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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谋划策
太和山恶事做尽,为何不倾力征讨他们?
因为太和山的手还没有伸到仙门这里,仙门将他视为一只窜上窜下不知风骨为何物的蠢物。
无论是插手人间王朝更迭还是拐卖凡人用做试验也好、花肥也罢,他们都没有将手伸到过仙门各家的弟子身上。
事不关己,才会一再毫无底线地纵容。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和山如西山薄日,撑不了多久了,他们这代弟子一个挑大梁的都没有,迟早完蛋。可顾双城不过四百岁,等他死,太和山还要再扑腾个四五百年!
韩香絮他们年轻,自有无处安放的雄心烈焰,但稍微等一等,耗也能耗死顾双城了。
一个没多少好日子过的仙门,其他人若不是被逼至无路可走,谁会想法子动他?
这才是太和山至今犹然鲠在喉的原因。
和人间气运绑到一起是真,更多的原因是,仙门悲愤指责,但从未真正想过对付它。
韩香絮听了刘刈麦的不解疑问,纵身飞掠下剑峰,找赵湖亭去了。
掌门师父闲得没事就会在后山喂他的红毛兔,这几年山中大小事他一概不管,倒是大师兄和小师弟顾及不上的大黄和阿玄都是掌门在管。
红衣翩然落地,韩香絮未等赵湖亭反应过来便道:“师父,太和山作恶多端,我们要对付他。”
“哦,你们几个人去?自己商量着就行,不用告诉我了。”赵湖亭抱起红毛兔,安抚惬意地摸着兔子的毛毛,仿佛没听到徒弟说了什么狂妄无知的话。
“师父,我是说,乐游山召集其他仙门一起对付太和山。”
赵湖亭懒懒地眯起一只眼,满脸不认同问道:“阿絮啊,是不是近来太累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对付太和山,怎么会是说胡话。
“太和山对乐游山犯下了什么罪行?没有,他对其他仙门犯下了罪行吗?也没有。”
赵湖亭说:“太和山最多就是将人间王朝的气运与他自身绑到了一起,咱们各家仙门不服气又看不上,凡间却是一争之地,太和山争到了,如此而已。”
韩香絮:“那太和山做的事我们还不能伸张正义吗?”
“你在小瞧凡人吗?”赵湖亭抽了抽鼻翼,轻挑眉峰道:“你以为凡人无一丝反抗之力?”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赵湖亭不置可否,谁也不能小瞧凡人啊,他们站在前人的肩上延续生命,在双月境……在那些曾经并不良善的仙者手中依然将血脉文明留存,本身就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太和山操纵弱小凡人的命运,对他们作恶,仙门要联合起来覆灭它,来日我们仙门出一个脑子拎不清的弟子,岂不是也要被各家声讨,除恶务尽?”
“当世仅剩的五个仙门了,互相倾轧一旦起了头,谁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听了赵湖亭的话,韩香絮反驳道:“云屏师叔做司业,开设那么多课,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能在争斗中更好地活下去吗?”
赵湖亭:“仙道不太平才要你们学那些乌七八糟的课业不至于被人欺负,本质不是由着你们和仙门同道争高下。况且,你们要争太和山在凡间的那一亩三分地,学些阴损手段才不会吃亏。”
韩香絮不是很服气。
赵湖亭掰碎同她讲:“你觉得我们年纪大的人胆小懦弱,连公理和正义都丢了是不是?”
“寻仇的拿着刀去砍人,砍的当然是仇人;欠钱不还的欠债人,也只有债主才能去要债款啊!我们递刀但是不能替他砍人,我们可以站在债主身后,给他们做依仗,而不能替债主去抢欠债不还人的钱。”
韩香絮似懂非懂,类比过来好理解很多,“可以给大师兄递刀,可以站在凡人的身后……”以他们为攻伐之器,征讨太和山。
太和山从凡人那里夺走的,要让凡人用自己的手夺回来。
赵湖亭似是而非地说了句,“楼夙那小子以国师的身份,正式入朝堂了。”
初入朝堂的楼夙着一件绣描金赤羽的玄色衣袍,腰封绣螭龙,外罩曳地鲛纱,以同色葛巾束发脑后,双手拢于袖袍中——据称无论哪朝哪代的国师都是这副打扮。
楼夙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他没见过养大他的那位前国师这么穿。
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大师兄。
踏入金殿的时候楼夙心想的就是这个,因此听到列位大官老爷的惊叹之时有些赧然,面上不露分毫,心想,他长得应该……不算难看吧?
乐游山弟子服饰鲜少有深色,大师兄常常穿玄,楼夙没试过玄衣,故而不知效果。
少年人穿黑显得过分冷漠,又有些不可言说的老气庄重,从前的傅东风便是如此,淡然雅致,再艳丽的颜色都要失三分。
楼夙从来就是个温和典雅的人,话未言笑意已有五分真切,玄色穿他身上,此值大殿,庄重严肃,他当然不会笑,于是衣裳衬得人便多了桀骜骄矜的神采。
少年颜色好,眉目如画就算了,哪里能带着一身傲骨入朝堂呢?
可惜啊可惜……
仙长身份自是贵不可言,这般风采搁到世家贵族里都是长辈疼宠的小子,这年纪恐怕还是打马穿街风流写意的傲然儿郎,哪里舍得来官场高位吃这苦头。
杨断杨大人轻咳一声,好歹拉回来这些老大人飘飞的思绪,掩唇之际无声无息勾唇笑了笑。
国师管什么呢?算算何时下雨,国运如何,为皇帝出谋划策解决难题,必要之时借用神迹……总之,什么都能管,又好似什么都管不了。
楼夙不当这样的国师,他的目的从来都明确。
“兹有仙山挟国运以令天下,大燕多地民不聊生,百姓苦仙人久矣,夙得陛下以国师礼待之,当为燕民清此遗害。”
第一日入朝就大放厥词啊,前列身着官服头发花白的老大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燕秋衡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饶有兴致问楼夙,“你有何对策?”
“仙门弟子本从凡间而来,凡人与凡人的结合有一定几率诞生有仙骨的儿女,凡人的军队对抗仙人是不自量力,仙人的军队对抗仙人是否依然如此?”
燕秋衡笑道:“确有一较之力。但仙术仙法并无师长秘籍,如何学得会?”
“这个好办,若是为守护凡间而建的仙人护卫,相信各大仙门不会吝啬师长秘籍。”
“那这批军队建立之后,生出不臣的心思该如何?”
楼夙微微一笑,“微臣曾听闻帝皇身侧暗卫死士众多,宫闱四方具是守卫,死于自己暗卫或是守卫的君主,古往今来也没几个。”
不甚明显,已称得上嘲讽。
“仙者寿元无穷,一二百年忠心耿耿,难保八百年赤胆忠心。”燕秋衡仿若没出楼夙话里的意思。
楼夙:“……”我是真没想到您竟然打算把逍遥仙当护卫用上八百年,油尽灯枯还要防着人造反!
他想起了听大师兄发牢骚说过的一句猜到大意的话——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
楼夙道:“仙人惯爱逍遥,不爱拘束,若是有了接任之人,还他们逍遥天地才是。”
“仙人之间的打斗与年纪阅历密切相关,百岁的仙人如何打得过千载岁月的?”
“放归逍遥的前人,百代之后,比之普通凡人,仍有与仙人的一较之力。”
“万一他们潇洒几百年之后不愿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怎么办?”
“万一仙门五六百岁的仙人忙着游历玩乐,享受人间繁华,并不会攻打陛下后辈的宫殿岂不美哉!”
小国师和燕皇你来我往一人一句,明明是严肃的话题,却有了小孩打闹拌嘴的感觉。
燕秋衡每一问,楼夙都能解释,围观的大臣几乎要向陛下确认是否应当颁旨了,犹犹豫豫觉得哪里不对,又好像没有问题。
“国师身为仙山弟子却为掣肘仙山出谋划策,不怕招惹谩骂指责?”
楼夙沉默不言,杨断向前一步道:“楼小国师心性纯真,年纪又小,一心想为百姓谋福,自然不惜己身。”
燕秋衡微哂,“此事容后再议。”
容后再议的意思,八成都是不允许。
不知为何,楼夙松了一口气。
最初他确实想,自己和乐游山绑在一起,他答应了当国师,在旁人眼中,等同于乐游山下场和太和山面对面硬碰硬。
楼夙不愿将乐游山拖下水,更何况,他并不打算让燕秋衡坐稳江山。
一座绵延长久的王朝,第一位皇帝可以是乞丐将军、书生混子,皇帝轮流做,这话绝对不假,但没有哪个江山尚且没坐稳的皇帝,后继者却非亲非故,更不晓得要什么牛鬼蛇神里选一个。
楼夙跟着纪兰亭学了诸多俗事,明白了太和山推翻大周选择燕秋衡这个眼下未至不惑之人的缘由。
当今陛下,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聪明人。
纪兰亭是这么说的,“芸芸众生许多人,太和山凑巧选中了燕秋衡,他这个皇帝做得不算昏庸无能,可见太和山看人眼光挺准的。”
聪明当然是首要,心肠不算坏也当算在其中,不然就是与虎谋皮了,再有,就是这个人有诉求于仙山。
“我少时遇见燕秋衡时他还年轻,读医书比经史子集多,盖因家中有位瞎了眼的表妹要医。”纪兰亭说:“现在没有了,太和山慌不慌我不知道,但燕秋衡绝不会再给他们生养一个傀儡。”
话里话外就是说,燕秋衡不会有后,也不会过继收养子嗣。
而这,也是太和山不拘一格大开山门收容凡间富贵世家子弟的缘由。
燕秋衡前例就摆在那里,得太和山青眼便可一步登天!
到那时,燕秋衡扶植的与太和山对立的世家,为争太和山扶持,变相地反过来与太和山利益统一,燕秋衡一切作为都是白费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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