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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少主亦是不希望你死，既然你活着，就专心想想办法救少主吧。”尼莫纵然心中生出无限埋怨，看到少扬极端的自责状态，也不想再说更多刺激他的话，低声说道。
“我一想到他现在还被钉在凌昼峰顶被鹰隼......我真想抽死我自己！”少扬痛苦地闭上眼睛：“何况，我还是没有想出办法来。”
“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尼莫烦闷地问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但不是现在，你必须先休息好让身体复原！”
尼莫的话音还未落，只觉得地面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那木质的地板忽然从中心“哗啦”裂开，伸出一只巨大的触角来！
尼莫下意识地从腰间掏出枪来对准了那不停晃动的庞然大物啪啪打了几枪。
尼莫的枪法很准，他敢肯定他的子弹每一发都正中那触角的中心，然而那触角却仿佛没有受到攻击一般，疯了一般向他们扑来！
尼莫下意识将靠在床边的长剑拔出，用力向扑来的触角砍去！“啪”地一声，长剑应声而断！
尼莫一惊，眼见拦不住那触角，下意识闪身挡在少扬身前。
触角就在触及他身体的一刹那停住了！
少扬大口地喘着粗气，调动仅有的灵能死死控制着尼莫身前的空气。
“我说，我父亲就没给你们更好用的解药吗？”
少扬几经费力才开口说出这句话来。
尼莫却毫不知情地摇了摇头：“少主只给了一颗药，吃了之后你就醒了。”
少扬死死控制着他们面前微薄的空气，说道：“我挡不住了，你快跑吧，总比两人都死在这好！”
只听外面一声惨叫，屋顶忽然也被同样的触角蓦地戳穿，一名影卫被触角席卷着重重摔在地上，温热的血液噗地溅了尼莫一身。
尼莫惊惧地看着同伴的尸体，伸手拉起少扬就往屋外跑。
屋门一开，尼莫和少扬才正经被震慑住。
整个小院子都被这种不知名的触角充斥着，地表涌动。
慕玄歌正躲在一个小小的缝隙里不敢动弹，惊悚地望着这个连身躯都看不到的庞然大物，进退不得。
少扬看着这庞大的不知名生物，觉得手足无措，不说他身上的灵能尚未完全恢复，就是完全恢复，他也未必能独自对付得了这个怪物。
他觉得他在他们身前布起的灵能屏障只是垂死挣扎。
很快被他控制的那块空气被数个触角极有力的冲击打破，无数触角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少扬上前拽过慕玄歌就跑，尼莫见事态严重，除了逃跑别无他法，冲进屋中将背囊里的炸/弹拆开，拼命投掷到触角密集的地方，拔腿就跑。
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少扬只来得及抓着玄歌扑倒在地，转眼就见黑紫色的粘液和血肉不均的触角碎块才纷纷落下。
少扬正拉着玄歌站起来，还未等松口气，却见更多的触角冲破地面向他们扑来！
他下意识地将玄歌护到他身后，再次操纵空气在他们身前撑起屏障！
只见哗啦一声，不远处一个巨型的黑色躯体钻地而出，其中一个抓着影卫尸体的触须已经将那影卫送入魔怪的血盆大口！
玄歌惊惧地在少扬的推搡中向后退了两步，死死拽住少扬的胳膊：“别挡了，快跑吧！”
“跑得过吗？”少扬一面拼尽全力如同昨夜杀巨熊一样，想办法操纵空气向魔怪体内施压，怎奈距离太远，他只得将屏障布得更厚一点。
但是他心中有数，如此操作，如飞蛾扑火般毫无用处。
魔怪的触角铺天盖地向他们扑来，尼莫将最后一枚炸/弹自背包中取出，刚好点燃了扔过去，只见天间如同被劈裂了一般突然降下一个人白衣男子！
那人正落在魔怪的身躯之上。
因为距离太远，少扬他们根本看不清那魔怪的真面目，只觉得像一个巨型章鱼一般，眼睛长在头顶上。
转眼却见那白衣男子在魔怪头顶蹲下身来将手按上魔怪的额头吸收着什么，很快那魔怪安静下来，触角开始一点一点地瘫软，很快没了气息。
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少扬几乎将体内的所有灵能透支，瘫软着四肢几乎动不了。
有两名影卫已然被魔怪杀害，剩下除了尼莫外的两人这时才从魔怪的另一个方向跑过来，扑通跪在少扬面前。
“属下有愧公子，请公子责罚！”
罚个屁啊！
少扬刚想开口骂人，却见方才那人从魔怪的尸身上跳了下来，也向他们这里走来。
那人身穿一套雪白的古装——至少在少扬的印象中，这样宽袍广袖、用腰带固定的布艺服装应该都称之为古装。棕褐色头发，棕褐色眼睛，他皮肤很白，手中握着一把镌刻繁复的青龙剑。
玄歌却认得出，那人穿的衣服名叫直裾，是惑明王朝传统宫装的一种，当然在一百年前的年代，这样的直裾被广泛穿着于惑明王朝的百姓身上。
一时间，她只知道来人是个惑明人，却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人。
来人自然是灵能者，少扬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虽然来者出手相救，又是惑明人，他却不敢完全确定这不是来抓他的灵界使者。
那人的眼中却完全没有少扬，反倒径直向玄歌走去。
“你是靖和公主？”
那人问道。
“不，不是。”玄歌早早见识到那人轻易制服巨兽的能力，心中又慌又乱地看向少扬：“你认错了。”
少扬感觉到玄歌看向自己的目光，忙上前向那人鞠了一躬：“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既是灵能者，又穿着古装，少扬实在不敢从他没有皱纹的脸上猜测他的年纪，只是尊称一声“前辈”是不会错的。
“蔽水山脉的禁区，各类异形野兽遍布，你们进来之前，没看到围栏吗？”那人奇怪地打量了少扬一番，心中却已然猜出了所以：“逃难？”
少扬却被这一句逃难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忙伸手将慌乱之下披在身上的外套穿好，说道：“我是来这里采集灵能的。”
“灵能被散成这幅样子，还好意思夸口说采集灵能？”来人看似随意地打量了少扬一番，很容易看出端倪：“我倒是觉得，你除了重新练，没有第二条路。”
“你说什么？”少扬尚未作出反应，尼莫却先是沉不住气了：“他身上有伤，他还在休养！”
“他的灵能已经散了不少，经络空虚，想靠休养补回来，”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
少扬却被那人的说法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那人细细打量着他，却伸手指了指那死去的魔怪：“它身上的能量，我尚未腾出足够的地方去吸收，不如你去试试。”
常理来讲，如果一个基础灵能被散失的灵能者，一个时辰之内应当很容易补回缺失的那部分灵能，不论是通过山水还是动植物，这些蕴含自然能量丰富的地方都是迅速补充灵能的宝地。
然而少扬的灵能却经历了数十小时都不曾恢复，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父亲用药的原因。
他试着走上前去，将手心贴紧魔怪。
半分钟过去，他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法，都不能将魔怪身上残存的能量转换至体内。
这不科学！
少扬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难以施灵的手，身上经久不愈的伤口又钻心地疼了起来。
这一天下来，他所遇到的所有事实，几乎都印证了这位前辈话语的真实性。他的灵能确实应该是被散掉的，而并不是他最初所想的那般——只是药物作用未消退。
“他散了我的灵能？”少扬将目光转向尼莫，目光由将信将疑渐渐变得深信不疑，最后转化为愤怒：“他散了我的灵能？”
尼莫听着少扬的话痛苦地闭上眼，许久才睁开，说道：“少主担心你进入蔽水山脉的时候被人感知到，只好散了你的一半灵能，剩下的，你只能重新去练了。”
“混蛋！”少扬一把抓住了尼莫的衣领，几乎将他举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
“我怕你生气！”
“难道我现在就不生气吗？”
......
玄歌听着二人的吵骂声，终于忍无可忍：“你们别吵了！这位前辈是高阶灵能者，难道就不能请教于他吗？”
这时少扬和尼莫才愣住。
高阶灵能者。
少扬忽然觉得既亲切又恐惧。
“你认识我？”白衣男子盯着玄歌问道。
玄歌的目光定在他手中的佩剑上不能移动：“这剑是断水剑？”
白衣男子忽然笑了：“逃婚逃到了这么危险的禁区，如果你说你不是惑明的公主，我是不会信的。”
玄歌却好似一点也不怕那个男子，反倒走近一步问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帮你进灵界，也不赞同你进灵界。”
“你怎么知道我想进灵界？”玄歌听着他的话却急了：“我是惑明的公主，我不该逃避！”
“不逃避又能如何？我是灵能者，你看我敢走出这蔽水山脉吗？”那人反问道。
少扬自然听得糊里糊涂，不由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玄歌却一把将少扬推到那白衣男子面前：“你不是要增灵吗？他一定能帮你！”
白衣男子瞥了玄歌一眼，叹了口气道：“随便将人推给我，我可是不会轻易收的。”
玄歌倒是不仅不怕这男子，反而耍起赖来：“是他杀了炎海大皇子，他是帮我们惑明的人，你帮了他，或许就是帮了惑明啊！”
“谁说我要帮惑明？”少扬听起这样的话就来火：“我从没想过要帮你们！”
“炎海大皇子？”白衣男子又将少扬细细打量了一番：“你是蔚少扬？”
“你认得我？”
白衣男子瞟了一眼玄歌，对少扬说道：“我不认得你，但是，我大概能猜到你的事。”
“为什么？”少扬看着白衣男子，虽然自这白衣男子出现以来，他就始终觉得不需要防备，但听着男子的话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不由问道。
那白衣男子却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他摇了摇头说道：“蔽水山脉不是你扭转局面的桥梁。除非你想在这山清水秀中呆上数百年。”
“不可能！”少扬听着白衣男子的话，却不由得皱起眉：“这里有丰富的自然能量，看遍整个星球，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的灵能更为纯粹。”
“那么你这一天之内，吸收到这里的一点点灵能了？”白衣男子反问道。
少扬听罢突然愣住。
他这24小时，不论是在山顶杀了熊，还是在山下对抗魔怪，他除了动用自己微弱的能量，几乎在这自然界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这自然界的一切能源，都比他平日所了解的要难控制数百倍！
怪不得他就算拼尽全力，都难以对付一只没什么头脑的黑熊。
白衣男子见他沉默，继续说道：“炎海人迟迟不敢拿下惑明，正是因为他们只想要蔽水山脉这块土地，却始终吞不下去。这片禁区，蕴藏着太多强大的灵能，但这些自然能量只服务于我们惑明人。其余的人走进这片区域，只能看着自己的灵能慢慢散在这山水之中。”
“你是说就算我没有被用散灵的药物，在这里灵能一样会被散掉？”
“如果不是这样，这片山脉又怎么会被那么多灵能者觊觎，却不敢踏足？”白衣男子说道：“所以我劝你，早些离开吧。”
“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少扬干望着白衣男子，说道：“我一旦离开这里，就会被灵界的人追杀。”
“是你父亲歆渊给你挑的地方？”白衣男子问道。
“你知道我父亲？”听得白衣男子提到歆渊，少扬目光立刻泛起涟漪：“你认识他？”
白衣男子却摇了摇头说道：“分析而已。”
少扬仔细打量观察着白衣男子，他个子很高，至少比少扬和尼莫要高不少，面色平淡，器宇不凡，举止投足之间，尽见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前辈，你能帮我吗？”
少扬忽然问道。
他突然在这个白衣男子身上看到了机会。他说蔽水山脉不能承接惑明以外的人，就说明他一定有办法教会他克服这个诅咒般的东西。不论他年龄有多大，数百年总是有的，如果能在这里拜他为师，或许......
“我没打算帮你。”少扬还没想明白，白衣男子却已斩钉截铁道：“我也不想伤害你，只想劝你赶紧离开。”
“如果我离开蔽水山脉，我和我父亲都会被幻北创始人处死！”少扬狠狠摇了摇头：“我只想在这类修习灵能，救我父亲！我不会离开这里！”
“那你只能看着自己的灵能被慢慢耗尽，或者，很快葬身在蔽水那些巨型生物口中。”白衣男子丝毫没有想管闲事的意思，他开口道：“对不起，少年，我只帮惑明人。”
玄歌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根源，听着白衣男子的话却也不太高兴，说道：“前辈，这里这么危险，如果你不管，他们会死在这的！”
“你不死在这就行，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白衣男子低声斥道：“你不想回宫，可以和我在这里住下去，但你若想去灵界，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可是......”
玄歌刚想开口想说话，比他们所在位置略高一点的位置，灌木忽然剧烈震颤，转眼那后面窜出一头巨大的斑纹老虎！
“呀！”玄歌身子突地一震，未等反应过来，那老虎飞一般地向他们扑来！
远处看去并不能看出那老虎的大小，直到快老虎扑到眼前，刚刚拔出剑想杀虎的尼莫手却颤抖起来——那老虎竟有几近两人高，三人长，它的一个爪子几乎顶的上正常人的整个躯干那么大！
未等那白衣灵能者有所反应，少扬眼疾手快将玄歌一把拉到身后！这次他不再糊涂地用灵能，反倒一把抢过尼莫握着不敢动的长剑，冲着那老虎直甩过去！
身材十分巨大的老虎却不如人想象的一般迟钝 ，反倒敏捷地一侧身，躲过了长剑的袭击。长剑只堪堪在老虎左前爪位置留下一道不深的血痕！
老虎却发了狂，疯一般地向少扬冲过来！尼莫再想上前帮忙已然来不及，眼看着老虎扑向少扬和玄歌的方向，剩下两名影卫因为站的距离偏远，冲过来的速度实在赶不上老虎，纷纷只来得及拔出手/枪向着老虎噼里啪啦地打过去。
老虎厚重的毛皮显然是手/枪难以穿透的，在被子弹重击了数下后并未减慢速度，直冲向少扬！
少扬死死盯着老虎，下意识地一把拽住玄歌，在老虎正扑向他们的同时一个闪身，生生将老虎躲了过去！
这时白衣男子才将将出手，在他们身前迅速划了一下。
立时他们面前的空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离到一个极小的点上，爆发出极强的光线！只见那光线眨眼的功夫自尽头蓦地缩回，瞬间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洞！
那老虎刚刚扑空后站稳脚，未等回身，就仿佛碰到了一个强力的吸尘器，将它的身躯“嗖”地吸住，瞬间吞噬在黑洞中！
少扬惊愕地看着这个单方向的小型黑洞：“这是暗能量？传说中可以控制宇宙所有星球的暗能量？”
白衣男子缓缓放下施灵的左手，对于少扬极度吃惊的眼神习以为常地报以无所谓的微笑：“若真的有暗能量灵能者灵能强到足以操控星球，人类岂不是能称霸宇宙了？”
少扬沉浸在方才令他大开眼界的“零时间”制造黑洞技术中，根本没有仔细听白衣男子的话，反倒频频点头：“是这样的！”
白衣男子哑然失笑：“雕虫小技罢了。”
少扬却仍旧死死盯住那个定向阴历的小型黑洞，十分想伸手过去试试它的引力大小，却又不太敢。直盯到那个黑洞消失，他才恍然回神，将目光傻乎乎地甩在白衣男子身上。
“你可以教我这种灵法吗？”他问道。
白衣男子却被他这种天真的反应问得一愣：“什么？”
“我......”少扬说着，略微踌躇了一下，却又很快下定决心一般决然向白衣男子扑通一跪：“我想拜你为师！”
白衣男子不但没被他的行为震惊，反倒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是风系灵能者，我是暗能量操纵者，灵能者不能同时修习两类灵法，你是知道的吧？”
“你说过，我的灵能会在这山水中散去，既然是散去，那么等散干净了，我就能够接受其它系别的灵能。”少扬听了白衣男子的话丝毫不曾被问住，反倒从容回答，仿佛自己修炼数年的灵能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白衣男子却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你的灵能散去，你修炼多年的储能经络依旧在，你可以在出了蔽水山脉很容易将其补回来，不必重修。”
少扬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前辈，我父亲为了保全我，现在还被钉在凌昼峰的山顶上备受煎熬，如果我出了蔽水山脉，就等于是自投罗网，白白浪费我父亲的一番苦心。我愿意为前辈做任何事，只求前辈指点我，让我能够尽快有能力救我父亲！”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白衣男子听着他的话，倒是侥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少扬却被他这句话问得愣住：“您需要我做什么？”
白衣男子哑然失笑：“到底是不喑世事的毛头小伙，你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我早晚会长大的！早晚你会有用得到我的时候的！”少扬听着白衣男子的话却有些急了：“若是因为我年轻而断定我什么都做不了，那敢问前辈，这世上的人类为何还要繁衍生命呢？”
白衣男子的眉毛忽然挑了一下，他将目光放在一旁始终未发话的玄歌身上。
玄歌被白衣男子看得头皮发麻，乍见蔚少扬跪在白衣男子身前，她也是吓了一跳的，纵使蔚少扬救过她多次，甚至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也敢于将他护在身后，但是忽然想拜惑明人为师，她却实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在灵界，只要沾上惑明人的灵能者，日子都不会好过。如蔚少扬所言，他家里刚刚因为她的事糟了劫难，纵使他想好好修习灵能去救他的父亲，毕竟这白衣男子隐居蔽水山脉不知多少年，若是他真的拥有这世界最顶尖的灵能，他早早就该站出来和炎海人斗争了。
他没有抛头露面，必定还是哪里差了那么一点点。
若是蔚少扬拜了白衣男子为师，意味着他从前修习的一切灵法论都要推倒重来不说，究竟有多少收益、有多少后患都是未知的。
玄歌觉得白衣男子那目光十分灼眼，忙垂下头，沉默了。
“前辈。”少扬见白衣男子不语，慌忙说道：“你就收了我吧！我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是你若能教我，他日我重整旗鼓，一定会帮惑明人的！”
“你觉得你能怎么帮？”白衣男子没有得到玄歌的任何回应，悻悻将目光收回，继续审视着蔚少扬。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跪着的少年虽然年龄不大，骨子里却隐隐透露着一种韧性，区别于他人的豪情壮志，他虽见识目的单纯浅薄，这种韧性却有着极强的可塑性。在方才猛虎进攻的瞬间，几乎没有施灵能力的他，第一反应不是躲避，而是首先护住慕玄歌，这样的心志至少是无私的。
蔚少扬抬头，认真地看着白衣男子说道：“你们惑明人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让我怎么帮，我就怎么帮！”
“我教徒弟很严厉。”白衣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少扬说道：“也不允许带着灵能退出师门。你若拜我，必须终其一生，如有违背，离开前必须散去所有灵力。”
“没问题！”少扬听白衣男子开口，喜出望外地挺直了肩背，慌忙答道：“我发誓，我绝不......”
白衣男子却抬手示意少扬收声：“别急着答应，好好想一想。”
玄歌却是听着这话怪怪的，不由问道：“前辈，您还有别的徒弟吗？”
白衣男子看向玄歌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学成出师的，只有我儿子一个，其余的，”他说着，将目光钉在少扬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无一例外地否定我的教学原则，中途散去灵能，退了师门。”
玄歌若不是在这山野中，经历着各种令她心情沉重的事，此时听了白衣男子这句话几乎要笑出声来：“那您的儿子是......”
“自然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不具备退出师门的权利。”白衣男子答得很快，他看着少扬说道：“所以你要仔细想想，不要到必须散尽灵能才能退出的时候，再后悔。”
“前辈。”少扬自然心情紧张而沉重，听不出白衣男子的话语中有任何可笑之处，认真说道：“我发誓要好好修习灵能，早日将我父亲救离苦海，越早越好！如果您能收我，不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任何要求吗？”白衣男子微眯了眼睛看向他：“将奥曼大陆的居民赶尽杀绝呢？”
少扬愣住。
他木然看着白衣男子，几经张口，许久才说出话来：“您是说真的吗？不是驱除炎海人吗？”
“驱除炎海人是第二件事。”白衣男子简短答道。
少扬却摇了摇头，说道：“炎海灵能者生性残暴，作恶多端，驱除他们不仅是为惑明出口恶气，也是清肃灵界，我愿意，但奥曼大陆居民上十亿，始终安分守己，相安无事。我不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行。”白衣男子却反常点头：“第一件事是驱除炎海灵能者，第二件事是，”他说着，伸手指向玄歌：“你若能坚持到自我这里学成出师，就带她进了灵界，我把她托付给你，有问题吗？”
少扬却再次一愣。
他怔怔地看着玄歌几乎无瑕疵的精致面容，脸上一红：“前辈是认真的吗？”
白衣男子看着少扬的样子忽然语塞，少顷才堪堪开口：“我是说将她的前途和安全托付给你，不是说让你娶她！想什么呢！”他说着狠狠梆了少扬的脑袋一下：“惑明公主，岂是你想娶就娶？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公主？”
“前辈，莫要拿我打趣！”玄歌听着白衣男子的话却是急了：“你们自己讨论自己的拜师收徒，我可不和你们搅和在一起！”
少扬被白衣男子梆了一下，忽然觉得脑子顿顿地，不由伸手去按了按：“只要不伤天害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白衣男子悠然一笑：“行。”
“当真？”少扬瞪大眼睛看着终于松口的白衣男子。
“自然当真。”白衣男子淡笑道。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少扬激动地扣首下去。
白衣男子并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只让玄歌等人称他为谭先生，玄歌将她所知的、惑明历史中出现过的所有可能存活着的灵能者都数了个遍，依旧没有得知白衣男子的真实身份。
他住在与少扬的小屋相隔两座山的深山脚下，这处住所有六间房，除了谭先生的住房和书房之外，其余的房间都荒废已久，一进了院子，少扬就眼疾手快地吩咐尼莫去打扫房间了。
看着仅剩的三个影卫因为同伴遇难而愈发沉重的脸，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尼莫却首先开口道：“公子拜了师，我等不便进屋叨扰，就在这院里活动，公子有事吩咐就是。”
未等少扬说话，谭先生却欣赏地点了点头：“歆渊培养的影卫很有规矩。”
少扬上下打量了尼莫，摇了摇头说道：“把房间打扫出来你们就好好歇息吧，如果需要你们我会叫你们的。”
“你跟我来书房。”谭先生有意等着少扬说完安顿影卫的话，方才吩咐着，自顾自地向正房旁边的屋子走去。少扬紧跟着谭先生进了书房，却见谭先生早已将一本厚重的书籍搁置在简单大方的木桌上。
“将它背下来。”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少扬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厚的预计有十几万字正文的书：“背下来？”
谭先生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暗能量古籍，你要学暗能量，首先要背会这些。”
少扬似懂非懂地拿起那本书来，随意翻看了一下，密密麻麻都是字——手抄版，工整小篆。
小篆。
少扬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书，又看了看谭先生：“师父，这......”
“有问题？”
“这字......”
“是我儿子根据我的口述记载下来的，字不错，是不是？”
谭先生提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少扬清楚地察觉到一种饱满的自豪感，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是......这字我不认识。”
谭先生不解地看了看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生生叹了口气道：“果然，不是惑明人真的很难教！”
“惑明人都看得懂吗？”少扬不由问道。
当今社会，这种作为古籍古语的小篆和普通简笔字有着极大的差异，他只能说，靠猜大约能猜出一半，剩下的......
他干望着谭先生。
谭先生却忽然笑了：“别人我倒不知，不过慕玄歌一定看得懂。”
少扬如梦初醒般的惊喜：“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背！”
“等等！”看着一提到玄歌忽然来了精神的蔚少扬，谭先生不得不拉下脸来叫住他：“想学暗能量，你要做的事情很多，想尽快救你父亲的话，就抓紧时间背！”
提起父亲歆渊，少扬眼中难得洋溢出来的亮光忽然黯淡下去，神色中有一股憎恶的光一闪而过。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抱着书本出了屋子。
尼莫和其余两个影卫正在忙着打扫久年未扫的屋子。
慕玄歌却不在院子里。
“慕玄歌呢？”
他走进一间屋子，问正在干活的几个人。
“院门口呢吧？”尼莫毫不在乎地随口说着，冷笑道：“怎么能指望一个公主来打扫卫生呢？”
少扬却懒得理他，径自走向门口，却见慕玄歌正干坐在院门口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心不在焉地观赏着手中一朵不知名的花，如茗花镌刻般的侧颜在正午的阳光下如镀金一样耀眼。
他忽然顿住脚，愣住了。
玄歌被身旁的影子吓了一跳，手一抖，那蓝紫色的花滑落在地。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
场面忽然变得尴尬，两人只好都闭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不起。”玄歌率先打破僵局说道：“因为我的关系，害你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补偿你。”
少扬听着玄歌的话，微微叹了口气：“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处事太轻狂。我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学东西了。”他说着将手中的书籍递到玄歌手里：“小篆你认识的吧？”
玄歌似懂非懂地接过书籍翻开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说道：“惑明古时候都是用这种文字。”
“那你来帮我翻译吧。谭先生让我把这个背下来，我要抓紧了。”
玄歌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眼睛一亮：“乐意效劳！”
“暗能量，暗溢宇之，增宇宙之难知者唯胀疾形。不可见者，能动宇宙之能动。宇宙中之恒星、行星之运动，皆由暗量与万有以推之引力......”
“等等！等等！”少扬仔细坐在桌边，干望着玄歌翻开书本的第一页，仔细地读着。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为什么我听不懂？”
玄歌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书本，却总觉得没什么问题，不由皱了皱眉：“哪里不懂？”
“不是，这......”少扬指着那本看不懂也听不懂的奇怪书籍：“你们惑明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玄歌忽然明白了他所言，诚然笑了，说道：“原来你是听不懂古文。”
“这是古文？”少扬瞠目结舌地指着玄歌手中那本书，忽然瘫软下来：“完了完了，谭先生让我背下来，我看不懂听不懂，背下来不是胡扯吗？”
玄歌应声而笑：“那倒没事，也就是我吧，自小在宫里长大，这些东西看太多了。我先翻译过来，再给你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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