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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一梦（10）
“喂……咔呲……老楚……你们去……引爆咔呲……对抗异界……”
窃听器还是失效了。
楚江岚对此早有预料，没有过多时间感慨，通过宋彦回的零碎线索指示，思路逐渐清晰，不容置否的下令：“梅花，用你的技能，将我方才与宋彦回对话中的道具呈现，然后你站在控制室长按按钮，准备随时离开……至于我和孟绛，立刻动身炸毁这里，梅花你切记，千钧一发之际要立刻将水管炸爆祸水东引。”
“好。”两人点头应下。
一切按着楚江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除了，一直处于未知状态的异界生物。
作为直面对过那生物的当事人，楚江岚还是很有发言权。思考一番之后，依旧无法排除的就是那异界生物的战斗力。
“战斗力这块难说，但威压和恐惧感如同蛇影，窒息感会一泵而入……不过孟绛你曾在那东西的手中救下过我，反应力还是有漏洞可捕。”因为时间紧迫无法再去寻找被掩埋起来的炸弹，楚江岚只好一边从系统商城里购买大量高强度的炸弹，一边分神出来与一旁的孟绛商讨计划。
“是的，如果爆炸后的残留物和水混在一起，说不定还能牵制一段时间。”孟绛颔首，突然又想起什么，猛的一抬头，手上的动作也稍作停顿，“楚江岚，你有考虑过那个清洁工老人、前台小姐和这栋酒店里的其他住户吗？”
“……”
孟绛换来的是一片沉默。
楚江岚手中的动作并不停歇，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包含太多孟绛来不及再去思索的复杂情绪，他的银白发垂落在肩，掩住了面，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好似那已经用尽了他的生命力。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孟绛回忆起来，他才明白，楚江岚当时的情绪，叫做悲伤。
“孟绛。”楚江岚这样说道，“梅花说的对，我也不是救世主，我救不了所有人，这已经是我所有预设结局之中，损失最低的。”
“你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那道坎，就当是场梦吧。”
就当是场梦。他说。
孟绛也是经历过多数副本的高级许愿者，又怎么会听不懂楚江岚未说出口的安慰？
只是他依旧初心未泯，无法做到漠视生命的勇气。
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睛里有着抹不去的光芒，直直的回望楚江岚的眸子：“我去救吧，我能救下一个，我就能救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千千万万。”
因为他们太像人了，会微笑、会害怕、会流泪。
楚江岚也说不准孟绛于酒店中待的时光有多久，与这些人又产生了怎样的感情。事已至此，他深知无法唤回这样一位坚强勇敢的少年，于是递去的眼神布满温柔：“好。”
“我不会去干涉你的任何想法，相反，我会帮你到最后一刻。”
楚江岚也许是疯，但不至于泯灭人性。
而且，从见到孟绛的第一面，他就料到这个少年会做出此决定。无关年龄，无关种族，无关任何事情，只要孟绛心中的热烈经此不灭，就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就像当初，邵枇眼睛里闪烁着星星，讲述自己曾经的经历，讲述那个名叫“孟章”的红发少年。
他突然又有些悲伤，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是否也会有人像孟绛一样，不在乎一切，奔他而来？
“谢谢。”孟绛似乎没有料到自己印象中利己又疯狂的楚江岚会作出此类举动，心头一暖，又不愿自己的脆弱样子暴露在别人面前，正色后恶狠狠地补充，“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楚江岚懒得和小屁孩计较，抬头指了指时钟，面色一凝：“20:48……我们时间不多了。今晚九点整，必须引爆，然后全力跑向安全屋。”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不过估计那些npc是进不了安全屋的，你可能得先自己想想办法。然后梅花传送到你的身边吧，你们两个去你上轮躲藏的安全屋。”
“可别，你的武力值才多少？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除了这个安全屋以外其他的都在异界生物的房间里。你还吸引了一堆仇恨……还是换我去吧，你和梅花待在这。”孟绛摇摇头，眼神坚定，“而且这样的话，我还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转移。”
楚江岚一脸无奈，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孟绛啊，我的武力值是不高，但我也没说要和那个异界生物1v1对吧？安全屋的设定点可以让你更好疏散人群引导人群，同时还能确保你的安全。你要真的想救他们的话，就听我的，嗯？好歹相信相信你的队友嘛。”
孟绛还欲争辩，楚江岚继续补充，表情严肃：“孟绛，你要想想那么多的人等着你去救，还有邵枇，你俩还没有见面呢。况且你的命格数应该不多了吧？退一万步来讲，我的命格也才消耗了一次，万一后面还有更多更难的梦境，低命格的你怎么办？”
孟绛没了声，他不得不承认楚江岚比他考虑的更为长远，只能咬紧嘴唇：“谢谢……万事小心。”
“好啦，总说什么谢谢……我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而且，我这个很惜命的。行动去吧。”楚江岚耍了下嘴皮，在孟绛逐渐变化的眼神中离去。
其实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楚江岚深刻的记得在上轮生命被异界生物揉搓的画面，光是回忆，手臂上就渐生一圈鸡皮疙瘩。他强装镇定，目光死死地盯着缓慢走动着的时钟，心里默默数着节拍，算着结局。
20:56了，按照约定，这时候的梅花应该已经开始长按按钮，渐渐关闭通往旅馆的水闸。
20:57，他似乎听见走廊上奔跑的响声，与“窸窣窸窣”的摩擦声，估计这时候的孟绛开始着手人员疏散。
20:58……还有两分钟，只要在门口稳住这两分钟……楚江岚默数着倒计时，因高强度的脑力运转，胃部受不住的开始一阵痉挛，随后疼痛围绕此地展开。
门开了。
楚江岚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喉结上下滚动，布满血丝的漂亮眸子向上方投射目光，细汗布满了后背。
随后，他感觉到一阵怪力向自己脆弱的脖颈袭来，紧紧捏着，嘴唇在片刻后已经开始发白。
还有两分钟……只要在熬过这两分钟……
“你在等什么？”
幽森恐怖的声音在上方传过来，即使楚江岚低垂着脑袋，也能感觉到对方已经凝实的戏谑和探究。喉口涌来的酸楚与疼痛让他无法组织清楚语言，身上的体温在悄然流逝，好像死亡，近在眼前了。
“你是在等九点整的爆炸吗？呵……你觉得是我在十几秒内掐死你这只蝼蚁更快，还是你所等待的两分钟更快呢？”声音又变得轻缓柔和，好像是在享受楚江岚死到临头的反抗与挣扎。
“猎梦者……放手……”楚江岚缓了口气，目光变得冷凝苍白，威严的紫苑色眸子底下藏着极致的疯狂与恶意，慢慢地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字。
“真是聪明啊。”被叫做“猎梦者”的异界生物饶有趣味的感慨一句，手上的力量渐渐放松，似乎对面前的人类产生了无可避免的好奇，“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号。”
楚江岚如同濒死挣扎的鱼儿，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回到海洋中，喉咙传来的干涩使他忍不住的咳嗽，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好不容易复得的生命。
楚江岚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或许只有熟悉的队友才知道他这是生气的表现。他从地上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静开口：“哼，异界真是好大的威严，‘身披黑暗的猎梦者’……不管是从你的操控还是畏光反应来看，都挺好得出的吧。”
“说完了？”猎梦者好像一脸无所谓，逐渐失去了耐心，变得有些失望，“哎……我还以为这里的高手有多厉害……既然这样，你还是去死吧。”
楚江岚不语，只是轻轻摇头，随后邪魅一笑，抬头直视那团没有眼窝的黑暗，随后，吐出三个字。
“三……”
“这是你的遗言吗？哦，我会转告他们的。”
“二。”
“你究竟想干什么？”猎梦者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意识到为什么先前他轻轻一掷，楚江岚却在地上匍匐那么久。
那是一把道具绳，已经在他无意识之间捆上他的腿脚。
“呵……你知道的，这样困不住我。”
的确，这是在梦境当中，猎梦者可以以他想要的任何方式出现在这里。
“一。”
但是对于仅仅想要拖延时间的楚江岚来说，已经足够了。
“砰！”“咕噜噜……”
爆炸声与水声同时响起，此起彼伏，奔流不止。
猎梦者彻底瓦解在这片梦境空间中，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的掷下话语：“很好……”
楚江岚瘫坐在安全屋里，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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