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

作者:砯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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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


      柔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落到地面,斑驳陆离,院子里的向日葵向阳而生,格外朝气。容浔从未感觉此情此景有如此真实过,他走过兰陵的小道,假山之后,是茂密的竹林,就算是风扬起竹叶发出的沙沙声他也觉得可亲。指尖略过野花的触感,痒痒的,原来,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但重获新生的喜悦与丢失记忆的无知却是让他百感交集,他在想,等迟渊醒了以后,究竟要如何面对他呢?当初自以为是地凭一己之力拦下对兰陵一族的伤害的人是他,将迟渊忘得一干二净的也是他,说过迟渊是走进他心底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兜转间,他们的感情已是固若金汤,但迟渊这次醒来真的会原谅他的一意孤行吗?容浔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地不信任自己。
      他师父下手终究还是太重了,迟渊整整昏迷了三天也不见醒转。容浔就这样守着他,哪也不去,无事时便会去看看院子的向日葵,这样心情便会好一些。可能那天迟渊是真的气急了吧,以他的能力,全然可以判断祈老的功力,或是选择退让,或是从长计议,这些都比硬冲上去比较好。
      容浔很是不明白他师父的用意,为何非要让他忘记这些事呢?与其说容浔因为这人这事他才失去性命,不如说这人这事才算得上是他的命。
      直到第五天,迟渊才稍微有一些意识。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人便是容浔,虽然内心狂喜,但还是被他按耐住了。容浔见他眼眶通红,没有笑意,便是知道他还在生气。迟渊这幅模样实在是少得出奇,那明明很是深邃有情的双目因为有些泛红的缘故显得格外可怜无辜,他明明面无表情,但容浔的心就是跟着软了下来。
      容浔努力地想找些话说,但大脑进过一番搜索,没找出一个词说出口。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彼此,十分钟有余。迟渊勉强撑起身来,双臂有些颤抖,但好歹还是承受住了他的重量。
      等到容浔终于下定决心开个头时,迟渊的眼神突然变了。后者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容浔,容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那无辜的眼神下一秒就变得凶狠起来,就差刺进容浔皮肉里。好吧,他承认,这次是把这崽崽惹到了,不知要如何才能收场了。
      “容浔,你过来。”迟渊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能是因为重伤未愈,但容浔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得一清二楚,真是要命。
      他只好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可还有哪不适?”
      不出意外,迟渊没有理他,也对他没有任何动作,好像叫他靠近点就只是为了让他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容浔听见迟渊说,你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可曾有一时想起过我?还是说你只是觉得这全是为了我,你很伟大是不是?你还是没变,不愿意和我商量。那既然这样,你我何必在一起?
      不是的,不是的,容浔内心的声音震耳欲聋,但他没有说什么,也不知说什么。他就这样看着迟渊,那人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明明是失而复得的欢喜,到了他俩这里,倒是成了再次的分别吗?
      容浔站在那许久,没有声响,这一直是迟渊最厌的地方。容浔这家伙,时而就像个木头,对什么都无动于衷,难道是因为他真的不在乎了吗?
      迟渊感受到自己的内力正在周身运转,看来这一醒,便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就这么一瞬间,他有了个疯狂的想法,且想立即执行。
      他一把拉过容浔,后者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被子上。他想赶紧起来,又怕弄疼了迟渊,踌躇之时,又被某人拉入怀里,本想挣扎,却发现根本不行。
      容浔在慌张之时,开始产生对自己的怀疑,他全盛时期居然在迟渊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是心理的原因,觉得自己愧对于他,于是下意识让着他的吗?
      难眠之夜,翻云覆雨。
      等容浔再醒之时已是第二日的午时以后,午后的暖阳还没来得及适应就映入眼帘,惹得他微微蹙眉。一生要强的他生无可恋地伸手抓来远处的衣物给自己穿上,到现在,他终于觉得委屈的该是他自己了吧,那崽崽的委屈算是烟消云散了。
      他坐起身来,找回平时到状态,本想唤一声迟渊,可环顾四周,这哪里还有迟渊的影子。于是 ,他只好望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发呆,他在想,这是迟渊何时准备的呢?
      预谋已久罢。
      只要一不发呆,脑子里就全是昨晚的场景。还真是叫故里说中了,自己果然斗不过那狡猾的迟渊。这崽崽趁着他精神情感上的歉意肆意妄为,这又恰巧是容浔的心理防线了,看吧,玩脱了,把自己都送进去了。
      而这边,正在准备午饭的迟渊可不这样想,他的高兴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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