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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送人，他自是亲自护送。
一抵达南阳结界入口，云示儿早已在那里焦急的来回踱步，望眼欲穿。
尚扶凌甚至没看她一眼，第一句话便砸向云示儿：“梅姐姐呢？”
“回殿下，梅姐姐见您不知所踪，心急如焚，已去鬼域入口探查了。” 云示儿连忙回道。
尚扶凌额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抽，随即垂下眼睑，低沉冰冷的命令从齿缝间挤出：“弈，杀了他！”
话音落下的刹那，空气仿佛被利刃割裂！一道裹挟着浓郁杀意的黑影凭空显现，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劈江岂扬天灵盖！
弈的杀招冷冽，江岂扬甚至来不及问个究竟，只得被迫遁走。
尚扶凌眼底的恨意再无伪装，随即头也不回的踏入结界，径直回到扶凌殿。
他第一时间将那头招祸的银发重新染回墨色。坐在窗前，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毫无意识的出现在江梦城。这感觉，像被人操控，令他心底泛起刺骨的怒意。
果然，就是太弱了！必须解开封印，他不想再这样被动下去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从商泷见到他发色的那一刻起，尚扶凌就真想叫他死了，所以回来他先问了梅黎的下落。只是人不在，又不想轻易放过人，遂叫出了弈出来。
她自是没那个能力杀得了一界之主，只是，几日过去，怎么还不见人回来？
尚扶凌心绪不宁，突然一声巨响，整个扶凌殿被灵力硬生生劈开。
尚扶凌甚至来不及反应，后背猛地撞上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江岂扬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冷厉，响彻整个摇摇欲坠的大殿：“再不住手，你就没有主子了！”
这句话如同定身咒。弈手中那柄杀气腾腾的大刀灵光骤然一滞，悬停在半空，留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江岂扬，满是打不过的不甘与暴戾，却终究不敢再进一步。
江岂扬没用什么力，却也不是他能挣脱得了的。尚扶凌一眼望去，便见罪魁祸首拖着一把大刀立在殿门口。额眉瞬间挤做一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尚扶凌被人牢牢禁锢在怀中，虽明知江岂扬只为自保，心头那股被冒犯的邪火却烧得更旺。他强压下满腔怒意，声音冰冷得能冻结空气：“若本殿没有记错，南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何况是本殿的扶凌殿。商泷，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那两个字，江岂扬箍着他的手臂微微一僵，深邃的瞳眸掠过一丝痛楚，声音低沉下来：“抱歉。她杀不了我，继续下去，我也没有多少耐心。”
尚扶凌眼中的暴戾不减弈半分，“这么说，本殿还得谢过界主手下留情喽？”
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曲解原意了，可江岂扬还是肉眼可见的一沉。他没心思与人置气，只是在解决问题，“阿凌，让她别再跟着了。”
尚扶凌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听到了吗？还不快滚下去！丢人！”
听此，弈满身的不服气散了许多，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随即消失无踪。
“如何了？到你滚了！”
江岂扬将人放开，却并不准备走，“阿凌，我们谈谈。”
“滚！本殿不想见你。”见人无动于衷，遂又补充道：“舍不得走？你不妨猜猜，这么大的动静，仙尊赶过来需要多久。”
商泷似乎才反应过来这茬，不等任何人反应，走得也算“及时”。只留一句：“我会再来。”
呵，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烦躁！
殿宇的修复耗费了些时日。然而，瓦砾刚清，断梁新续，那尊瘟神竟又来了！
尚扶凌正专心研究从秘境所得的书册，突然，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殿下。”
尚扶凌猛然转身，后背死死抵在桌案上，也不知心虚什么，将书册合上，还挡在身后。
“江岂扬，你怎么进来的？”
“抱歉，我们需要谈谈。”
“笑话，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谈情吗？”尚扶凌说着，手不动声色地摸上一旁的砚台。
江岂扬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显然很不喜他的话语。却仍耐下性子，“阿凌，你近来可是见了谁……”话语未落，砚台已经直直朝他砸来。
“滚！本殿不想见你！弈！”只是，随叫随到的侍女这一次却并没有出现。
江岂扬轻易躲过，“殿下，我设了结界，没人会来。”
“怎么？” 尚扶凌冷笑一声，声音里淬满了冰碴子，“界主大人现在不打算装你那温润如玉的江岂扬了？”
“滚！界主没有自知之明？没看出来本殿厌你！”说罢，尚扶凌将能碰到的物品都朝人砸去。
江岂扬些许无奈，只得上前将人牢牢制住，“阿凌，你冷静些，我不过……”
尚扶凌无力挣扎，一瞬间，无助感袭来。烦死了！没有灵力，所有人都要来欺负他一番！江岂扬，你最好祈祷，本殿永远这么弱！
“别叫我！” 尚扶凌猛地扭过头，眼神如刀锋般剜向他，“谁准你用那个字喊本殿的？恶不恶心！”
江岂扬只好妥协道，“那么，殿下……”
又被打断。
“呵，” 尚扶凌嗤笑一声，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讥讽，“本殿可不曾见过什么阿猫阿狗。界主怕是忧思过甚，想错了。”
“殿下，” 江岂扬语气明显加重，“此事关乎重大，不可儿戏……”
尚扶凌面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谁要你管了！我讨厌你！有种永远别出现在本殿面前！”
原来，不是不接受，是讨厌吗？江岂扬继续禁锢着，毕竟一放开，这位小殿下绝对会抄起手边任何能砸的东西劈头盖脸砸过来。
虽然砸不中江岂扬，但这刚修好的大殿，怕是又要遭殃。
江岂扬向来温和，即便禁锢，动作也谈不上粗鲁，更无伤他之意。只是看着尚扶凌这副油盐不进又浑身是刺的模样，眉宇间的忧色更重。“就这一次，你不想见我，我不再来便是。”
“本殿说了，不曾见过！”
沉默片刻，他抬手凌空一抓，案头那几本至关重要的江氏文体册子便飞入他手中。他将书页几乎怼到尚扶凌眼前，声音沉冷如铁：“那这些东西，殿下从哪弄来的？！”
尚扶凌笑声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冷冽决绝：“界主那么厉害，你猜啊。”
软硬不吃，性子乖戾偏激到了极点！商泷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说实话，对着这张酷似故人却又截然不同的脸，竟真一时拿他没有办法。
僵持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算我欠你。” 商泷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近乎屈尊纡贵的妥协，还有一丝深重的疲惫。
“哦。” 尚扶凌冷淡一声，随即迎上讥诮，“本殿不稀罕！”
其实，江岂扬毫无演技，关于那秘境中人的身份，尚扶凌早就透过他猜到了几分。只是那份猜测带来的冲击和荒谬感，让他本能地抗拒！那个人，怎么可能是他厌恶了那么多年的南戚？！
笑话！天大的笑话！他绝不信！
“我在跟你商量，殿下。” 商泷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周身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缓缓压下，笼罩了整个空间，“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反抗我。”
是了。江岂扬一直以来将他护得太好，好到他几乎忘了，眼前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润君子。他是奕阳界之主！连坠玉仙尊都要敬让三分！
精通巫咒，手段莫测，关于他的传言，越神秘传得越玄乎，却也不是空血来潮。他若真想用强，有的是方法让他开口！
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冷水浇下，瞬间浇熄了尚扶凌心头那点因愤怒而燃起的火焰，只剩下强烈的屈辱感。他被迫接受着这个几乎被证实的事实。好在，他最擅长的，便是这虚与委蛇的伪装。
眼底的阴鸷戾气瞬间褪去，换上湿漉漉的无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变脸速度之快，连商泷都微微一怔。
“又是这样！” 尚扶凌的声音陡然带上了委屈的哭腔，控诉道，“本殿不过还在气头上，怎么不见你哄哄我？”
他微微扁着嘴，眼尾泛红，一旦他以这副姿态赖皮耍横，江岂扬总是会先耐下性子，语气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抱歉，我……”
“嘁，不就是个破秘境嘛！江岂扬，说好了，这可是你欠本殿的！” 他刻意强调着江岂扬这个名字，他还是喜欢这个身份。
时隔百年，商泷终于再次站在了那人面前。
亭楼依旧，冰晶枫树流光溢彩。那人背对着他，正专注伏案作画，清冷的侧影在璀璨光芒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商泷一步步走近，如同朝圣的信徒。
最终，他无声的蹲在画案旁，仰头看着那人，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汪着一泓清澈见底的深潭，所有属于奕阳界主的威仪与深沉都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纯粹的、近乎虔诚的孺慕与思念。
尚扶凌从未见过江岂扬这幅模样，一时竟看得有些怔忡。正打算搬个小板凳坐着看戏呢，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包裹了他！
“你……！” 尚扶凌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人已被商泷随手一挥，如同丢开一件碍事的物品，轻飘飘送出了秘境外！
尚扶凌稳住身形，气得脸都绿了，破口大骂一声：“江岂扬！你大爷的——！！！”
纵然想过再见他的无数可能，此时，彼刻，难以言喻的关切轻飘飘的滑出，“你……还好吗？”
那散灵闻声，搁下笔，眼神依旧是初醒时的茫然与疏离，显然并不认识眼前这张属于江岂扬的脸。
商泷心头一紧，指尖微动，脸上那层用以行走仙域的易容秘术褪去，露出了他原本的、属于商泷的真容，美艳绝绝。
这张脸……几日前见过。似乎，很久以前也见过。散灵的目光在商泷脸上停留片刻，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悄然浮现，“你……认识我？”
听到这一句问话，商泷苦苦支撑了百年的心防轰然崩塌！
他不记得我了……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将他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酸楚得几乎窒息。但紧随其后的，却是另一种更滚烫的情绪。
他还活着！真真切切地活着！就在眼前！并且……那些蚀骨的痛苦、那些不堪的过往……他都不记得了！
酸楚与狂喜在胸腔中剧烈交融。商泷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强行咽下涌上喉头的哽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戚哥哥，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们还能相见……一切，都还来得及！
自演玉镜变故之后，南戚再次见到他敬若神明的阿姐，已是献祭之时。
南戚没有机会知晓真相，但之后阿姐与他说过巫咒暗月一事，所以，南戚因咒契喜欢她。
那么，戚哥哥，我来为你解开咒术可好？
他望着枫树下那单薄而熟悉的身影，眼神是失而复得的微光。这一次，他绝不再放手。
所以，“你可喜欢那孩子？”可喜欢，你的孩子。
南戚微愣，才明他所问，“殿下本性纯善，心中却压抑过多。他，似乎很孤独。”
“那，别再附他身了，你这样，他的神魂会受损。”商泷态度真切，只是在解决事情。
他不打算告知南戚一切，有时候，忘却也是一种重生。
……
江岂扬始终是外界之人，先前扶凌殿一时，尚扶凌便有意隐瞒，若让仙尊知晓，保不齐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关键时刻还得需要他打掩护。
尚扶凌在外面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人出来。他再探时，结界已经撤去，秘境内空无一人。“混蛋，竟敢就这么走了，枉本殿守了你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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