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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罚
早上打扫禁闭室的时候,席非看到了里面的景象,看到了晁南尸体的状态。
所以他在进入禁闭室之前,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会有痛感,但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会这样的剧烈,就像把他放在一个小匣子里面不断地挤压。
窒息感变得具体,将席非用力地揉捏成一团,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钢针猛扎。
毫无规律的疼痛每每都在意识将要消散的时候,给予最沉重的唤醒。
席非全身已然脱力,他死死咬住下唇,在黑暗中死死睁着自己的双眼。
虽然他的感官已经被疼痛麻痹,但他明白,如果他闭上双眼,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席非,下一个就是你,你以为你可以躲掉吗?”
“你会和我一样,永远留在这里。”
耳边忽然传来了晁南狂妄的嘲笑声,他似乎特别享受地在看着席非忍受煎熬,而晁南的笑声越来越大,席非也逐渐开始怀疑自己。
晁南是第一个在副本内死亡的玩家,而他的死亡地点就是紧闭室。
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不过是听了黑服官的几句暗示,自行得出来的猜想。
万一进入禁闭室,并不能更改死亡排名的顺序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现在的境况了。
就在席非的眼皮快要阖上的时候,手背上的两个小小的血点处开始灼热起来。
从他的手臂处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这股气息不断往上蔓延,在席非的胸口处停留。
耳边传来猛烈的炸响声,随着炸响声的消散,耳旁那些嘈杂的声音也都消失了。
禁闭室恢复了寂静,或者说,是席非成功从致命幻象中挣脱出来了。
席非喘着粗气,整个人呈“大”字瘫软在地上。
他感觉到自己胸口处还有本不属于自己的余温。
“谢了,大佬。”
席非脸色惨白,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是江澈的技能,帮助席非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席非的生命值已经所剩无多了,但好在这半天他算是已经熬过去了。
他微微转动身子,左脚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喀拉拉”的响声。
他伸手去够,在黑暗中摸索到那件异物。
躺在他手里的是一块冰冷的有棱有角的石头,从石头的形状来看,席非大致能猜出这是什么了。
“是核心石。”
所以刚才的痛楚,都是核心石带来的。
这块核心石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但席非将它握在手里,依旧能感觉到内里残留的气息。
这种感觉,和前一个副本中,那个神秘的声音给予他技能时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是【圣涤之临】的气息。
席非尝试着催动身体的力量,把隐藏在深处的能量激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席非快要放弃的时候,手中的核心石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席非的心几乎停跳了半拍,再次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对视了。
那双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席非,像是想要通过他的双眼,寻找什么。
“终于,找到你了……”
席非似乎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叹息,和一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很想问这个人是谁,想问核心石和副本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可那双眼睛却慢慢闭上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门,一扇出现在席非脑海中的门。
“罪犯席非,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这是从那扇门内传出来的声音,声音听上去难辨男女,而门内放出的金光让人忍不住想要推开。
席非并不害怕,反倒去问这个声音的主人: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我是神,是唯一能给予你生之希望的神。”那个自称是神的声音再度响起,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只是一字一顿地开口,“你已经接受了你应得的惩罚,但想要从这里离开,还需要通过我的考核。”
席非明白了,他熬过了禁闭室的惩罚,这扇门就是那些黑服官所说的“重生之道”。
通过了这个所谓“神”的考核,就能重置死亡顺序了!
躺在地上的席非深吸一口气:
“你说吧。”
神开口:“走进这扇门,将你身上的罪孽洗净后,无垢地从这扇门里出来。”
席非饶有兴趣地听着“神”的解释,并不急着推门进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却依旧向神发问:
“为了活下去,我肯定会进去的,而且我一定会活着从里面走出来。但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也许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的发问,那位“神”沉默了。
他没有回答。
席非立刻明白了这个“神”的身份。
如果这是副本内的常规NPC,那么如果问他一些超纲的问题,NPC会很迅速地用别的话题来掩盖这个问题,或者用一些套路的话转移话题。
而他沉默的反应,说明这个NPC是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他在认真揣摩席非话里的意思。
席非继续开口:“若有人想要审判我,他必须也是以无垢的身份来审判我。你说你是神,你是无垢的神吗?”
神依旧没有回答席非的话。
过了半晌,才听见难辨悲喜的笑声。
“如果你能活到第十天,我会亲自出现在你面前,审判你。”
【系统:玩家「悬命师」席非触发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完成「神之试炼」并成功活到审判日,身陨神落,将会在死前得到真神的眷顾!】
这位副本内的“神”似乎对席非很是欣赏,他将那扇门再度打开了些,门内的光芒也更盛了些。
温暖的阳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席非的五感恢复了。
他听见了鸟叫声,闻见了淡淡的桂花香,甚至还有孩童的欢声笑语不断从门内涌现出来。
躺在禁闭室内早已筋疲力尽的席非闭上了眼睛,但他脑海中的自己,已经抬步走向了那扇门。
其实从进入这个副本以后,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次的副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走进了那束光中,而那扇已经在他身后的门,缓缓地关上了。
……
“阿夜,阿夜你快醒醒,羌子那家伙又在骗人了!”
席非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皮肤黝黑的男孩的脸。
男孩看上去大概也有八.九岁了,发型是十分利落的寸头,身上穿着有些被洗掉色的深蓝色长袖T,更衬得脸黑黢黢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两排牙格外整齐,唯独下排牙对称缺了两个大的,说话还往外呼呼漏风。
“你再不起来,就赶不上看羌子的好戏咯!”
“昭昭,你别晃我了,我这就起来了。”席非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接过昭昭递过来的外套,一边穿一边问道,“羌子又骗谁啦?之前我教训他,看来他是完全没往心里去呀。”
昭昭也来不及跟他解释,拽着席非的手就往外跑。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两人从寝室楼下来以后,挽着手撒腿就往福利院的前院跑去,像一阵风似的。
两人还没有到前院,就已经看到外面的车位上停着一辆之前从来没见过的新车。
光从车身的样式就能看出价值不菲,这次来福利院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我听娃娃说,羌子把你的作业本偷去了,我估摸着他要拿去骗领养人了,真是个坏家伙!”
昭昭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侠气,一副看不惯的表情。
“昭昭,你赶紧跟上我!且看我怎么整治这家伙!”
席非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两人嬉闹着,从侧门进入了前院院长阿姨们的大楼里。
两人熟练地翻过了围栏,从另一边的树上攀爬了上去。
大树有好几处被砍半的粗枝条,像是早就被人削成了踏脚的形状。
“阿夜,快上来!”
席非有些费力地爬着树,一抬眼,已经上了二楼阳台的昭昭朝他伸出了手。
不知为何,席非看着那双手,他顿了顿。
他们两个明明都只是孩子,万一他没拉住席非,席非从这个高度跌下去的话,轻则短腿,重则瘫痪。
而他,是一个轻易就能相信别人的人吗?
“你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来?”
席非面前的手往前伸了伸,他抬起了头,看向了昭昭。
眼前昭昭的脸,时而真切,时而虚浮。
可由不得席非多想,他的身体就率先动了起来,握住了昭昭伸过来的手。
他用力一蹬,成功翻上了阳台。
“嘘,”昭昭熟练地把席非拉到阳台边上的一个死角,两人朝里面望去,“阿夜,现在正在和羌子说话的那个,就是这次的领养人。”
席非透过窗户往里看去。
那是主要负责和领养人对接的副院长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用屏风隔出来一个单间,里面放了沙发和简单的玻璃桌,变成了一个简单的会客厅。
现在和副院长坐在沙发上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两人年纪应该都在三十上下。
女人穿着一身新中式旗袍装,肩上还披着一个薄薄的金丝绣线披肩,气质高贵温柔。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看上去比较沉默寡言些,主要都是身边的妻子在和副院长沟通,他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从两人温柔的眉眼之间,席非能感觉到,这是一对恩爱温柔的夫妇,如果能被他们领养接纳,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比较幸福吧。
羌子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打算,才故意混进去的。
席非偷偷推开窗户,留出一条缝。
房间内人们的谈笑声传了出来,两个孩子立马竖起耳朵偷听。
“……你的字真好看,年纪不大,却能写出这么秀气的字。”
女人惊喜地看着手里那本名字被涂改过的作业本,仔细地阅读着里面的作文。
羌子岁数和席非他们差不多,但个头要更瘦小一些,圆圆的脸蛋看上去很可爱,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再小一些。
羌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阿姨。院长,我听同学说你让我把作业本带来检查,是吗?”
副院长先是愣了愣,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羌子一眼:
“我没有叫你。”
“啊?肯定又是他们骗我了。”羌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身边一脸惊艳的女人说,“阿姨,请您把本子还给我吧,我还要去学习呢,谢谢。”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彬彬有礼,殊不知那蹩脚的模样,差点让席非和昭昭一口呕出来。
那女人一脸欣赏地看着羌子:
“你的文章写的真好,这一篇尤其是。你写‘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是掌控的罪,是凌驾他物的罪;人生来也是无罪的,一生都是被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能给阿姨讲讲吗?”
羌子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
早知道,就偷数学本子了。
听到女人的问话,席非却有些神思恍惚。
这是他曾写过的作文。
“阿夜,阿夜。”
身边的昭昭在唤他。
“现在就是给他好看的好机会了!阿夜,你快进去。”
席非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窗沿,手上的两个不再发光的红点,让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江澈……”他双眼微眯,“我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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