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散无痕

　　沈烟凝眼前的光影碎成了星子，晃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先是门框的轮廓在模糊里扭曲，接着是几张熟悉的脸叠在一起，像被揉皱又展开的画，怎么也看不清。
　　耳边的声音更乱，“烟烟”“崽崽”的呼喊裹着棉花似的闷响，钻进耳朵里，却辨不出是谁在说，只觉得吵得她头疼欲裂。
　　她想抬手揉眼睛，可手臂重得像坠了铅，刚抬到半空就垂下去，指尖擦过地毯上的血渍，黏腻的触感让她打了个颤。
　　掌心的伤口还在疼，每动一下，都像有细针在扎，连带着膝盖磕到的地方也泛着钝痛，可她顾不上这些。
　　她得看清，看清那团晃在眼前的影子到底是谁。
　　她用胳膊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前爬。
　　突然，眼前的光影猛地变了。
　　不是熟悉的卧室，是间飘着消毒水味的小房间。
　　白色的床单上，躺着个小小的身影，脸白得像纸，眼睛闭着，连呼吸都轻得几乎看不见。
　　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沈烟凝的心脏猛地一缩，爬的动作顿住，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她看见周围围了好多人，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声音碎成一片。
　　其中，有个少年的声音最清楚，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喊：“崽崽，我是哥哥啊！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是哥哥！是小时候的沈知禹！他穿着白色衬衫，头发乱乱的，手紧紧握着小沈烟凝的手，指节都在抖。
　　“哥哥！”沈烟凝猛地喊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
　　她想扑过去，想抓住那个少年的手，想告诉他“我没事”，可身体像被钉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她拼命往前伸手，指尖却只穿过一团冰冷的空气，什么也没碰到。
　　小沈烟凝还是没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周围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压得她喘不过气，连胸口都开始发闷，像有块石头压着。
　　“哥哥！我在这！”
　　她喊得嗓子都破了，指尖却始终抓着空。
　　她低声呢喃着：“我……死了吗？在那时候就死了吗？难道……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
　　“崽崽，把门打开，好不好！”
　　沈知禹的后背死死抵着门板，喉咙早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喊一声“崽崽”，尾音都带着细碎的颤，连胸口都跟着发闷。
　　他的右手攥成拳，竖着耳朵往门里听。
　　“能不能从房间的窗户进去？”
　　布莱恩突然抓住点希望，声音里裹着急盼，盯着沈知禹。
　　沈知禹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他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喘不过气：“没用的。”
　　他顿了顿，喉结狠狠滚动，想起当初装窗户时的周全，此刻却只觉得那些防护都成了困住自己的墙，“为了防意外，所有窗户都加了三层防弹玻璃，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沈知禹！”
　　突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军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噔噔噔”的脆响，越来越近。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个穿军装的年轻男子跑了上来。
　　沈知禹愣了愣，随即扯了扯嘴角，声音还是哑的：“你怎么来了？”
　　来人没顾上喘气，几步冲到门板前，耳朵先贴上去，听到里面的动静，心瞬间揪紧。
　　他猛地转头盯着沈知禹：“怎么样？烟烟在里面？我收到消息，说她……”
　　“在里面，不开门。”
　　沈知禹打断他，靠回门板上，声音里满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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