远远快过其它人的！”
谭先生却摇了摇头：“你想速成，就把你的修灵天赋忘了。”他说着，向少扬勾了勾手：“手伸过来。”
少扬不解地将右手递过去，却见谭先生握住他的手，一股温热的能量徐徐流入他的身体，充斥在他尚未愈合的各个伤口处。
他只觉得伤口有一种增肌蓄力之感，很快，痛感烟消云散。他伸手去撸起袖子，却见他手臂上的刀伤已经愈合无影，皮肤光滑如初。
“多谢师父！”他喜出望外地向着谭先生鞠了一躬。
谭先生却不领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道谢一般看向桌上放着的书籍问道：“都背好了？”
少扬点了点头道：“背好了。”
“确定？”
“确定！”
“啪”地一声，桌上凭空掉落一根约二尺长、一指半粗的红木棍子！
少扬被这中空坠物吓了一跳。
“背吧，错一个字十下，只打手。”谭先生言简意赅地看着他。
“啊？”目瞪口呆的少扬大眼瞪小眼地望着他刚拜的师父，不可置信地说道：“可是，可是......”
“怎么？歆渊没打过你吗？”谭先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当然没有他，怎么可能有？”少扬语无伦次地说道：“他每天忙得像狗一样，就算他不忙，他也不会闲得无聊拿根棍子来督促我功课啊！”
谭先生却自嘲地冷笑了一下：“看来真的是我闲得太无聊。”
“不是，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少扬见谭先生面色冷然，忙补充道：“我只是觉得，我看了书，也理解了里面的内容就可以了，实在没必要一字不差地背......”
“我知道你不可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谭先生倒是很理解地说道：“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我不苛求。”
“可是......”
“如果因为一个字我打了你十下，我信你会记住的。”
“可是，先生，这太荒唐了，这是现代社会，你在古代的习惯......”少扬听说过古代先生教学的野蛮习俗，但是搬用在如今的灵界，他没见过哪里会有这样惊悚的木棍。学成与否是学生自己的事，和教习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人权社会，虽然灵界也没有什么人权可言，但是最起码拒绝家门暴力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谭先生忽然抄起那红木棍重重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我说过我很严厉！我没逼你必须学，接受不了就滚出去，以后也别再跟我提学暗能量的话！”
“不不，”听谭先生出言赶人，少扬慌忙说道：“我接受，我接受，您别赶我走！”
他说着，见谭先生不再说话，也不再出言赶人，试探性地继续问道：“那我能不能再好好看一遍，我刚刚没有记得那么精确......”
谭先生似乎并不想给他那么多时间，只站起身来，从里间的书架上迅速地抽着书，不一会儿就抱来了五六本厚厚的书，一股脑戳在书桌上：“这是初阶暗能量你要背的东西，中阶和高阶也各有这么多。你将这些全背下来，我才会教你施灵，你自己掂量自己的时间。”
少扬怔怔看着书桌上堆着的书：“可是这太多了，师父，我父亲还被钉在凌昼峰顶上被鹰隼啄食，我哪有时间去背这么多东西？”
“那么你就抓紧时间去背，这些东西学不透，你就别想救出你父亲。”谭先生说道：“要不要抓紧时间，全看你自己。”
少扬干望着那些书，他知道谭先生的话句句在理，学不到暗能量的精髓，他很难将身陷苦难的父亲顺利救出。他只觉得两只手都开始疯狂地疼了起来，他小心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谭先生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补充道：“你是灵能者，不会被打残疾的。我有分寸。”
少扬深深叹了口气，将那第一本书拿起递到谭先生手里：“那我还是现在就背吧。”
谭先生默默点了点头，审视地看着少扬。
“暗能量，暗溢宇之，增宇宙之难知者唯胀疾形。不可见者，能动宇宙之能动。宇宙中之恒星、行星之运动......”
谭先生慢慢听着少扬背着书，不得不承认他的记忆力还是异常超群，对于这种他刚刚接触的难懂文字，竟然能在不到一天时间内背了个大概。
他一边心中暗自赞赏，一边拿起笔来，一处一处记录他记得不准的地方。
等少扬完全背完，已经是到了半夜。
其实少扬的估计有误，那本书看起来很厚，却是手抄本，字比较大，还偶有配图，又是文言版，字面简洁，真正算起来那一本书也不过三四万字罢了。
他背得口干舌燥，背完就慌忙去找茶壶喝水了。
等到他抱着茶壶喝饱了水，谭先生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你还真没错很多，只是漏了一句话，错了八个字而已。”
他说着将被他勾划过的书递给少扬去看。
少扬却被吓了一跳，慌忙问道：“漏了的怎么算？”
如果不是为了教他，谭先生几乎要被他的反应笑出声来，他还是面色如常地说道：“你算算字数。”
少扬听了却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师父，你提醒我一下那句是什么，我一定能想起来，如果再错了你再算进去行不行？”
“你觉得行吗？”谭先生反问道。
“行！”少扬不假思索地说道。
谭先生却很快说道：“暗力与光有中和用，用力之分域为同列所暗。”
“总共十几个字，我能怎么提醒你？”他反问道。
少扬死死咬着嘴唇，用余光看着桌上越发令人恐惧的红木棍，沉默着不说话。
谭先生拿起红木棍，站起身来。
少扬随之也下意识地要站起来，谭先生却把木棍点上他的肩头：“没让你起来。”
他见少扬被棍子吓得脸色发白，暗自觉得好笑，说道：“现在为师要和你谈谈规矩。第一，称呼师父不能用‘你’，必须用‘您’；第二，不许讨价还价；第三，跪着挨，敢躲就重新打。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父。”少扬认命地吐了口气。
红木棍重重落在少扬手心的时候，少扬几乎要痛得跳起来，眼睛上迅速蒙了一层雾气。
区区两三下，少扬就忍不住痛，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去。
谭先生不解地看着少扬，虽然早知道他忍不了，却没想这么快就会条件反射地躲开，不由问道：“你在灵界不是挨过鞭子吗？怎么这么不禁打的？”
少扬却是十分委屈，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虽说自家父亲不怎么管，但是也从未对他棍棒相加，如今因为自己的失误落于他人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学艺，还要忍受这身心的折磨。
他想着，不由说道：“在灵界那是刑罚，把我绑得牢牢的我想跑也跑不了，你......您这让我自己端着手，我怎么可能不躲？”
见少扬虽然字句清晰，却透露着浓浓的不服、不满之色，谭先生也不恼，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在我这里，挨打只是规矩，不是刑罚，你愿意挨就挨，不愿意挨随时可以走。你自己定。”
少扬死死咬着嘴唇，半晌，还是缓缓平举起滑落的双手，一言不发。
谭先生见他的反应却轻笑了一声。15岁的少年，年轻气盛难以驾驭，能让他在屋子里乖乖跪着挨打，已经是奇迹，自然不能马上就指望他言语恭谨。
毕竟，他们二人相识不过一日，少扬愿意拜师完全是为了拯救亲人和家族，根本没有任何师徒之情。
十分钟后，少扬抱着肿得比猪蹄还胖的手、带着另一本书出了谭先生的书房。
说起来谭先生打他应该真的没有太用力，否则那实心木棍一棍下来，不见血都不可能，只是这种打坏皮下血管的行为让他的双手胀痛得直哆嗦，恨不能拿刀将它划开放血。
然而谭先生吩咐，决不许双手见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是谭先生说见了血就把之前打过的重新打一遍。他在挨打之后倒是对谭先生的话深信不疑，也不敢轻易去弄破手心。
他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透着月光，却见玄歌正坐在那黑漆的房中，不由吓了一跳。
“用帮忙吗？”玄歌清亮的嗓音幽幽传来。
他即刻精神起来，忙摇了摇头：“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休息？”
玄歌却微微一笑，调侃道：“听见有人挨了打，所以在这等一下，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少扬听得玄歌这么一说，却觉得窘迫异常，这啊那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玄歌却伸手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少扬忽然觉得特别渴，刚伸手接了一下茶杯，手上刀割般地疼起来，手一抖，茶杯险些落在地上。
玄歌微微叹了口气，将茶杯凑近他嘴边：“张嘴。”
少扬就着她的手喝了整杯的水，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要背书了，你早些休息吧。”
“你又能看懂了？”玄歌瞟了一眼少扬的书，问道。
少扬这才想起，小篆他是不大能看懂的，然而他又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去睡觉，也不想让玄歌也陪他熬着，为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玄歌却大方说道：“知道你会用灵能更新身体的细胞，不睡觉没问题，所以我先帮你认字，认完我再去睡。”
少扬听着玄歌的话却异常感动，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他仍旧觉得在谭先生那里受了莫大的委屈，又想到自己的家人正因为自己的糊涂，陷在水深火热中不能自拔，心中百般苦涩。
玄歌就像他的天使一般，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这里，让他突然觉得十分欣慰和感动。
他用力点了点头：“谢谢你。”
玄歌却被他的道谢再次弄得不好意思：“你别再说谢了，就算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
少扬有气无力地坐在桌边，虽然很想和玄歌多说几句，却实在没有心思，只好将胳膊肘夹着的书送到玄歌手中：“咱们这就开始吧，我们抓紧时间。”
玄歌频频点头。
就这样，以少扬背书的时候玄歌去睡觉的方式，在第六天过去以后，他已经背下了第九本书。他不得不承认灵能者的脑细胞更新能力和抗打击能力确实不能喝普通人同日而语。
他夜以继日地不停背着各类书籍，大脑非但没有因疲惫而停止运转，反而比之前更为活跃。更重要的是这九本书下来，即便是小心再小心，他手上叠加起来也挨了七八百下红木棍，他的骨头仍旧打不断，皮肤仍旧打不破。
灵能者确实难以被伤到。
虽然这几日手上的痛感一次比一次要命，但重要的是这些他都背下来了，背得越快，他就距离救他父亲更进了一步。
这天他正抱着他的第六本书去谭先生书房找人，还未伸手扣门，就听屋里传来玄歌悦耳的嗓音。
他的手手堪堪停在门边。
“先生，你这个方法真的管用吗？已经三四天了，你可以看得出，少扬就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他现在退无可退，即便想半途而废，量他也没这个胆子。”谭先生的声音清楚地传入少扬的耳中，他心中突生一股怒火。
他正手上用力想推门而进，理智却死死压制着他的行动，令他迟迟挪动不了。他又能怪谁呢？这一切还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吗？不仅他的父亲歆渊，还有煜冉，虽然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向来被视作和歆渊一伍的他，只怕在幻北的日子会愈发难过。
“可是......可是你这个法子太惨无人道了！”少扬站在门口，此时看不到玄歌的表情，却能够清晰地想象出玄歌此时愤世嫉俗的神态，闻此言他非但没觉得委屈，反倒很想笑。
原来这几日玄歌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心中却早已对谭先生的行为有意见，并且还敢于替他去和谭先生讨价还价。
看来玄歌对他并不仅仅是嘴上所说的“报恩”而已啊。
这时他却听见里面向来腹黑的谭先生开口了：“那你是没见过什么才叫真的惨无人道。你关心少扬我没意见，但是，玄歌，你是惑明的公主，你不该和灵界的人来往过密，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懂吗？”
“公主又如何？先生，如今在炎海灵能者的威胁下，惑明危在旦夕，我总该做些什么！我需要成为灵能者，我其实比少扬更需要和那些炎海人平起平坐！”
“炎海人，比你见到的，还要血腥残暴得多。”谭先生说道。
“我从来没有怕过！我发过誓，我一定要进入灵界，为我们惑明搏出一个前途！”
“好。”谭先生始终轻缓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那我现在就带你看看，和炎海人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
少扬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迫地一脚踹开了锁着的门，却见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个很难看到边际的小型虫洞中！
他紧追着他们想通过那个虫洞，却发现那虫洞如同一个玻璃屏障一般将他死死挡在外面！虫洞将它边缘的可见光扭曲到极限，里面是肉眼所不能及的幽深黑色。
他气急狠狠一脚踹在那屏障上，屏障纹丝不动。
正当他忍不住抬脚要踹第二脚的时候，却见玄歌和谭先生瞬间被虫洞抛出，落脚地面。
玄歌面色惨白，抬头对上少扬的眼睛，忽然眉头一簇，冲出书房哇地吐了出来。
少扬尚来不及质问谭先生，就慌忙追出去：“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玄歌已经吐到吐无可吐，煞白着脸拼命摇头。
少扬心中的不安愈发涨大，他下意识地拍着玄歌的背，扭头看着谭先生。
谭先生干望着两个人，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坐回书桌跟前。
少扬正想追进去问个究竟，玄歌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少扬！少扬！别问！”
“你让我不问我就不问啊？”少扬被她一说也急了，用力挣开她的手，冲进了书房。
“你是不是带她去灵界了？是不是见到我父亲了？”他冲到谭先生面前劈头盖脸就问。
谭先生木然看着他，缓缓放下了手中刚刚拿起的书本：“怎么？”
“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你带我去见他！”
“我若答应了你，你下一步一定是求我去救他。”谭先生面不改色地说道。
少扬被他的话说得一愣。
方才他所制造的虫洞早已消失无影，但扭曲空间不正常的气息仍旧弥漫在这屋子中。按照谭先生的灵法，他可以制造通往外界的虫洞，能够带玄歌进入凌昼峰看到歆渊，就证明他也可以将虫洞开在歆渊身边将歆渊带出来！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带玄歌去看了一眼，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你明明可以救他！是不是！”少扬问道。
“是。”谭先生细细打量着少扬即将暴走的脸色，缓缓开口道。
少扬却是语塞了。
他极端愤怒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该扯住谭先生——他名义上师父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不救。
是啊，他根本没有义务去救。
少扬的神色缓和下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扑通跪下：“师父，如果您肯帮我救他出来，我愿意做任何事！”
谭先生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他审度着少扬，说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承诺的所谓‘任何事’。”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少扬听着谭先生的话却不干了：“我为了惑明人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惑明人，看样子你很爱你的国土，你为什么不能去救一个曾经帮过你们的人呢？”
尼莫等人听到此番嘈杂之声纷纷赶到门口，怔怔地望着少扬和谭先生，不知道是进是退。
谭先生垂下目光去，放弃对少扬的审视，深深叹气，问道：“我将他也带来蔽水山脉和你一起永久隐居吗？”
少扬忽然语塞。
永久隐居，意味着即便他救出歆渊，蔚家也将承担这中间的所有责任。
他干望着谭先生，目光中仅有的质问之色蓦然化开。他瘫软着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难道真的要将灵界的炎海人都杀光，我们蔚家才能有活路吗？”
“或者你向他们交出一个他们更想得到的人。”谭先生忽然改变了语气，突兀地说道。
“他们更想得到谁？”
谭先生将目光透过开敞的大门，看向仍旧干呕着的慕玄歌。
“不！这太荒唐了！”少扬惊愕地看着谭先生，频频摇头。
“惑明公主在他们心目中，比不过炎海的皇子，但是，他们却可以用惑明公主威胁惑明人做许多事。比如，到这蔽水山脉吸收灵能。”谭先生说道。
“这里的灵能对他们就那么重要吗？”少扬问道。
“蔽水山脉是整个西泽大陆的自然能量源泉。掌握不了蔽水山脉，他们就掌握不了西泽大陆。西泽大陆，是这个星球最大的土地，他们怎能不眼红？”
“那也不能拿她去换！”少扬斩钉截铁说道：“绝对不行！”
谭先生诚然一笑：“只是举个例子。她是我们惑明当朝的公主，我若同意用她去换歆渊，我一定是疯了。”
“师父！”少扬问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谭先生默默看着门口的玄歌以及面前的少扬，微微眯起眼：“我的办法，我还要再想想。”
少扬听着他的话，慌忙道：“师父，您一定要帮帮我，只要有办法救我父亲，救蔚家，我愿意做任何事！”
谭先生细细打量着少扬，眸子中某种难以分辨的情绪越涌越凶，他忽然开口道：“复兴惑明，你肯做吗？”
少扬先是频频点头，却又赶紧摇头：“我肯，但是我怕我能力不足。”
谭先生闻言却宽慰一笑：“你能说出能力不足的话，说明你已经脱去了之前的傲娇，学会面对现实。但是，毕竟你不是惑明人，你很难将复兴惑明的事当做己任，亦很难为惑明倾其所有。这点，你尚不如玄歌。”
玄歌直到这时才停止了呕吐，他们之前说的话她几乎都没听到，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玄歌，如果你有高阶灵能者的灵能，你会复兴惑明吧？”谭先生问玄歌道。
玄歌拼命点着头：“不管有没有，这都是我此生唯一要做的事！”
少扬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却是忍不了，开口说道：“你们别再说没用的了！好吧，只要能救出我父亲，我愿意帮惑明复兴，不遗余力地帮！其实如果不是我杀人留过证据，我做的不也都是帮惑明的事吗？”
“少扬，”谭先生很快接过他的话，开口道：“我不想让玄歌进入灵界，我想让你来做她该做的事。”
少扬迅速瞟了满脸不满的玄歌一眼，未等玄歌反应，率先开口道：“没问题，不论需要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谭先生点了点头，却将书桌上摆着的三本书一股脑推到少扬面前：“最后三本，背完以后一起来找我，下一步教你增灵。”
少扬喜出望外地将那三本书一把抓起：“是！我马上去！”
经历过之前的学习，少扬认小篆已经不需要玄歌作为翻译，自己也能认个九分，玄歌也很自然地没跟过去，反倒是遣退了尼莫等人后，留在了谭先生书房。
方才在凌昼峰看到的场景仍旧令她惊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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