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

　　“我说了，她可能只是与我同母……”
　　“同母？”金德采惊呆了！这么说，母后娘娘竟……
　　青麟太子皱了皱眉，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把一切都告诉妻子，这样两个人总该有个商量，“我老是觉得怀疑，母后并没有去世！母后那年‘薨逝’，实在太突然，太奇怪，竟是一下子就不见了！如果真的只是突然病逝，停灵之时，以父皇那么深爱母后，怎么可能自己不见，连我也不让见面，那么快就让她入殓？而且父皇这么多年来，总似乎在等着母后回来似的！虽然我也只听到父皇只字片言的话，但绝不仅仅是怀念一个死去的人的话！后来又发生了九姑姑被人掳去的事，开始我自然也没有想到这个，但长大以后，我总觉得母后说不定也是那样被人掳去……不然父皇不会那么奇怪！”
　　金德采已经震惊得不能再有任何想法了。
　　“我想母后，一定是被那个父皇一直不愿提，却又痛恨之极的玉和勋掳去了！而这个玉萦雪却正是玉和勋的女儿，所以她应该就是母后和他的孩子！”
　　“可这，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母仪天下、被皇帝那么宠爱的母后娘娘怎么能这样？即使是被人掳去，怎么会就跟人生了孩子？金德采只觉得感情上真的难以接受，可看太子却比她要坦然得多，不由奇怪：他难道只顾心疼自己的母后，就不顾及父皇的名誉和痛苦了吗？是，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想这个了，应该想到母后被人掳去，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怎么能只责怪母后失贞？可是……
　　“那个玉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那母后……”应该被掳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她竟……
　　“德儿！许多事没有那么简单的，一般人怎么可能想到掳皇后呢？我猜想那个玉和勋说不定是和母后先有情，而后来被父皇……”
　　“你这是……”
　　“我幼时似乎有这样的印象，也曾对你说过……父皇那么喜欢母后，宫里也从来就只有母后一人，可母后似乎一直都不快活，根本不是一个专宠的女子应该有的幸福和满足，而父皇也一直很不快活！他们虽不怎么吵闹，但父皇总是带着我，不让母后和我见面。直到母后被掳走的那个春天，我和母后才见面多一些！父皇每次带我去见母后的前后，他们两个就在一起……小时候不知道，现在想来，似乎父皇拿我当威胁母后的工具，所以母后终究乖乖的听他的话……”青麟太子皱眉，不知该如何表述幼时的印象，“而父皇现在又痛又悔，或许认为当初不该那样对待母后，也或许是……”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金德采皱眉，忽然想到皇帝一向所厌恶的，忙道，“如果母后和那个玉和勋是先有情的，父皇怎么可能会做那样抢夺民妻的事？父皇不是最痛恨这种事的吗？”
　　青麟太子怔了怔，是啊，这也的确解释不通！父皇一向最痛恨人抢了别人的未婚妻或妻子的，怎么可能自己做这样的事？而且看样子一向是父皇痛恨那个玉和勋，决不是父皇因痛恨自己而悔恨的呀！
　　“我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都是无稽之谈，也说不定那个玉萦雪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也许是她母亲捡到的玉蝴蝶，或许……”
　　金德采忙道：“青麟，你怎么又这么说了？她那么像母后，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巧的事？”
　　青麟太子皱眉不语，他也实在想不通，本来还自以为可以解释，可这样一说出来，却全是漏洞。也许梁公公会知道一些什么吧，他决定还是去找梁公公。

　　青麟太子不想梁公公避开他，就一直在梁公公的住所等着。
　　“梁公公！”
　　“太子！这会儿不上午朝，怎么到这里来？”梁公公依旧镇定从容。
　　“玉萦雪姑娘在宫里？”青麟太子直截了当地问。
　　“太子消息很灵通呀！不错，她是在宫里。”梁公公语气里不含丝毫情绪！
　　“你掳了她？”
　　“是！是奴才将她带进宫来！”
　　青麟太子见他如此无动于衷，不由恼火起来，“梁有福！你究竟要做什么？”
　　“太子想知道？”
　　“梁有福！”
　　“太子，你何必多管闲事呢！”
　　“梁有福！你究竟想做什么？”
　　“太子何必明知故问呢？难道非要奴才明说吗？”
　　“你这样做，简直是混账！”
　　“奴才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皇上！”
　　“父皇他——”青麟太子当然明白这梁有福对父皇的忠心，这份忠心自然让他太子减轻了不少负担。可是，这会儿却是要拿可能是他妹妹的女子来安慰父皇，他可接受不了！想了想，缓和了一下情绪，道，“梁公公，你难道不知，她父亲是玉和勋，不管是不是什么人的面首，她又长得那么像母后，她绝对可能会是我的妹妹！你怎么能……”
　　梁公公看了太子一眼，隐藏住自己的情绪，冷淡地道：“即使她是皇后娘娘和玉和勋的女儿，是太子你的同胞妹妹，可跟皇上却是没有半点关系！姊妹母女同侍一人，历朝历代有的是，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奴才倒很高兴她可能是太子的妹妹呢！不然，太子是不是也有心要……”
　　“你！你！”青麟太子气得涨紫了脸，“你这样做，叫本太子如何……”
　　“太子！你能被皇上养大，日后还要登上皇帝宝座，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麟太子一怔。
　　“太子！皇上为皇后娘娘牺牲得够多，痛苦得够久了！如果她的女儿能够安慰皇上，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这本是皇后娘娘欠皇上的！也是你唯一能做的！……”梁公公明显的也越来越激动起来！
　　青麟太子顿时气得发抖，“梁有福！你真大胆！难道你不怕……你真——太荒唐了！……”
　　“太子！不是奴才大胆，纵然日后奴才被太子您千刀万剐，奴才也还是会这样做！你以为……”梁公公放缓了语气，深深叹息道，“你以为奴才荒唐？天下荒唐的事多着呢！这么多年来，你可知皇上的心里有多么苦？现在皇上已经……已经不会有多少日子了！皇上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得到一丝安慰，如果能死的瞑目，那就是奴才最大的快乐！如果太子你知道事实真相，只怕你就是献上你最宝贵的生命也会觉得不够！何况她不过可能是你的妹妹而已！”
　　“她真的是我妹妹！”青麟太子压抑住自己的悲愤。虽然父皇这次的确是那么衰弱，那么令人同情心痛，但理智上，又怎么能让自己风华正茂的亲妹妹被年迈的父皇沾染？左右看看，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低声道，“她手腕上有一只玉蝴蝶镯子，正是母后曾经戴过的，我有这个印象！”
　　“玉蝴蝶？”梁公公明显动容，看来他也知道这个。
　　“是！是玉蝴蝶！”青麟太子咬牙道，“那是母后背叛他的……父皇怎么可以接受她？”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小小的他看到父皇和母后为了那对玉蝴蝶的争执和吵闹！父皇由一再的迁就退让到愤怒地夺过一只玉镯而用力扔在地上，以致那只镯子上的玉蝴蝶的触角断裂而不全——而母后，一向冷清的母后是那么全力去维护那玉镯，进而捧着那对玉镯痛哭流涕！那一次，父皇很久都没有带自己去见母后，自然是和母后很久都没有和好！而现在的他自然不会再认为那只是父皇母后夫妻间的一次吵闹。
　　“哼！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意无与伦比，他能接受你那么多年，还……”梁公公猛地停住话头。
　　“什么？”青麟太子大惊，一把抓住梁公公的衣襟，“你说什么？”
　　梁公公迅速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退开一步，冷冷地道：“太子你阻止也好，成全也好，奴才我虽也是犹豫了很久，但现在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就这样消沉下去，甚至……所以，奴才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了！”说着，旋身离开。
　　青麟太子怔怔地站在那里，那梁公公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能接受你这么多年……”
　　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自己也是……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他是太子，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怎么可能有不接受之理？父皇对自己一向是那么好，甚至超过了一般父子之情，可梁公公的话那么蹊跷……不，不，怎么可能？
　　“太子！你能被皇上养大，日后还要登上皇帝宝座，这些又算什么！”
　　青麟太子只觉得头脑轰鸣，耳边不断回响着梁公公的话。梁公公是呆在父皇身边最久，侍候父皇最久的公公了！父皇事无巨细，他都是一清二楚的，他的话不会没有根据！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居然有这样的事吗？原来母后竟是那样残忍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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