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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选择
自从免费入驻酒店以后，两个人的生活可谓是悠闲至极，连皇帝过来都要艳羡几分。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的生活本该如此。
起初他们并没有完全乐不思蜀到不顾正事，三番几次提出去现场调查的请求，想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不过很可惜，在林炽和苗吟舒的眼里，他们不仅是年幼无知的小弟弟，更是一颗颗亮堂的电灯泡，每次刚要开口就被狠狠驳回了。
左右无事可干，他们干脆好好享受生活，在云州当地把几辈子没有玩上的地方都玩了一遍。
竹林云海，粉墙黛瓦，游走在水墨丹青般的世界里，仿佛能忘却所有烦恼，远离喧嚣的尘世，短暂地过上想象中私奔的生活。
檀楚煜不再害怕水，那些曾经令他恐惧的景象终于恢复它们最真实最美丽的模样，足以令他将世间的美景铭记于心。
除此以外，他们提前跑去商场把从前的饰品买了回来，每天的任务不是带着一大堆没什么用处的积木玩具在房间里研究一整天，就是在酒店的健身房内互相撸铁，顺便混进部队借着苗吟舒的名号偷师学艺。
可以说除了某家游乐园，他们几乎将能游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当手机响起的时候，前天厮混到半夜的两个人还在梦乡中。
“你继续睡。”檀楚煜挣扎着从林赫炎的禁锢中脱身，迷茫间摸到床头的手机，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面前的字。
接到电话的是林赫炎的手机，而来电人是……
林安简？！
“你在哪里？”林安简没好气地直接质问。
“……”他没有回答。
“我问你，你到底在不在秦玄奕家里？”
“不在，有问题吗？”
那头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除了林安简的人声外，无一人敢发话。
“好，都敢骗我了。秦玄奕不是都帮你安排好了？现在你们两个闹掰了？”
“我们……”
难道这老东西发现端倪了？
心下一凉，他还没想好借口，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班主任电话都打到我头上来了，居然问我你要不要复读。”林安简显然被气得不轻，“你最好给我记住，你们俩的关系是两家合作的基础，要是合作黄了，你别想好过！”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檀楚煜完全没有插话的份。电话直接挂断，留他一人愣在原地。
林安简的意思是……
秦玄奕改变计划，取消把他送入大学的安排，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去了。
细想起来，倒也合理。
那人给他上学的机会，为的就是进一步道德绑架他。现在他不可能乖乖听话，自然也就没了走后门的必要。
他该怎么做？
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能否上学完全不重要，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还能自由几时，更无法保证会不会落入另一个圈套，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要去学校亲自看一眼吗？
收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起床，他在衣柜里找到学生时代的旧衣服，随便打扮一通又变成那个单纯清澈的高中生。
该庆幸林赫炎故意带了几件旧衣服回来作纪念吗？
面对镜中略显陌生但又十分熟悉的自己，他显露出一丝迟疑。
“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他的人生还会继续，去一趟看看也好。”
“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又打算一个人偷偷冒险？”久违地，镜子里的自己开口同他说话。
“我已经给他留好讯息，之前出门时我们身上都有定位器，只要出事就会立刻报警。在这方面，我们很有经验。”他认真在脑海内权衡利弊。
“呵，算了，这鸿门宴你不去也得去。”镜中人难得体谅他一回，身影渐渐恢复如常，声音也变得缥缈，“他要是想抓你，没必要大费周章……”
伸手轻触镜面，仿佛与另一个自己执手相握，他回以一个微笑，即便虚假的景象远没有实体本身带来的温度。
就和他们说的那样，他倒要看看那个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他刚准备独自一人出门，身后忽然传来响动。
那是毫不掩藏甚至刻意加重过的脚步声，即使走在吸音的地毯上，也足以让他这个一意孤行的人听见。
“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过去吗？”
不再像平时玩闹时那样语气故作委屈，言语间仅有严肃的冷意。
轻叹一口气，他转过身来：“一起去吧。”
……
林赫炎很早以前便离开了家乡，来到相隔千里的云州上学。在遇到秦玄奕以前，家族中的每个同龄人都在互相竞争。
比较成绩，或是比较谁更适合作联姻的对象。
他不去掺和联姻的事，始终当一个默默无闻的透明人，忽略所有同学老师对他的霸凌和孤立，凭实力考上重点中学。
他本以为自己会和普通人一样，沿着这条路平凡地上学工作，再到死亡，过完他平淡的一生。
可命运弄人，他偏偏碰到了那个纠缠他几世的人。
当初他的成绩优异，很受部分老师的喜欢。如果没有出事，他完全可以考上同样顶尖的学院。在知道他缺考的缘由后，大家都很遗憾，想赞助他复读。
奈何秦玄奕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过于优渥，谁都无法拒绝，于是劝说的方向发生些许改变。
“去秦大是最好的选择，还可以和他在一起，你也很喜欢他不是吗？”
要命的是，他的确对秦玄奕产生好感，尤其是在无穷无尽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涯中。
于是当时走投无路的他被推动向前，被迫做出这个看似吃软饭的决定。
“不过现在出现了一点特殊情况，破格录取的名额似乎满了，你可能没法名正言顺地入学……”
眼前的班主任仍旧是那副年轻有为的模样，正满面愁容地拿出一沓志愿参考资料，上方有明显圈画的痕迹。
檀楚煜静静地垂眼看向下方出神，将记忆中班主任的形象同现实中的联系在一起，这才有了重回高中时代的感觉。
其实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他对秦玄奕的行为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更诧异于自己的松懈。
他和林赫炎完全忘乎所以到忘记自己应该是个刚高考结束……不对，是逃了高考的狠人。再加上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当初填志愿时的印象，这才把另一个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扪心自问，他们在心底多少有点抵触这一点，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
“我知道你和秦同学的关系很好，但这毕竟是人生相关的志愿，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上心呢？”班主任见他这副懵懂无所谓的样子直叹气，“这是很重要的东西，错一步这辈子就完了啊……”
“完了吗……”他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没感情地复读。
所有人都在给一场考试赋予价值，他当初放弃考试寻找哥哥的时候也是如此。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只想听见内心深处的声音，遵从最本能的选择，否则他当初根本没法见到哥哥最后一面。
虽然事实证明，不管怎么做，只要被那人缠上，他都彻底完了。
“哎，怎么又走神了。”班主任敲了敲桌子，“要不是我提前查了下系统，发现你还没有填写，真就没有学可以上了啊……”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真的不知道吗？
自然不是。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
“我连夜替你筛选了一些学校，你看完再好好想想，是退而求其次还是复读……”
“好。”檀楚煜坐下翻看资料，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秦玄奕没有用他们两个杀人的事威胁，仅仅让他无学可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他们去求自己，谈条件还是控制他们？
怎么看都不像。
这一世对方一改往日作风，没有任何再和他们耗下去的必要。
难道是他们被害太多次下意识想多了……
秦玄奕只是懒得管他们，才会放手？
“看好了吗？如果还要考虑的话，可以回去和你的家人商量。”
“不，不用了。”
“嗯？”
那个学校本就不是他理想的地方，学的也不是他想要的专业。
一切不过是当初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在被迫诱导下做出的选择。
他拯救了自己，还要更贪心地改变过去走错的道路。
“我选择复读。”
所以他要替林赫炎、替当年的自己重新选择，遵从本心。
……
校门口的咖啡店内。
林赫炎故意穿着檀楚煜成熟风格的衬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打发时间。
从前他就很想学着其他同学的模样，在这里点上一杯咖啡，然后一起谈天说地，消磨时光。只可惜当初的他既没钱，也没有时间。
现在完全不同，他心安理得地用着未来嫂子的钱，只需要等檀楚煜从学校出来就好。
又往面前的咖啡里加了一勺糖，入口的饮品几乎尝不出一丝苦味，甜得齁嗓子却令他感到无比幸福。
他能理解檀楚煜担心秦玄奕别有用心的原因。同那人相处的时间更久，更担惊受怕也正常。但仔细想来，秦玄奕想抓他们的话，没必要大费周章地绕圈子，在他们游玩期间有无数次能够动手的机会。
所以他的任务就是等檀楚煜出来后，耐心地告诉他不必杞人忧天，再点上一杯甜品共同品尝……
然后好好抱怨即将一个人去复读的痛苦，详细列举一下回来以后各种明显不合规矩的补偿措施。
甜味随着幻想在口腔中蔓延，他转头看向校门。
时间正好，穿着校服的檀楚煜从校内走出，难得让他欣赏一番另一个自己的学生模样。
然而还没过一秒，一辆老旧的□□忽然驶来，挡住所有远眺的视野。
当车辆离开后，他满心满眼装着的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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