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救世主模拟器

作者:MoFis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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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佩迪鲁从一堆腥臭的脏器中费力地钻了出来,擤去鼻腔内堆积的粘液后,对着丛林中的月光狼狈地大口呼吸着。脚上只剩半截鞋底的皮鞋还留在巨蛇的消化道里,外套和裤脚也都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现在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又脏又臭的潦倒流浪汉,浑身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手中的宝剑了——不染丝毫污秽的它在月光下闪着光,清晰地映照着他后怕又迷茫的表情。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呢?
      这种想法只在脑子冒了个头,下一秒,宝剑便化成点点星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过了这款橙色装备的体验期。佩迪鲁被这些疑问刺激得丧失了本就不多的思考能力,他下意识呆滞地转头看向身后那条被开膛破肚的巨蛇,生怕它会被自动缝上身体再一次扑过来——当然并不会,被劈穿心脏的它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力,哪怕圣芒戈所有主治医生联合会诊都救不回来……话说也没人会想要救它吧?
      出于某种诡异的奇特欲望,佩迪鲁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再一次看了眼脚边泡在血水里的歪斜着的狰狞蛇头,不知为何竟觉得它……很悲伤。
      一阵裹着尸臭的冷风袭来,他回过神,被自己过于慷慨的恻隐之心吓了一跳,连忙踉跄着后退几步,直至看不见它那双浑浊暗淡的眼睛。
      我活下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佩迪鲁焦急地动用所有脑细胞分析着已知的线索。薇尔莉特……她又怎么会害自己呢?她只是想借助巨蛇这个“交通工具”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出黑魔王的控制范围,她选择不提前与自己通气一定有她的道理……至于那把剑……等等,我怎么还有时间分析这些啊?!她还在等待着我返校搬救兵!我必须赶快——
      这样想着,对幻影移形的运用极为熟练的佩迪鲁直接把目的地定为了靠近霍格沃兹的霍格莫德村,由于把朋友的安危置于最首要的位置,他甚至顾不得用清水如泉简单地冲洗一下自己的身体。霍格莫德的主街道上因此多了条滴滴答答连绵不绝的恶心粘液,等到天亮时分,负责本周环卫工作的另一位暴躁的邓布利多先生绝对会对着脚印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一顿。
      靠近观赛的魁地奇球场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被费尔奇当做流浪汉驱逐出校),佩迪鲁又把自己变成了更方便藏匿的老鼠。他穿过观众席,在一个又一个瞌睡连天的学生之间挤来挤去,裁判桌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他已经看到邓布利多在晚风中如旗帜般飘扬的长胡子了——突然,一只大手揪着他的后颈把他牢牢地捏在了手中。
      视线里的白胡子切换成了巨大的亮蓝色魔眼,穆迪把他提到了自己面前,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问。
      周围的学生都在雨后的清新空气中睡得很沉,佩迪鲁警惕地观察了一番,才捂住脑袋变回了人形,落地后因空间有限差点一屁股坐在了穆迪的木头假腿上(可真够尴尬的)。顶着穆迪嫌弃的目光,他用隐秘的传声三言两语说明了莱斯特兰奇庄园此时的局面,仿佛这辈子的语言组织能力都用在了这一天。穆迪闻言,那只原生的眼睛逐渐变得愤怒又锐利,这件事关乎自己爱徒的生命安全,他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叫上邓布利多!”他噌地一声站起来,“该死的福吉,差点耽误了大事……”
      尽管佩迪鲁很想提醒穆迪自己以老鼠的形态溜过去会更快,但看他提起拐杖势如破竹的架势,只能乖乖地在前面为他开路。一些学生被突如其来的臭味惊醒,迷蒙中看见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出现在了观众席中,纷纷大叫着让出了一条通道。裁判席上叼着烟斗百无聊赖的福吉也难免地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露出了疑惑又轻蔑的表情,跟一旁的邓布利多说了些什么,邓布利多却只是微微一笑,依然坐得笔直。
      在这场似乎永远等不到结果的比赛中,半小时前借口去洗手间的卡卡洛夫再也没有回来,马克西姆夫人为了照顾受伤的德拉库尔也暂时离开了场地,巴格曼先生则把自己当做了专业侦探,代替克鲁姆的老师前往医疗翼调查起了他中咒的真实原因,却没想到自己会因此错过与施咒者直接碰面的机会——佩迪鲁停在了裁判席跟前,颤颤巍巍地跟福吉和邓布利多低头问好,头发滴下的粘液落在了福吉用来装烟丝的空白评分表上。
      福吉眼中的鄙夷完全不加掩饰了,他刚要向邓布利多斥责三强争霸赛的安保问题,对方却先温和地开了口:“那把剑用起来还算顺手吗,彼得?”
      “相当顺手,邓布利多校长……”佩迪鲁老实地回答着,突然想到反馈使用感受并不是自己匆忙赶过来的目的,“——校长!您快跟我走,薇尔莉特她——”
      砰,魔杖爆破的微小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接着,福吉弹烟杆的手指停住了,抚摸双下巴的另一只手也停住了,就连鄙夷的神情都定格在了脸上,就像一件一比一复刻的栩栩如生的彩色雕塑(以他自恋的性格,说不定今后真的会在魔法部大厅为自己定制一件,只不过神情要更虚伪和蔼一些)。
      “用不着管他。”穆迪粗声粗气地说着,把魔杖收回了袖筒里。还真是勇猛啊!佩迪鲁崇敬地睁大了眼睛,这样一来省去了解释的麻烦,倒也真的比他预想中快得多。
      细雨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降水区域刚好仅仅局限于因佩迪鲁和穆迪的行为而骚动的观众看台,那些学生们疲倦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闭上眼睛继续着之前的梦境。即便如此,依然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熟悉气息的出现——佩迪鲁的旧日好友布莱克和卢平灵巧地跳下看台,听到由穆迪严肃转述的解释后(佩迪鲁本人已经急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们说什么也要一起去。
      “我们帮得上忙!”布莱克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佩迪鲁满是污垢的手,“快走!赶在她被……”
      他有些哽咽,仿佛那个无法接受但必然发生的结果已经在他脑中绝望地上演了。卢平默不作声,但表情同样严峻,他也紧紧地握住了佩迪鲁的另一只手。
      “唔……好吧,先生们,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邓布利多伸手挽住布莱克的胳膊,他看起来平静极了,就好像只是要去参加一场提前的期末晚宴。
      出于安全考虑,佩迪鲁将降落地点定在了庄园的附近。但等到一行人踏上了巨蛇葬身的丛林,却发现那条蛇的尸体早已化为一滩血水融进土地里,连半块鳞片或蛇骨都未曾留下。
      再往前走,阴森可怖的庄园不知何时竟彻底沦为了废墟,与庄园的保护咒一同消失的还有黑魔王的强大气息,但此时此刻这实在无法令人产生喜悦的情绪。前厅的一切都在月光下暴露无遗,夜间的风缓慢地卷动着,建筑燃烧后的烟尘刺得人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马尔福站在一旁,不忍地盯着前方正中央的位置,他看上去比之前《预言家日报》上刊登的那张飞扬跋扈的照片要苍老憔悴许多;一个穿着卡通T恤的家养小精灵蜷缩在马尔福脚边,风声和他的哭声是这片残破的前厅里仅有的声音。斯内普背对着众人,跪在锋利炙热的碎石地上一言不发,从背后看去他好像正抱着什么,又一阵风后,一些灰烬沿着他的黑袍飘洒下来,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它们分别是佩迪鲁晕倒在地的声音和布莱克用拳头锤击断墙的声音。卢平还算理性,但也迟迟不敢靠近——虽然身为以勇气为标榜的格兰芬多,他也并不敢上前确认近在咫尺的结局。
      最终,还是邓布利多率先踏入了前厅。“自由的小精灵先生——你是叫多比,对吗?送马尔福先生回家吧,他需要休息。”他悠悠地说道,听上去完全没有受四周氛围的影响。之后,他又转过头,以平和的语气对其他人下达着驱逐令,“西里斯,希望你能陪可怜的彼得回校,鉴于你的右拳同样需要接受治疗;阿拉斯托和莱姆斯,行行好吧,帮彼得简单地洗个澡,为了庞弗雷夫人的呼吸道着想。”
      “可是……”
      “——至于其他事情,我以后再慢慢向你们解释。”他轻声打断了穆迪,继续说,“而现在,我需要和西弗勒斯单独聊一会儿……可以吗?”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薇尔莉特的时候,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方圆数英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邓布利多绕过老里德尔的大理石棺材板缓慢地来到斯内普身后,仰头望向天上闪耀着的金星。“她的录取通知书好像就突然出现在了学校猫头鹰的揽件箱里,上面的火漆印本该是我亲手盖下的——也的确如此,但我却像喝醉了一样记不清那段经历。或许真的是醉了呢。”
      斯内普的身体轻微地晃了晃,薇尔莉特的名字像是个把他从锁定状态下唤醒的咒语。他没有说话,把怀中的物品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在分院仪式上花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要饿坏了……要知道,为了那天的晚宴,我中午只吃了三分之一张馅饼。”说到这里,邓布利多怀念地摸了摸肚子,“结果那晚她创下的记录还是在二十年后被她本人给打破了,固执的分院帽啊,我明明向它提过建议,‘她要去斯莱特林,就把她分去斯莱特林’!”
      在垂下的发丝后,斯内普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稀释斯莱特林的混蛋浓度”,她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她并不是个头脑空空的笨蛋,我想你也知道这一点。她勇敢、好学、勤奋,最重要的是有野心——但那时没人料到她会有那种野心……奇怪的是,从我在开学典礼上第一眼看到她,我便觉得她很熟悉,仿佛已经无数次地见证过她的分院,漫长的分院……或许是我的胃在隐晦地提出抗议吧。”邓布利多笑着摇了摇头,转而询问身旁的斯内普,“你呢,西弗勒斯?你也有这种感受吗?”
      “……也许吧。”沉默片刻后,斯内普用沙哑的声音说,“远远瞥见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会走向我,一定会走向我。”
      邓布利多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答案。他提起白色长袍的下摆,盘腿坐在斯内普左手边,尝试着向对方怀中的蛋伸出手——没错,那是一颗埋在灰烬下的巨大的蛋,从体格上看并不比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中的龙蛋小多少。
      他摸了个空,警觉到草木皆兵的斯内普飞快地躲开了,这让他不由得大笑起来。
      “哈哈……西弗勒斯,我的老朋友,放轻松!我只是对这种异常的重生现象充满好奇——福克斯可不是这样,每次它都会从灰尘和火星中直接变回灰扑扑的幼鸟,就好像一只毛发状况糟糕的成年鹌鹑。”
      “重生”一词对几乎任何人来说都有着极大的诱惑(特别是黑魔王,尽管他已经重生无望了)。而现在,斯内普也紧紧抓住了邓布利多言语中的暗示,对他而言这不仅是爱人生还的希望,同时也是自己生存的欲望。“您也认为,她会从这里面……”
      他只说了一半,目光便黯淡了几分,仿佛意识到了“从蛋中孵化出人类”这种设想有多么不切实际。邓布利多善意地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趁机抹去巨蛋表面焦黑的灰烬,淡金色的蛋壳露了出来。
      “它当然不会只是个纪念品。”为了缓和气氛,邓布利多甚至开起了玩笑。见此举并未起到效用,他收回手,耐心地慢慢开导着,“你知道她上一次是如何逃脱死亡的吗?”
      “……我不知道。”斯内普脸色苍白,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毕竟您从不愿告诉我,不是吗?”
      邓布利多闻言,苦笑着摸了摸胡子,沾着灰烬的手将白色的瀑布染黑了。“那倒也没错,但现在告诉你也不算晚……”
      斯内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用自己的衣袍一遍遍地擦拭着它。
      “薇尔莉特上一次重生的原因,除了我们所了解的因素外,一定还有着其他无法探寻的环节……那些信息,如果她不愿开口,其他人是无法知晓的。而已知的那部分——西弗勒斯,你是否还记得,我曾与你分享的,不完整的血盟学说?”
      没等对方做出回答,邓布利多便又接着问,“并且,你还尝试了,对吗?”
      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猜想是,你的确因此救下了她,西弗勒斯……只不过不是以你预想的那种方式。她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生命的痕迹,我们起初都是这么以为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还剩下一滴血,在你身边,被很好地保存着。”
      斯内普皱起眉,被迫回忆当日的情况令此刻的他承受了双倍的痛苦。“……那天,它的光芒,熄灭了。”
      “——但并未消失,对不对?她失去了生命力,但存活的证据还在你手中。”邓布利多的语速快了起来,“告诉我,它现在在哪儿?”
      “……那之后的第三天,我把它埋在了我们初遇的那棵树下。”
      “再之后呢?你试着将它取回过吗?”
      “……她的十二岁生日那晚……我指的是三年前,她失去记忆后的十二岁,”斯内普艰难地说道,还附加了没什么必要的补充,“我去寻找它,却发现它不见了。”
      “那就对了!”邓布利多欢快地拍起了手,“啊,抱歉,原谅我的失礼……但它大概率就是使她重生的重要一环!被无法破除的血咒所保护的血液,那是任何外在力量都不可抹去的客观存在,而现在也一样——在她燃尽自己之前,你曾触碰过她的血液吗?”
      斯内普却只是摇摇头,双眼无神地望向面前仅剩底座的雕像。“……不曾。”他轻声说,“她不允许自己的血落在我身上。”
      “……什么?哎呀……”推断陷入僵局,邓布利多苦恼地再次折磨着胡子,“……也对,不管在何种场合,她都不愿伤害你……诶,这是……”
      他的视线落在斯内普破了的衣袍左肩,深色的血迹难以察觉,但下方苍白完好的皮肤却随着手中擦拭的动作暴露无遗。“这是谁的血?”他问。
      将巨蛋小心地翻转到另一面后,斯内普发出一声轻笑,像在质疑邓布利多为何会问如此没水准的问题——这不能怪他,内心的痛苦过于强烈,会让人忽略掉□□的疼痛——或者曾经有过疼痛。
      于是,邓布利多只好换了种询问方式,“你的伤口愈合了,西弗勒斯……她在燃烧时难道还能分出精力为你治疗吗?”他想都没想便直接否定了斯内普自救这一假设,依照对方目前糟糕的精神状况来看,反倒更像是巴不得自己也因失血过多而尽快死掉。
      闻言,斯内普僵硬地扭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半点受伤的痕迹。“不,她只是……”他喃喃地回忆着,肩上仿佛又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她只是伏在我的肩头,无声地流泪……眼泪……”
      邓布利多当即了然地点点头,“眼泪——哦,对,当然是眼泪,她的眼泪治愈了你的伤口,和福克斯一样,和真正的凤凰一样……这可真是一项惊人的发现——”
      “不,我是说,眼泪,”斯内普打断了他,语调因激动而微微拔高,“她的血,没有,但是眼泪……落在了这里。”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此时正静静地躺着一颗金色的凤凰蛋。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邓布利多家族成员更了解凤凰了,如果有,那也只能是纽特·斯卡曼德。上了年纪的他捱不住通宵,在邓布利多离开前就早早地回了猪头酒吧的客房,谁知道刚睡着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客气的敲门声。他困得睁不开眼,但看到来人是邓布利多后(确切地说是邓布利多斜后方斯内普怀中的金蛋),两颗眼睛立刻便像深海探照灯一样亮了起来。
      “凤凰蛋?梅林啊,这真是百年——不,三百六十二年难得一遇!”听了邓布利多的叙述后,斯卡曼德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接过金蛋东瞧瞧西看看,老花镜快悬不住了也不打算去扶。斯内普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邓布利多笑着在一旁调侃道,“放心,哪怕粗心地把自己从天文塔摔下去,他也不会让你的金蛋有丝毫磕碰的。”
      “……我的,薇尔莉特。”斯内普一字一句地纠正道。
      天快亮了,大部分学生还在魁地奇球场边淋露水,当邓布利多第三次催促斯卡曼德尽快给出建议时,他才终于不舍地交还了金蛋。“据我推测,和绝大部分神奇鸟类一样,把她放在温暖干燥的地方就好。”
      温暖干燥……斯内普的心猛地一抖,自己的办公室和这两个词完全不沾边啊。
      “不要大力撞击,不要用水清洗,不要在周围施放强烈的攻击性魔法。”斯卡曼德把老花镜推回了鼻梁,谈及自己专业的话题,他能一口气说道1996年,“还有,和猫头鹰这类鸟类一样,尽量不要携带她幻影移形——可能会影响她的心情。”
      斯内普的心又猛地一抖,自己这个监护人未免也太不称职了。“……抱歉。”他低头小声说。
      “你确定它听得懂你说话?”一旁看热闹的邓布利多——详细来说是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怀疑地嘀咕道。
      “当然!”赶在斯内普回答前,斯卡曼德高声抢了先,“尽量多和她沟通,斯内普先生!这样等她孵化出来,会与您更加亲近!”
      “更加亲近……”斯内普抬起头,“……你是说,她会再一次忘记我吗?”
      此言一出,两位邓布利多先生都闭上了嘴。斯卡曼德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只能在原地紧张又尴尬地揪起了自己的胡子(这大概是长胡子老年群体的通病)。
      “无妨,只要她能回来。”斯内普却只是笑笑,“我可以等,等她想起我。”

      由于一位裁判和一名勇士的离奇失踪,重启后的第一届三强争霸赛以一个不太圆满的方式宣布了结束;由于与勇士一起失踪的还有比赛奖杯,这一届三强争霸赛的冠军一栏只能暂定为空白。这一结果令所有人都觉得扫兴,但比起这个,大家更关心那名勇士的下落。至于被施了遗忘咒后才解了定身咒的福吉部长,本就对比赛没什么兴趣的他称自己一晚上坐得腰酸背痛(尤其是两只胳膊),客套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提前送走了友校的师生,邓布利多再一次召开了教职工及相关人员小型会议(出席会议的不包括当事人……啊不,当事蛋,她正于自己院长的陪同下在赫奇帕奇的温室里享受暖光)。参会人员对这一不符合魔法常识、甚至不符合科学常识的现象礼貌地表示了震惊,但片刻的讨论后便都又欣然接受了,毕竟,有离谱的第一次作为前车之鉴,更为离谱的第二次倒也显得异常合理。“……别再搞出第三次就好。”麦格教授微笑着摇摇头,其余众人也纷纷附议。
      然而,薇尔莉特最要好的两位朋友并没有获得参会资格,他们各自的家长倒是分别找邓布利多进行了单独的沟通。在这之后,他俩在无人的有求必应屋合计着已知信息,具体交流情况如下:
      “我妈妈在信里说薇尔莉特很安全,就是生了场病,让我发挥绅士风度多关心关心她……我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要怎么关心她!?”
      “诶?我妈妈没跟我说这些,她只说斯内普是个很靠谱的人……”
      “……”
      “……”
      两人在魔药办公室门口蹲守了一天,发现连只小虫子都没从里面出来过,只能满学校地寻找斯内普的踪迹。“为什么会来问我?你难道觉得我和他很熟吗?”雷古勒斯·布莱克面对支吾的黛西,平淡地拒绝了帮助,黛西在心里咒骂他的同时不由得再次怀念起了好说话的卢平叔叔;“去,去!别惊了我的窝子!”穆迪直接没好气地驱赶着德拉科,出于报复心理,德拉科往湖里丢了几颗大石块后拔腿跑路,气得穆迪抡起拐棍就要把他打成鱼饵。
      终于,在学生们离校的那天,德拉科和黛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斯内普——换做之前,他们绝对不敢相信会在斯内普身上使用这个形容词。他仍是一身冷漠的黑色袍子,孤零零地站在站台,手里拎着一个和他的着装及气质完全不符的……雪白色毛绒绒小篮子。
      “……那是什么?”德拉科悄声问。
      “……按照我对时尚的理解以及看麻瓜电视剧的经验……”黛西惊恐地吞了吞口水,“……那是个婴儿提篮!那里面是个婴儿!”
      没有人敢靠近斯内普,尽管所有人都对他手里的篮子充满好奇。毛毯和薄被把它塞得严严实实,如果里面真的是个人类婴儿,大概在登上特快列车前就会被缺乏经验的监护人活活闷死。
      德拉科和黛西都不说话了,他们在沮丧、愤怒、担忧等多种情绪中疯狂徘徊,《女巫周刊》的狗血故事好像一夜之间被打入了现实。那个婴儿如果是薇尔莉特的孩子……该死,她自己明明还只是个孩子!但如果它不是薇尔莉特的孩子……什么?斯内普竟然和别人有了孩子?!
      无论哪种可能,“斯内普是个混球”这个论断已经在二人心中坐实了。登上列车后,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决定化悲痛为勇气,直接去混球的车厢和他当面理论。
      “薇尔莉特在哪?”“篮子里是什么?”冲入车厢的两个人同时愤怒地质问道。
      斯内普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放下手中刚翻开的诗集,起身为这间车厢手动上了锁。糟糕!德拉科和黛西紧张地对视了一眼,既然秘密被发现,他该不会想在这里把我们两个灭口吧!?
      “你你你你不能杀我们!”德拉科挡在黛西面前,声音和腿一样抖,“我妈妈说你向他承诺了不会伤害我!”
      “我只是说过会从那人手中保护你,”斯内普平静地说。他坐回座位,一手拿起诗集,另一只手则轻轻放在篮子里的毛毯上,“况且,那人已经死了,誓言没了意义。”
      黛西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管篮子里是谁的孩子,都不该被如此草率地照看。“这是夏天!它会憋坏的!”她忍不住叫道。
      斯内普抬眼,挑起一侧的眉毛,看不出有没有生气。“是‘她’。”
      “……啊?呃,她会憋坏的!”黛西急得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前自己动手,如果不是德拉科拦住她,她也差点就这么做了。
      这两个小鬼实在太难缠,斯内普叹息着抽出魔杖,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只是施放了隔音咒。“不能告诉别人。”他低声说。
      德拉科和黛西连忙点头,随着斯内普揭开毯子的动作忐忑地探头向里张望,却并没有看到婴儿憋得铁青的小脸蛋。
      “这是什么?”“是龙蛋吗?”
      “薇尔莉特。”
      两人条件反射地惊喜地齐齐转身,哪里有薇尔莉特的影子?“别开玩笑了,斯内普教授!”黛西回头,生硬地说,“我们不关心这是什么,我们只关心薇薇!她是否还……”
      “薇尔莉特。”斯内普又重复了一遍,卷起的诗集指向篮子之中。
      “……什么?”
      “薇尔莉特——这就是薇尔莉特。”
      “…………”
      没有“离谱的第一次”兜着底,两人原地宕机到特快驶离苏格兰,才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呃,她,为什么?”德拉科结结巴巴地问。
      斯内普不得已暂停了读诗,“你们可以理解成,她中了咒。”他低声说着,又翻到了下一页。
      说实话,在不骂人的时候,他的声音还真挺好听的……黛西盯着篮子里的金蛋,为好友的选择放下了部分成见。
      “好狠的诅咒……连邓布利多都无法破解吗?”
      斯内普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诅咒——这怎会是诅咒呢?对他而言,这明明是一份莫大的恩赐与垂怜。
      见他沉默,好奇又焦急的德拉科紧跟着接连抛出了所有的疑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复原?是破壳而出,还是直接变回原来的样子?如果被孵化出来……应该会是只鸟吧?还是别的动物?龙、蛇、鸭嘴兽?她还能变回人类吗?”
      “德拉科!”黛西小声地喝止了他。
      那本读不完的诗集被放在了一边,斯内普伸手认真地整理着毛毯,就像在为某位调皮的小姐整理她微微敞开的衣领。“……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复原,变成什么样子,龙、蛇、鸭嘴兽,或是别的动物……怎么都可以。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和她分开了。”他的声音低沉悠扬,仿佛仍在跟篮中沉睡的爱人吟诵诗篇。
      ……听上去的确挺靠谱嘛。黛西感动地又一次点点头,拽着没有眼力见的德拉科悄然离开了这节车厢。

      担忧着空间波动会对她造成不良的影响,除了幻影移形,飞路粉和门钥匙等快捷方式也被斯内普列入了违禁名单。列车抵达了国王十字车站,他想要换乘其他的麻瓜远途交通,可刚下车就被老熟人拦住了去路。
      “你该不会想带她搭火车吧?”西里斯·布莱克不赞同地看着他手中的纸钞,“鱼龙混杂,你真的放心?”
      这不关你的事。斯内普原本打算这么回答,说出口却变成了另一句话,“……我会保护好她的。”
      “……我知道你会。”布莱克将视线从篮子里移开,抬头笑了笑,“走吧,我顺路带你一程。”
      斯内普权衡片刻,并未拒绝。二人来到车站停车场那辆隐蔽的摩托车边,他接过布莱克递来的头盔,低声道了谢,对着篮中的金蛋比划一番后,犹豫地皱起了眉。
      “哈哈——是你戴,不是她!”布莱克爽朗的笑声响起,听上去不像印象里那么讨厌。他把另一个头盔扣在自己脑袋上,拉下护目镜,示意斯内普坐在旁边的位置,“放心,我稳得很!”
      这趟行程确实极为平稳。摩托车在半空中匀速穿行着,并未有任何抬高或俯冲造成的颠簸,换做以前,布莱克大概会无聊得快要睡着了,但此刻他却比考取驾驶执照那天还要专注谨慎。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位于奇切斯特的房子,路尼正在门口着急地走来走去,他已经从多比那里得知了女主人的遭遇。
      “哦,斯内普先生,女主人……”他红着眼跑过去,伸出双手想要接过斯内普手里的篮子。
      “不必,我自己来就可以。”斯内普委婉地拒绝了帮助,转身看向跨坐在摩托上的布莱克。进来喝杯茶吗?作为主人或许应该发出邀请……但与他的关系好像还没有那么亲近吧?
      “走了,我还有别的事。”好在布莱克也没有过多停留的意图。他冲路尼友善地扬了扬下巴,点燃引擎之后,在轰鸣声中做着最后的嘱托。
      “斯内普!答应我!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嗯,我会的。”
      “还有!如果你不想照顾了!可以把她交给我!”
      “……”冷静,冷静。斯卡曼德先生说过,不能在她周围使用攻击性魔法。

      暑假第一个月,斯内普的生活平和且充实。上午,为晒太阳的薇尔莉特朗读《预言家日报》上刊登的时事新闻,福吉连任了部长一职,在风平浪静的时局中这或许也不算太糟;午后,为晒太阳的薇尔莉特朗读《女巫周刊》上连载的言情小说,《麻瓜王子与火辣小女巫的二三事》目前剧情已经进展到了男女主第一百一十六次误会的阶段,对比小说标题来看实在是严重的虚假宣传;下午,为晒太阳的薇尔莉特朗读《侦探漫画》中的内容——这有着很大的难度,他不得不详细地描述每一个分镜的内容以便她理解,同时还要用不同的声线模仿超级英雄们的声音以便她区分。有时候路尼也会来帮忙,声音尖细的他通常只能客串各种女性配角,或者罗宾。
      “斯内普先生……路尼有时候也想配一下主角!”某天,路尼终于涨红着脸提出了申请,“比如,比如超人……”
      “不出意外明天就有你的戏份,肯特先生。”斯内普轻笑着合上了漫画杂志,“谢谢你,今天也辛苦了。”
      而在罕见的雨天里,在私密的卧室中,除了诗人们撰写的缠绵情诗外,薇尔莉特在睡前还会听一些别的东西——厚厚的一沓信,从1969年至今,每一封都是她的字迹。“亲爱的西弗,今天下雨了,我好喜欢你。”斯内普低笑着念起了这种不通顺但很真挚的语句,她若是听见了,大概要气恼地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吧?
      ……她会听见的。
      八月份的一个早晨,房门被轻轻扣响,檐下的风铃也传递着访客的生日问候。邓布利多在客厅里卸下了他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的变形口袋,来自大家的礼物将地毯摆得满满当当,与他同行的斯卡曼德不得不抱起双腿缩在路尼的高脚椅上。“……西里斯送的积木玩具,莱姆斯送的糖果礼盒、彼得送的童话书……这群人还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啊。”邓布利多笑呵呵地活动着手腕,从口袋里倒出了最后一样礼物,也是来自于他本人的礼物——三强争霸赛的奖杯。
      “我解除了施加在上面的咒语,它现在没有任何危险。”他微微摇了摇头,像在为中了夺魂咒的珀西感到遗憾,“哎呀,不提这些了——我们的小寿星呢?”
      “不好了不好了!”话音刚落,路尼便从餐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差点被布莱克赠送的巨大乐高礼盒绊倒,“斯内普先生!女主人她,她……她裂开了!”
      斯内普嘴角的微笑顷刻间没了踪影,从客厅到餐厅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他依然慌乱地用上了幻影移形。斯卡曼德先生也跳下椅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还满怀歉意地挤走了前面的邓布利多。
      小小的篮子汇聚着四重担忧的视线。斯内普死死盯着蛋壳上的裂纹,细微但清脆的破裂声既可以像丧钟一样恐怖,也可以像仙乐一样动听。这分明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场景,为何却如此紧张?
      邓布利多干瘦的手及时握住了他的手腕。“相信她。”他温和地低声劝说道。
      斯内普回神,收回了无意识伸出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篮子的边缘。
      一些无力的鸣叫从越来越宽的裂缝中传出,蛋壳主体左右摇晃着,细小的碎片落在毛毯上,金红相间的湿漉漉的羽毛也从中露了出来。率先探出的翅尖在颤抖,尝试伸展开的胸脯正剧烈地起伏着,凿下出口的短喙费力地一张一合,鸣叫声逐渐变得昂扬悦耳。门外纳凉的布鲁斯也被吸引了,他用崇敬的叫声作为回应,从窗户飞进室内兴奋地盘旋。
      终于,余下的蛋壳被失去耐心的小家伙一爪子蹬开了,斯内普不由得联想到了她每晚睡觉时踢被子的“英姿”。与蛋壳一起被蹬开的还有悬在他心头的巨石,那个他不敢确认的结局——她活着,她回来了。
      “太好了!恭喜您,斯内普先生!我还以为会有更多的……粘液。”斯卡曼德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相机,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飞快地做着记录,“姓名:薇尔莉特;体型:正常,状况:健康……”
      邓布利多试图用手指逗一逗抖着羽毛的薇尔莉特,这回换斯内普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只好摸摸自己歪了的鼻梁掩饰尴尬。“省些笔墨,纽特——她不会一直都是这种形态,对吧?”
      “这种情况太少见了……不,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斯卡曼德把笔记本塞回口袋,凑近篮子旁,尝试发出奇怪的鸟叫声吸引薇尔莉特的注意,然而却只遭到了布鲁斯的白眼。“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她就像反方向的‘血咒兽人’,最后总会变回人类的——是不是啊,小薇尔莉特?咕啾啾?”
      众星捧月般的薇尔莉特从翅膀下舒展着脖颈,漂亮的羽毛快要完全晾干了,衬得她高贵又精神。她缓缓抬起脑袋,像是想在围绕自己的人类、小精灵和猫头鹰当中寻找适合交流的伙伴,可好奇的目光还来不及转移,便牢牢地锁定了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
      “啾!”她发出一声响亮的、浸透着浓烈依恋的鸣叫,飞扑着衔住了斯内普唇角那抹惊喜的笑意。
      为了庆祝这一重大纪念日,路尼准备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但身为主角的鸟儿却没有这个口福。斯卡曼德先生说她不应该食用任何人类的食物,能够饮用的只有凌晨花瓣上的露水、新鲜的浆果汁液、以及高浓度的全麦苏格兰火焰威士忌。
      “威士忌能让她心情愉悦!”斯卡曼德如是说。斯内普听了只是笑着应允,而他肩头的鸟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虚与委蛇,于是气愤地在他侧颈上胡乱地啄出了一片红痕。
      临走时,斯卡曼德给出了用餐期间观察之后的评估和建议:她有点笨。
      “等等!先别生气——”发现斯内普的脸色瞬间转向阴沉,他忙后退一步躲到邓布利多身后,“我是说,她保留了对你的情感,但脑容量比作为人类时要小得多,思维也更加缓慢……她是个非常聪明可爱的小姑娘,我知道!”
      斯内普垂下眼,沉闷地“嗯”了一声,斯卡曼德这才又大胆地接着说,“因此,她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语言,有时候可能会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请务必对她保持理解和耐心!如果她不听劝阻地想要做一些没有危险的事……就顺着她吧!”
      “……我会的,谢谢您。”
      当晚,这份承诺便得到了验证的机会——浴室内,斯内普一边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第三次无奈地试图让薇尔莉特暂时离开。“出去吧,这里有很多水汽,你的羽毛会被弄湿。”
      小鸟立在衣架上,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头顶的赤金色长羽耷拉了下来也浑然不觉。
      斯内普见状,低笑着把衬衫放在一边。完美的肌肉线条和白到过曝的肤色照亮了整间浴室,在结实的左侧手臂上,不止是当日黑魔咒留下的伤口,就连束缚他十余年的蛇纹也奇迹般地消失不见。她的眼泪是这世上最完美的药水,令魔药大师也自叹弗如,而他今后却再也不愿获得了。
      “既然如此,你可以站在这里……”
      用衣物铺就的临时小窝还没竣工,鸟儿就像突然间恢复智商一般扇动着翅膀飞快逃跑了,口中还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什么,仿佛在放狠话。看着那缕火红的尾羽也缩进奖杯之中,斯内普轻笑着摇头,缓缓掩上了门。如果刚刚她真的恢复了思维……她在想些什么呢?
      他咳了两声,感觉自己的脸也被水汽给熏红了。

      假期的后半段转瞬即逝,身为一名尽责的教授,斯内普照例要提前一周返校——然而他足足提前了十天动身,鉴于他的飞行技巧和其他技巧相比实在太糟糕。
      “斯内普先生,您……您真的可以吗?”路尼为难地把缩小后的行李箱搭在了飞行扫帚的前方。
      “……不必担心。”斯内普几乎是咬牙挤出了这句话。赤金和纯黑两个身影已经在半空欢快地盘旋了好几圈,为了时刻照看他最心爱的小鸟免得她走失(当然,并不是指布鲁斯),他只好重新捡起自己一年级时最差的那门学科——他实在是多虑了,同样深爱着他的鸟儿无论飞了多远,总会回到他的身边。
      长途飞行比一场大战还要令他精疲力竭,但前方清丽悦耳的鸣叫却能治愈他旅途中的所有疲惫。在办公室内布置好方便薇尔莉特生活的环境(感谢梅林,她破壳后对温度的要求不再那么严苛),斯内普便投入到了搁置已久的工作中。善解人意的鸟儿不会打扰她的伴侣,她掌握了用翅膀翻阅漫画和杂志的能力(真是奇怪,她依旧无法翻阅五年级教材),大多数时间都在安静地观察那些色彩斑斓的插图,在斯内普休息时——或者她认为斯内普需要休息时,才会飞过去撒娇讨要一番舒适的爱抚。
      深夜,是院长携带爱徒畅游夜空的大好时机。
      绕过了提着手灯东张西望的费尔奇,斯内普与精神抖擞的薇尔莉特来到猫头鹰棚屋与布鲁斯会合,谁曾想竟遇到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夜游的学生。
      “哈!我就说邓布利多在开学典礼上的那番话是障眼法!‘薇尔莉特请了病假’,亏他编得出来!”
      “小声点,德拉科!所以……这就是薇薇?”
      两只脏兮兮的黑手同时伸向茫然的小鸟(这句话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斯内普不悦地蹙眉,侧身将薇尔莉特抱入了怀里。“……只许看,不许摸。”
      “啊……我也不行吗?我是女生诶!”
      “……我也行!我是薇尔莉特最好的朋友!”
      “得了吧,明明我才是!”
      二人争执不下,纠纷的焦点却已挣脱怀抱振翅飞往空中,尾羽在幽深幕布中拖曳出一道绚烂的金色火光。斯内普抬头,默然地望着这副景象,黛西和德拉科也停止了争吵。
      “好漂亮啊……就像夜晚的太阳。”黛西沉醉地感叹道。
      德拉科却转头看向斯内普,“……不要让她再次熄灭了。”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每晚的读信环节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斯内普掀开怀表表盖,狭小的区域内挤着同一个人不同年龄段的两张照片。再看向缩在臂弯里酣睡着的小家伙……或许应该从克里维那里借用相机记录下她现在的样子,作为鸟儿的她或许不会那么畏惧镜头了吧?
      他勾起唇角,取过床头泛黄的信封,置于膝上一张张翻看着。已经全都读过了三遍,那封她醉酒后写下的情书他至少读了五遍。只有一封……
      斯内普握住这份信封的手微微发抖,多年来他都不敢再一次将它打开。里面只有一行字,她当日的绝笔。
      “……我也爱你,我会等你。”和之前的每个晚上一样,他在叹息中做出回答,将信封们放回抽屉,关上了灯。

      一个学期就快过去了,除德拉科和黛西之外,霍格沃兹的学生们对薇尔莉特此时的境遇抱有迥然不同的猜测。
      “她一定是遭遇了非常凶险的不测!梅林保佑,让她肢体健全地回来上课,我愿意今晚晚餐吃素……”
      “别这么悲观,我们亲爱的好弟弟!”“小蛇说不定只是带着奖杯背着我们哥俩逍遥快活去了。”“赶快回来吧,咱们的家底都快被乔治败光啦!”“喂,乱花钱的明明是你才对吧!”
      “我觉得不会有事的——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情绪看上去都很稳定,他们平日里很关心薇尔莉特的,如果出了什么大麻烦,至少也要表现得伤心一点才对嘛。”
      在隔壁长桌竖着耳朵偷听的德拉科和黛西忍不住交换了一下啼笑皆非的眼神。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什么韦斯莱夫人做的饭却养出了思想如此千奇百怪的兄妹们呢?
      大家被迫地习惯着没有薇尔莉特存在的魔药课。随着哈利等人被提问的次数攀升,格兰芬多的扣分也越来越多,特别是假期前的最后一堂课上,迪安·托马斯嘲笑斯内普颈间的红痕时被抓了个正着,足足能装满一个量杯的红宝石因为这句“哪位眼光独到的女士给了他这份圣诞礼物”而惨遭流失。
      “梅林啊,谁快来把脾气糟糕的老蝙蝠带走吧……”罗恩为实话实说的好友感到愤愤不平,一边切着姜根,一边对等待处理的槲寄生凶狠地许着圣诞愿望。
      或许是因为他今天早些时候和赫敏有过笨拙的亲吻,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的愿望(严格来说是怨念)太过强烈,总之,他竟真的借助槲寄生的神秘力量和梅林达成了交换条件。魔药教室的门被急切地推开了,唯一的那名缺席的学生像一团淡金色的火焰似的冲了进来。由于恢复后找不到合适的服装,她穿着从衣柜中翻出的斯莱特林冬季男式校服,而它原本的主人此刻正站在她的对面。
      “西……斯……先生,呃,教授,”少女结结巴巴地问候着,眼角和脸颊一样都红红的。半年来的荒废令她短时间失去了言语组织能力,她憋了半晌只挤出了一句显而易见的短句,“……我回来了。”
      言语组织能力的匮乏似乎具有传染性,魔药教授指间的随堂考卷滑落在地,但他好像顾不得去捡。“……嗯。”他短促的回应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太好了!薇尔莉特没有缺胳膊少腿,未来两年半的魔药课也有救了!姜根和槲寄生被当做礼花抛洒得到处都是,学生们在欢呼雀跃的同时偷偷用余光观察斯内普紧抿的嘴唇,期待从里面会传出怎样的话语——是对薇尔莉特身体的关心,还是对扰乱课堂纪律的批评?
      都不是。罗恩的迷你小赌局还没开起来呢,只听见身旁快步走过的斯内普用一种古怪的声音低声宣布道,“从现在起,自习。”
      两个人的身影并排消失在门边,教室内的德拉科和黛西不由得又交换了感慨又无语的眼神。“梅林啊——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棒的圣诞礼物!”罗恩激动地跳到桌子上挥舞着围巾,其他同学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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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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