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男儿

　　王疤脸在王家寨，心里就没有好受过，思前想后，如坐针毡，就怕鸽子在飞行途中被鹞子抓住吃掉，又怕鹞子山的人下山找他的麻烦。一直熬到大后晌，信鸽原飞回来了。急忙取下来拆开看。纸页儿不大，寥寥数语，“张贯敬上：按王爷吩咐，联系了鹞子山。回信内容情真意切，其中提到：择日登门拜访，愿与贵府共商大计，共谋发展！”看完，顿然释怀，心想：“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是以走路的脚步也变轻快了。及至吃饭时，更是多吃了一碗。临睡前吩咐下去：“明个我跑一趟云州，有几件事先处理掉，至多三四天就回来了。你们在家，各司其职。看家护院，小心谨慎，不得在外面无故生事，招灾惹祸。”这一晚他的心上没事，放倒头便睡了。

　　正是四月半间的日子，白天果然就长了。草上飞赶到王家寨，看天时，太阳还高。熬到晚上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因简直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又问胖婆娘要了两碗面食。问她：“今晚上，这两个驴驴子就在你们这儿了，明个我们还要上长路。光我们驮的豆瓣子喂给，怕是不中；多少不说，还得喂给些草草子，垫杂上些。一共多少钱，完了一发算清还你！”胖婆娘笑下了：“什么钱不钱的，都是老熟人了。既然住下了，就是一家子。你让伙计把驴驴子拉进去，先拴到驴槽上。等一等吃罢饭，再教伙计过去看去，饲养院后头的场上，摞下四五个两三间房子大的草垛，三个麦草垛，两个糜草垛。去了看么，想给驴驴子喂啥草。北面下那个麦垛的下半个，向阳的这面撕下一个尕窑窑儿，铡刀就放在里面，好找得很，上头盖了些草，一扒拉就出来了。抱出来放到草垛边里，我们的伙计多，不管哪一个闲下，就把他喊上，叫他帮忙按给几把，铡上些截截子添给教驴吃去。”说到这里，又是一笑，“哈哈，把它吃的多少！”边说就又出去了。时功不大，胖婆娘又教伙计把饭菜送进来，两个人都吃过了。碗碟收拾了一摞子，看外面黑影子快下来了，随从送过去，才又找的人铡草去了。

　　草上飞蒙头就睡。看看一觉醒来，三更鼓早已经敲过。跳起来，看随从时，睡得正香，时而咬牙，时而打鼾，就跟个死尸一般。草上飞再没有惊动他，摸黑穿戴好，收拾利索，虚掩上房子的门悄悄儿出来了。看院子里悄无一人，听马圈里是牲口吃草时的叮当声。看饭馆里早已熄了灯，草上飞走到墙边里，见院子门已经落了锁。观察片刻，轻轻一跳翻出来了。正就是半夜里。站到墙边里，偌大的几条街，显得空空荡荡，仿佛就连整个世界都睡着了一般。边走，一路子就捡了好几个石块揣到怀里了。简直来到王家的大门口。抬头看庄墙高头，那么大一个圆月亮，高高儿悬在天上，亮光静静儿撒下来，亮堂堂的就和白天一个样。仔细观察，前后左右都没人，草上飞几个健步，简直跳到了墙高头。墙头上的狗窝距离这面远，却也没有惊动。悄悄儿伏到墙高头，看外院子里悄无一人，再看房子门，一个一个都顶住了，因想：“先把狗引过来，然后见机行事，一次性下药！”

　　想到这里，朝井台子的方向扔过去了一块石头，就听“啪”的一声响，实实在在打到井架上了。这一下把墙头上的狗都吵醒来了，抬头朝天，漫无目的叫唤了几声。紧接着，又听见原地方“咚”的掉下来了一个重东西，墙头上的狗再也爬不住了，叫唤着，翻起来，一个跟一个跳下来，追过去了。草上飞看的真切，“怎么又是三条狗？”由不得他心里疑惑下了。其中有一条狗，就像是嗅出来什么味道了，跑到门跟前，向着他藏的方向狂吠。谁承想，还有一条顺着下来的路，原跑到墙高头来了。这一次，草上飞再没有敢犹豫，掏出来两个肉疙瘩，抬手丢到下头了。看这两条狗扑过来，撕咬住，结果发现是一块子软肉，就地子叼到嘴里吞下去了。谁知，墙高头这只狗也跑到了跟前，草上飞趴在原地没有动，看它过来，早又掏出来一疙瘩肉，瞅准扔给它了，——正可谓肉包子打狗，——狗把嘴一张，接住了，撕咬了两声，发现是一块子软肉，也咽到肚子里了。草上飞没有动弹，狗也不敢过来，仍然朝住他叫。

　　隐约听见什么人在房子里喊了一声：“出去看一下，外院子里狗咬的这么凶，不知是进来猫儿了，还是进来人了？”听这面屋里的人答应了一声“知道了”，有一间房子里的灯也亮了。门一开，院子里的狗连同墙高头的狗都跑过去了，俯首帖耳，一个劲围着他摇尾巴。出来的正是上次开了门的汉子，只见他睡眼惺忪，斜披了一件黑褂子，一只手里举着马灯，另一只手罩住光线，领的狗，仗着胆，照到各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就又朝房子里走掉了，边走边说:“院子里都好好的，啥也没有，可能是进来猫儿了！”草上飞伏在墙头上，生怕那只狗原上来，因提前悄悄儿溜下来了。三步六转原回到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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