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与残霞

作者:阮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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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


      “霁月,我根本没什么值得羡慕的,我的家人,我……我朋友,我,我的生活,我……”时锌羽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支支吾吾半天只说了一句,“我只是个普通人。”
      “可我就是想当一个普通人啊。”
      秋霁月的哭腔里染上笑意
      “豪门贵族的身份有什么用吗?难道凭借这一点就能得到所有的爱与关怀吗?我想是不能的吧,否则我怎么会活的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呢。”
      “霁月,求你了,别再这么说自己了。”时锌羽不忍的劝说着。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自己,这一切都是事实啊,我就是一个缺爱不懂爱的人啊,我就是不幸福,就是活的不开心啊,哈哈哈……”
      有些沙哑的笑声刺痛了时锌羽的心脏,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霁月,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快乐吗?”
      “当然不,和你在一起很快乐。”秋霁月给出了答复。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时锌羽追问着。
      “理由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们不合适啊。”
      真的不合适吗……
      “时锌羽你是正午的烈日,滚烫耀眼,而我是傍晚的残霞,破败惨淡,我们两个是两个极端啊,你见过太阳与晚霞同时出现在同一片天空吗?”秋霁月轻笑着解释。
      “万一呢?世界奇观那么多,爱情那么伟大,太阳与晚霞怎么就不可能相遇呢!”
      时锌羽急得不行,眼泪已经溢出眼眶,他不想结束这段感情,他爱秋霁月爱的无法自拔。
      “万一……”
      秋霁月掐灭香烟,抬手丢进烟灰缸,随后果断的挂断了电话,望着的逐渐被灰色幕布笼罩的天空,淡然一笑。
      “时锌羽,我们之间不会有那么多万一的。”
      因为我要走了。
      ——
      夜晚十二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让人发寒。
      入秋很久了,晚风早已泛凉,此时正毫不留情的吹刮着一棵枫树,树上红艳的枫叶沙沙作响,在秋风的猛烈攻势下,一片轻飘飘的枫叶被高高吹起。
      十字路口的昏黄灯光下,有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秋风吹起了他黑色风衣的衣摆,而那片离家的枫叶恰好落在了他的白色围巾上。
      他拿起那片漂亮的枫叶,默默的将它放在了枫树——它的家旁边,随后接通了电话。
      “霁月!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真打算离开吗?”毋鹤昧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想好了,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可是你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吗?你比我清楚吧。”
      “我当然清楚啊。”秋霁月淡淡的问,“那里确实没什么好记忆,但是这里就有美好的回忆吗?”
      毋鹤昧哑口无言。
      “鹤昧,别担心,我会回来的。”秋霁月安慰着。
      “你回不回来都好,但是秋霁月,你答应我一件事,算我求你了。”毋鹤昧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好活着,好吗?”
      “我会的。”秋霁月轻快的笑了笑,“我答应你,我会怜爱自己的生命。”
      “好,那就好,一路平安,下次见。”
      “有缘再见。”
      秋霁月刚刚挂断毋鹤昧的电话,又一通电话打来。
      “霁月,你真的想离开吗?”
      打来电话的人是祁弈兮,不同于往日的魅惑轻佻,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与鼻音。
      “我既然做出了这个打算,便没有什么想不想了。”秋霁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我的事掉眼泪了,对吗?”
      “我……”
      “弈兮,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要为此自责,这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事。”秋霁月解释着。
      “但要是我们不见面,我不做那些有些逾矩的动作,多注意下附近有没有偷拍的狗仔,也许就不会造成这样不可挽回的结局。”祁弈兮努力压抑着眼泪,“霁月,对不起,对不起……”
      “弈兮,不要哭,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的。”秋霁月温柔的笑着,“再说了我和时锌羽之间本就有隔阂,分开是迟早的事,毕竟我们两个人里有一个人不懂爱啊。”
      “但是……”
      “没有但是了,弈兮,我的大法官先生,别自责,别难过,别哭泣,我从来不会怪罪于你的。”秋霁月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好,我不会哭了,你一路平安,我们下次见。”
      “有缘再见。”
      电话挂断没过两分钟,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秋老师!您真的要离开吗?”熹皖宛语气慌张无措。
      “嗯,我真的会离开。”
      “可是您回国才不到一年啊,为什么要离开,您根本不喜欢那个地方的!”熹皖宛说。
      “因为我在国内没有任何值得挂念的了,离开也许对我更好,你觉得呢?”秋霁月笑着反问。
      熹皖宛短暂的沉默了。
      “对不起!”年轻的女孩突然哭泣起来,“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能再坚定一点、能再坦率一点,您和锌羽就不会分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问题!”
      “我倒是觉得你没什么错,反而帮了很大的忙呢。”秋霁月莞尔一笑,“怎么想着怪罪自己了,受了委屈吗?”
      “没有,我……我就是觉得有些愧疚,如果……如果我能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内心,大大方方的告诉时锌羽我的心思,你们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可是这些不都是如果吗?”秋霁月淡淡的说,“这些都是遐想罢了,它们根本不会发生的。”
      “熹女士,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之间还有机会遇见吗?”
      熹皖宛愣住了。
      “如果你坚定、如果你勇敢、如果你坦率,如果你像一个无畏的勇士一样站在狂风暴雨面前,如果你只身一人抵挡住一切的困难苦难,那放规与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你就不会成为电视剧的女主角,就不会答应我的饭局,就不会与放规相爱了。”
      秋霁月嗓音轻柔。
      “那样的熹女士听起来确实很完美,但终归不会是一个有灵魂有情感的熹女士,也不会是我认识的善良纯真的熹女士了,你说是不是呢?”
      “皖宛。”
      “是啊,那样就不会是我了。”熹皖宛笑着哭了出来。
      “所以不要为我的离开感到伤心,我也不是不回来了,只是短暂的离开罢了,你们一个个的搞得我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一样,弄得我有点头疼啊。”秋霁月开玩笑的说。
      “那我就不给秋老师添加压力了。”熹皖宛擦干了眼泪,“我到时候结婚的时候给你发请帖,你一定要来啊!”
      “好啊,我答应你,我肯定会回来的。”秋霁月爽快的答应了。
      “秋老师一路平安,下次见!”
      “有缘再见。”
      秋霁月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上瞬间跳出无数条消息,每一条发消息的人都无比熟悉。
      忙于比赛的牧萧菡、刚刚结束拍摄任务的奕旭辉和爻煜蘼、加班的顾鹤黎和樊星茉、写完论文的洛青和毋曦阎、刚从练习室走出来的庆月和许衍、完成复习的蓝作宸、起床给孩子们盖被子的孙绣慧……
      一条条满是关心的文字、语音不断跳出来,让孤身一人处在寒冷的街道上的秋霁月心里多了一丝暖意,同时也多了些无奈,媒体果然是推测出自己要离开的消息了。
      算了,公布就公布了,也没什么大事。
      又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秋霁月的围巾,他抬手随意的整理了一下,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暖黄色的路灯照耀的街头。
      下次见……
      只有秋霁月一个人知道这句话对于自己来说毫无意义,因为自己从来不会这么说,他只会说有缘再见,因为——
      他不确定自己薄弱的意志能不能撑到下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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