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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揭穿
这次贺总穿着一身浅蓝色运动装从远处小跑而来。
我视力很好,远远地就看见了他并给认了出来。我想躲开他,可眼下左边是百灵河河堤,右边是马路,下一个人行横道至少还有两百米。无奈之下,我只得埋着头,紧贴着马路牙子慢慢往前挪,恨不能将整个人缩进外套里。此刻的我,想必只露出个发顶在外头晃悠。
当他从我身边跑过去,我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将头伸了出来,继续往住的地方走。
我回到住的地方,将米袋子放下,简单地熬了一锅米饭,正准备吃,却听到了敲门声,通过木门上的窟窿和缝隙,门外站着的是个穿着浅蓝色运动装的男人。
他在门外小声说了一句:怎么?不想请我进来坐坐?
熟悉的声音,贺总竟然到了我住的地方。
我赶忙起身打开了木门,其实这个木门根本没有锁,随便就可推开。
“房间收拾的还是蛮干净的嘛!”贺总打量了一下我住的地方,无非是一张水泥砖块支起的简易床和4个木桩子,但地面和物件上都被我日常打扫的很干净。
“让您见笑了!”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想到让座,马上用左手拖来一个木桩子,将能坐的一面用衣袖再次擦了擦。
“你的手?”贺总见我的右手上绑着木夹便试探着问了起来。
“摔的,不小心摔的。”我有点难为情,故意编了个谎。
“哦,你就吃这?”
看着贺总指着火坑中的饭菜,我更加难为情。
“可不可以给我分点,我特喜欢下面的锅巴。”贺总坐了下来,让我先吃饭,他在最后要了点锅底的锅巴大口吃完。
随后,贺总和我聊了起来,我将自己毕业之后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了他。
“你的这些事也是糟心的很,今后怎么打算?”贺总在我说完末了问道。
当时的我很迷茫,确实也没任何出路,便如实回答:“先将伤养好,再找事情做,至于具体做什么......好好活着吧!”
贺总起身,再次环视一周,而后走到门口对我说:“先跟我走吧,至少我可以保证你的伤能治愈。至于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懂他的意思,但我还是有些犹豫。
“我刚好缺个人手,至于工钱,先从你的治疗费里一点点扣除吧。现在的你,还有比着更好的选择吗?”
他说的没错,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手治不好成为残疾人,就更不用说什么以后好好活着之类的话了。
我跟着他,什么都没有带走。
他租住的房子就在附近,跟着他走过四条街约2公里的样子变到了,只是,他租住的是两层楼的别墅。
前面5个月,按照贺总的安排,我负责看管着套别墅,所有花销由他报销,工资每月3600元,扣除我看病医治的费用,每月我还能结余近千元,这对于我而言,实在可以说成为转危为安,幸遇贵人。
5个月后,我的伤势得到基本痊愈,这时,贺总又安排我去学驾驶,费用8000元,全部由他垫付。
按照他的说法是每次出门,没个司机或搭手,确实困难了许多。
当时贺总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清楚,但感觉他的生意应该小不了。他在别墅里停留的时间很少很短,即使在别墅里,也是电话不断。
当然,我也没有问。
之后,作为专职司机,贺总开始带我加入到他很多应酬和会面中,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这个社会更加怨恨,我仇视你们,仇视你们这些当官的,人前是人,背后是鬼,腐败肮脏,吸人血不吐骨头。
刚开始,我接触到的都是些办事员或者科长类的一些人,主要是按照贺总要求将车开到某处,送些红包、烟酒或者埋单什么的,这些事情贺总不便出面,自然是我这个做司机的出面处理。
日子一长,应该是贺总对我比较放心的缘故吧,慢慢地开始带我与政府高官、局长之类的人员开始见面,有更多机会在桌面上与他们交好,不对,应该是服务,服务好这些官场大佬们。
而这些官场大佬们与贺总很是熟悉,关系也非同一般。
你们知道吗?我第一个服务的局长是谁吗?哈哈哈......”说到这,沈成名一阵狂笑,笑到最后眼泪都给流了出来。
“竟然是市教育局陈伟局长,教育局的一把手呢......好吧,我有些失态了。”沈成名揉揉将近扭曲变形的脸,恢复正常后,这才继续往下说。
“陈局长第一眼给我的感觉是有些儒雅的书生,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身上的那份墨水味却丝毫不减。不知道你们懂的说的意思吗?我对教育局的人谈不上是否有好感或者敌意,毕竟我也知道这个局与我原来毕业学校所在的那个局不一样,可是,我太天真了,别人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在他身上是真正领教和体会到了。
当他得知我是贺总的朋友,贺总都是这么向别人介绍我的,起先说话还有些试探和一本正经,见贺总毫无避讳,他这个家伙也就兄弟长兄弟短的聊开起来。
当他了解到我还没有婚配,竟拍着胸脯说教育系统的年轻女教师可以“随便挑”,有看上的他都能“解决”,还暗示“玩玩也行”。随后更是口吐污言秽语,炫耀起几桩与女教师的风流韵事(虽未具名,但言之凿凿)。
回去的路上,贺总有意点破,这个陈局长与他有些合作,是所有人都想巴结的重要人物。
贺总说:若说市长主宰着一方官员的前途,那教育局长便是老百姓眼中的‘第二市长’。
国人一辈子图什么?图自己荣华富贵占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是下一代的的子女成龙成凤,代代兴旺,家族绵延不息。这个孩子的教育成长就占了一个家庭绝大多数的精力和资源。而结交到教育系统内的重要人物,孩子自进幼儿园起,便能得到很好的选择和照顾,至于小学、初中、高中,这方面所欠的人情,各级官员都是要还的,因此,陈局长的一句话,很有可能会改变这部分官员的仕途。
更有甚者,通过这些陈局长搭线搭桥,建立起盘根交错的利益互换平台,更能加快实现自己的目的。
简单来说,在寻求某位领导办理事项时,如果能够通过其子女所在学校的班主任或校长进行引荐,其沟通效率和成功概率通常会远高于自己强闯的多。
还有一点,社会上说的那些什么学生择校费、建校费、书本费、荣誉奖章和下属的升迁提拔、职称评定对他来说,都是些蝇头小利,不足挂齿。他在学校食堂、服装厂商、立项建设、机构审批方面的干股分红以及利益交换方面的所得才是大项。
他在京都及一些重要城市的房产价值就好几千万元,据贺总估计,其个人总资产恐怕早已数以亿计。
之后贺总带我服务过本市及省内其他地区形形色色的多名官员,无非也就是这些让我恶心的戏码,一次次在推杯换盏间重复上演。
我见过后备箱放进烟酒而座位上却放着廉政讲话稿的主任;也见过嘴上自称为公仆转过头却私下里骂□□人员为臭虫刁民、后又因为下属送酒不合心意给了两巴掌的局长;有嘴里说着勤政却在洗浴中心与我们打牌的科长;也有搂着公主却唱着“精忠报国”的处长......”
“够了,你的意思是,这些是你出卖国家背叛社会的缘由?”蒋星成打断沈成名的叙述,直视着他,轻蔑地问道。
“这难道不够吗?这个社会坏了,内部全是肮脏的腐败和堕落,而底层的百姓却生活艰难。社会中的财富被你们这些官员吸血般地给吸走了。这个社会无可救药了,没人能救回。”沈成名呼吸急促,眼睛发红,龇牙咧嘴地咆哮着,唾沫横飞。
“啪”的一声,沈成名身子一震,错愕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蒋星成,停止了说话。
蒋星成抽回拍在桌上的手掌,围着沈成名的座椅转了一圈,最后身子倚靠在审讯桌上。
“你说未及他人苦,末劝他人善。但我却没有丝毫感觉到你比谁苦?银行账户里7位数的储蓄是苦过了你的父辈还是那些航海学校毕业的同班同学?”
沈成名一时语塞。
“15年离家,你可曾回家探望过自己父母?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蒋星成边问边走进,直到离沈成名一米的位置这才停下。
“你恨他们,对吧?恨他们没有给你积攒下任何资本,反而成了你路上的绊脚石”蒋星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冷的钉子。
“第一次,是你父亲的案底,让你从小就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第二次,是他逼你放弃高中、去读中专,彻底断了你上大学的梦——按你现在的想法,是毁了你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不,不是这样的......”沈成名有些气急败坏,有不甘、有愤怒、有羞愧,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戳穿伪装后的狼狈。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你们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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