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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撒谎
不是荣耀?
沈容川一时脑子没转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意思?”
“想知道?”
沈淮久嗤了一声,留下一句,“你慢慢猜呀。”转身走了。
出了门,沈淮久抬腕看了眼时间,预估一下楚弥回到山上的时间,拨通了老爹沈书宁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沈书宁的声音就顺着听筒传了出来。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世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沈淮久道:“没,他跟军方的人打架去了。”
“你说什么?!”
“跟谁?!”
一向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沈书宁声调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度。
“不是让你保护好殿下吗?怎么和军方的人打起来了?”
沈淮久斜倚在长廊柱上,和楚弥一样淡淡道:
“旁支的人收买了山上的员工,偷拍了殿下练枪的视频,亲自送到军方面前。”
“殿下的功夫你是知道的,被惦记上很正常。”
沈书宁皱眉,“所以,军方就找上门,约了架?”
沈淮久应了一声,无奈说:
“老头儿,现在沈容川在我手里,殿下为了帮我出气,叫人一根一根拔光了他的头发。”
“你要知道,如果按照殿下往日的作风,沈容川这么干,就算不死,也要半残。”
他略显沉痛道:“殿下这次委屈自己,选择退让,完全是在给我们沈家面子。”
“老头你自己说的,要凡事以殿下为先,这事这么办对吗?”
“你可别忘了,一千四百多年前,世子殿下是在谁手里出事的!”
他沉眸严肃道:
“如今,沈家旁支又给殿下惹出这么大乱子,你还要继续纵容他们吗?”
电话那边,沈书宁愧不可当。
一声长长叹息过后,他无可奈何道:
“你说得对,我们沈家本就是为了世子殿下存在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殿下受委屈。”
“沈容川随你处置吧,留他一条命,别弄死就行。”
“至于旁支其他人……”
他无力说,“既然已经分家了,以后如何,就全凭各自造化吧,我再也不管了。”
“旁支的那边具体怎么处理,就看殿下怎么说,全依殿下的意思办。”
听沈书宁这么说,沈淮久淡淡“嗯”了一声,“行,听你的。”
过去那么多年来,当年无奈被分出去的旁支,始终是沈书宁心里的一根刺。
如今有了定论,多想无益,沈书宁反倒松了一口气。
静下心,再想想当前的局面,他不由得叮嘱沈淮久:
“旁支的那边暂且不提,现在重点是,殿下那边,万一伤着怎么办?”
“殿下功夫好,但猛虎也架不住群狼。”
“你先去看看殿下,尽量多劝和。”
“千万不能让双方关系恶化。”
“这要是出了事,我沈家全族就算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沈书宁谆谆道:“阿淮,殿下已经因为我们沈家死过一次了。”
“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殿下再受到任何伤害,你记住了吗?!”
沈淮久颔首,“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再回头隔窗看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沈容川,他不明意味地轻嗤一声,收回视线,迈步去了厨房。
佣人们说,楚弥早饭一口没吃,又去打了一场架,现在肯定饿了。
昨天楚弥说今天想吃花雕驴肉,他后半夜就偷偷溜去厨房把肉炖上了,后面一直叫人看着,控制火候。
算算时间,这会儿也差不多了,驴肉刚好软烂入味。
也不知道等楚弥回来,看见香喷喷的花雕驴肉,能不能心情好些。
从这里到厨房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沈淮久还是出了汗。
想想出门一上午的楚弥,还是决定再亲手做一碗小料多多的红糖冰粉帮他解暑。
计算好楚弥回来的时间,沈淮久提早出门,想往山下走几步迎一迎。
这段时间一天到晚和楚弥腻在一起,形影不离惯了,这乍然分开几个小时,他才觉得时间原来如此漫长难熬。
想见他。
心里的焦虑、躁动,让他恨不能立刻见到楚弥。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为了不让自己闲下来,焦虑成倍扩张,他不停给自己找事做。
他处理了自己这些年隐瞒身份在外投资的一些杂事,又没事找事地去找沈容川的不痛快。
原以为沈容川再怎么说也出身沈家,耐磨耐/操,无论嘴皮子还是身上的功夫,都能帮他消耗掉一部分精力。
谁曾想,不过被分出去不到百年,旁支这脉竟没落到这种地步。
吵架脑子不行,打架身手不行,哪哪儿都废。
没意思。
楚弥不在,他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透了。
千等万等,好不容易,耳朵里才听到跑车发动机的声音,沈淮久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两边嘴角像是被绳子同时提溜起来,歘的一下上扬。
一声轻笑从喉间溢出,两条腿就跟着往前扑。
“林娘娘!”
脸上的笑容放大,车才停稳,他人就已经来到了车门边。
楚弥开门下车,沈淮久一眼看见他披散的头发。
“头发怎么散了?”
他紧皱起眉,满心满眼的忧色藏都藏不住。
“跟人打架打的?”
“是不是受伤了?”
他一句接一句,完全不给楚弥回答的间隙,伸手便要去拉楚弥。
楚弥就那么静静望着他。
看他为自己担心,看他为自己焦急,在心里闷了一整个上午的情绪,忽然就那么散去了些。
“九哥,别急。”
反手抓住沈淮久的胳膊,楚弥慢慢把小臂抬到前面,足以让他一眼看清的位置。
“没受伤。”
他细细端看着沈淮久的脸说,“九哥,发带就在我手腕上系着,是我自己解开的。”
轻轻抬起唇角,他声调温和。
“放心,没人伤的了我。”
“……真的?”
沈淮久还是不放心。
楚弥缓慢却郑重地点了点头,“嗯,真的。”
视线上下扫视几圈,见楚弥除了衣服脏些,其余确实没什么不对,胸腔里那个加速跳动的心才总算安稳了些。
“饿不饿?”
一边拉着楚弥往主楼走,沈淮久一边问。
楚弥本就话不多,他也没指望楚弥能回,边走边絮絮道:
“早饭也不吃,上午还跟人动手,你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
“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回头胃疼了,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是我能替你吗?”
一路絮叨着,楚弥一句话不说听着,任由沈淮久牵着他的手回到三楼主卧。
扶着肩把楚弥推到卫生间门口,沈淮久十分自然地走到衣柜旁边,帮楚弥拿需要换洗的全套衣裤。
他的一连串的动作熟稔,仿佛已经在经年累月的磨合中,做了千万遍。
拿着衣服重回卫生间门边,他伸手把衣服放在楚弥手里。
“去吧,冲个澡,换好衣服,九哥带你吃饭去。”
想到才大快朵颐过的烤野猪,楚弥忽然心虚地抿抿唇:
“你先吃,我不饿,不用等我。”
听他这么说,沈淮久再次蹙起眉,“还在生气?”
他急切说:“早上我不是真的要放过沈容川,他出卖你,我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提起沈容川,楚弥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沈淮久疑惑地望着他。
楚弥放下衣服,长身倚在门边,目光定在沈淮久脸上,问:
“这件事,真的是沈容川做的吗?”
在楚弥静水流深般的眸光中,沈淮久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是啊,他已经承认了。”
楚弥不动神色打量着他,“可我怎么觉得,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呢?”
喉结突兀滚动一下,沈淮久脸上的笑蓦地出现一丝裂缝。
“宝贝,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弥凝视着他,默了片刻后,缓缓问:
“沈淮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一出,沈淮久心里猛的咯噔一声,脸上强撑的平静险些没绷住。
“你这话什么意思?”
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他佯装不解。
“宝贝,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你不信我?”
他拧眉,受伤说:
“宝贝,你这样我很伤心。”
楚弥一言不发地看他演完,心里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这下再没怀疑了。
“沈淮久,我既然来当面问你,自然是确定了的。”
“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正式确定关系。”
“无论你瞒我也好,骗我也好,都是你个人的选择。”
“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也没立场要求你以诚待我。”
默了默,他后退到浴室门内。
右手搭在门板上时,他的动作顿住,沉静说:
“我去洗澡,你……”
后面的话,他忽然说不出来。
静静垂下眸子,运了口气才缓缓抬起头,望着门外的沈淮久,他妥协道:
“如果愿意,等我出来,跟我说说,行吗?”
话音落,楚弥手下的门板开始一点点、一寸寸移动。
随着门板缓慢闭合,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
一扇门,将一座主楼割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门里狭小的封闭浴室里。
楚弥手臂无力垂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
方才关门的手,轻轻放在沈淮久拿给他的衣服上。
门外偌大的开阔世界里。
沈淮久指节无意识抽动,久久沉默着。
仿如弥不渡河岸边那尊跪了一千四百多年的石头雕塑。
他们直线距离分明不远,此刻却如同隔着万水千山。
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时空里,沉默着孤独,遥远又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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