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全员活在番外里

　　一个小时后，小楼园。准确的说，是小楼园地下。
　　新地铁已经修建到小楼园，施工队在施工的时候，特地被工程师交代过，要注意小楼园那棵海棠树。施工队照做了，可是没想到，在海棠树的树根下，发现了一具尸骸。
　　年代久远，那尸骸被发现时，已被树根层层环抱。

　　当时施工队惊坏了，立刻报了警。施工已经暂停，地上地下拉起来警戒线。sac的人早就已经到了现场。
　　大部分尸骸已经被清理出来，秦回正在对尸骸做初步视验。
　　“从髋骨的情况来看，初步判定死者男性，年龄在15岁左右。”秦回双手抬出一块骨头，放到一边的陈列袋上：“死者全身性骨折，具体死因需回sac化验。”
　　贺忱弯腰拿了秦回工具箱里的一只塑胶手套，一扯手套戴上，跨一步到尸骸左侧，蹲下来检查死者手骨的位置。
　　正如秦回所说的那样，死者手骨多处断痕，这种骨裂密度，至少是从上百米的高空极速坠落造成。贺忱深思着，翻了下死者手骨，意外的发现那手骨下被树根缠绕处，有一块半球形的东西。
　　“镊子。”贺忱手往后一伸说。
　　他的后面，杭天立刻从工具箱取出镊子递给他。
　　贺忱接过镊子，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拿着那半球，另一只手用镊子小心拨开铁球上的泥土，半球的形状也越来越清晰。这时候秦回也凑上前来。三人惊讶的发现，那是一个袖扣。
　　贺忱抬头看了杭天一眼，杭天立马会意，戴上手套拿起镊子，绕道尸骸的另一边。果然，很快发现了另一颗袖扣。

　　贺忱用镊子镊下袖口环缝中的一块腐蚀所剩无几的线屑。
　　后面秦回递上来一个一次性证物袋：“死者所穿的衣服，现在已经腐蚀的所剩无几了。”
　　贺忱把那袖扣在手心，仔细观察，镊子逐渐再次清理上面的泥土，再次惊讶的发现，那上面似乎有一个图案。
　　贺忱把那袖扣凑的近些，这地下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材质，只能根据轮廓辨别。
　　“老大，像是…像是个字…”杭天眯着眼再次辨认，手指错开上面的泥土，袖扣转向对门的贺忱：“……像是……字母L？”
　　贺忱蹙间一簇，眯眼辨别自己手上的袖扣，手指转动调整位置。
　　“是字母Y。”秦回看着那袖扣说。
　　贺忱手上停下，凝神上面的字母，那字母周围似乎有一圈镂空的雕花，看起来很是精致。
　　“收起来吧，拿回去化验。”贺忱说，起身把袖扣递给杭天。
　　“好的老大。”杭天接过，将袖扣分开收起来，并在证物发现的位置做了标记。

　　贺忱注视着地上的尸骸，从头骨到脚骨，他一边一边的审视着，不知道是不是地下阴暗的原因，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冷意升起。他缓慢的绕着尸骸走着，远处的机械运作声断断续续传来，钢铁撞击的声音显得愈发阴寒。
　　不知怎的，贺忱注视着那尸骸，心中突然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安。他在犯罪现场的时候，很少有这种感觉，脚下在尸骸右侧的位置停下，忽然心中一阵躁郁和压抑，低声急问：“林让到哪里了？”
　　“哦，林姐说马上到。”杭天捕捉到贺忱语气中的不稳，低头看了眼时间：“林姐上午有心理咨询，结束了立马赶过来。说是……”
　　杭天此刻抬头向来处探去，眼睛立刻瞪大，笑着站起来招手：“林姐！”
　　林让点头一笑算是回应，弯腰避开旁边的大机械，手腕抬起警戒线，进了犯罪现场。
　　三个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林让身上。她今天头发用发带随意的绑在后面，妆容很淡但是配了点口红，穿了一件米色丝质衬衫，白色长裤，素色单鞋，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干净，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林让平时都是黑白衬衫深色长裤，或者制服，很少这样。
　　林让纳闷的走过三个人的注视，又看了看自己，问：“怎么了？”
　　杭天惊奇笑着：“林姐你今天……”
　　贺忱接着：“……看起来”
　　“不正常。”秦回说。
　　贺忱：“…………？？！”然后，盯着秦回：你其实可以换个词。
　　杭天：“…………？？！！！”然后，嘴角抽抽，瞄着秦回：老秦这八成这就是你相亲从来不成功的原因。

　　“是么？那我正常是什么样的？”
　　林让已经打开工具箱，戴上手套，抬头看向一眼尸骸，短短十几秒，已经对当前的情况观察一遍。
　　秦回认真的说：“很正常。”
　　贺忱暗叹一口气，眼神和林让隔空接触，那意思很明显：宽恕他吧。
　　林让无声一笑，这事算是过了，她仔细观察取证标记的位置，很快发现了不一样的点，提着行李箱走到贺忱对面，弯腰挑起肋骨，蒯出骨缝下的一些和泥土混合的碎片：
　　“我看了刚才杭天收集的衣服碎片，和这衣料的材质相似，但是颜色有些不一样，回去化验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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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骨的收集比想象中难度要大，需要避开树根的缠绕，这花了秦回不少的时间。杭天对施工人员进行例行询问，并且约了小楼园现在的刘笑侬，以对小楼园和这海棠树做深一步的了解。
　　这期间林让整理证物，与贺忱聊了些心理咨询的情况。林让的咨询一共两个月，频率可以自行和医生商定，但是不得少于一周一次。现在咨询周期快要结束了，她也一直很配合。
　　林妈妈那边有杏姐照顾，林让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放了个长假，她甚至还去学校看裴晓闵他们面见习生的情况。

　　“听说新来了个医生，比之前的年轻一些。”贺忱见林让不介意，谈到医生的事。
　　“嗯，刚来几个月，去过的同事对他评价还不错。”
　　看来裴晓闵他们，提前调查了那医生的资料。
　　“你感觉怎么样？”
　　“都是一些例行的问题，你知道，评估心理状态的。”林让意外的笑了，抬起头看了贺忱一眼：“环境挺安静的，我每次都在那睡着了。”
　　林让评价的很客观，也暗示贺忱之前去过心理咨询的事，她知道贺忱是不在意他们之间提起这个的，更知道贺忱一直没有释怀的事。
　　事实上林让每次去，真的就是睡着了。那里布置素雅舒适，也很安静，医生态度温和，很容易让人放松。
　　“那就好，有机会我也去看看，说不定也能睡个好觉！”贺忱开玩笑说。
　　他能体会和理解林让情况，之前还一直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看来，比他预期的要好很多。

　　--

　　正如杭天说的那样，林让本周的咨询原本是在上午的，但是她从进咨询室，就没办法放下案子的事。在那医生的建议下，林让这才先过来小楼园这边。

　　当天下午五点钟，林让补上了这次的咨询。
　　“不好意思。”林让见门没关，敲了敲门：“苏医生？”
　　苏罗正站在书柜旁，低头看上面的一个木盒出神，听到声音抬起头，略显惊色。
　　“我来早了么？”林让看着他问。
　　“没有。”苏罗轻轻摇头，放下木盒：“原本有个朋友下午来的，这是他的东西。”
　　“是有什么事么？”林让问，像往常一样走进来，来到那个墨绿色的沙发旁边。她敏感的观察到苏罗语气中的叹息。
　　“前几天来消息，说他来不了了。但我总觉得他会来。”
　　苏罗明白这位警官的观察力，也没想着掩饰，走到水台旁边，自嘲一笑说：“这么看来，我可能也需要咨询下！”
　　林让附和的笑了一笑，他看起来有点不自然。

　　“咖啡，还是水？”苏罗接着问，但是很快自己做了决定，笑了一下，没有刻意打量，但是确定的说：“咖啡吧，你看起来需要这个。”
　　“谢谢。”林让说，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继续问：“是临时有事，还是？”
　　“我想他是不再需要我了！”苏罗果断的说，叹息着摇了摇头，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林让诧异的看着他，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有一点自嘲，似乎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惋惜，咖啡的雾气蕴漫，林让看不太清。

　　“这可能是好事，毕竟见心理医生也不……”
　　苏罗微微扬了扬嘴角，没有说下去。他将其中一杯咖啡放在林让面前，手示意了一下：“你这次不像能睡得着，不如休息一下，喝点咖啡吧！”
　　“谢谢。”林让说，慢慢在沙发上躺下。
　　苏罗坐在他左手边的椅子上，小抿了一口咖啡后放下，双手十指交叠。
　　林让闭上眼睛，她知道，他们今天的咨询，正式开始了。

　　“今天是你咨询期间，第一次去现场了，有什么感觉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和以前一样。”林让说：“见到了同事，很熟悉，也很自然。”
　　“现场有没有血，或者，武器？”
　　林让颦眉，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约定过，咨询中不可以问案子的事。
　　“你知道，我需要问这些，这是你来我这里的原因。”苏罗解释。
　　是很平静，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解释，也并不强迫她回答。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苏罗继续说。
　　“没有。”林让眉间舒展，平静的说：“现场没有血腥，没有武器。”
　　“如果现场遇到血，或者动了刀枪，你觉得自己会怎样？”
　　电钻声和枪声在她耳边响起，很微弱，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很快被旁边的咖啡味冲淡了。

　　“我想没什么不一样。”林让坦然道。
　　“哦？”苏罗看着她：“林警官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实际上，在来你这里之前，我已经知道了。”
　　苏罗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林让能想象的到苏罗的神态，不敢相信，带着疑惑审视她，观察她。

　　“上次G52高速爆炸案，就是我分析的武器。”林让解释说：“相信苏医生，那么喜欢读纸媒的人，应该听说过那件案子。”
　　苏罗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无声笑了。
　　“那案子全城瞩目，很难不注意。”苏罗姿态放松下来，道：“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来我这里？”
　　林让笑了一下，反问：“苏医生觉得呢？”
　　“咨询记录么？那只需要走个过场就可以，毕竟，我这里也不见得比警局的沙发舒服。”
　　“但是挺安静的。”林让点评道。
　　林让每次都睡的很放松，这点不可否认。一开始的时候，林让并不是完全没有戒备，只是她早就懂得隐藏这一点。每次在苏罗例行问完问题后，林让假寐了几十分钟。
　　这样几次，林让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你今天很特别。”
　　苏罗食指相抵，放在下巴的位置，稍微侧身：“我记得观景台那案子期间，上京晨报上有一篇报道，是和一个保安相关的……”
　　“你想说什么？”林让打断他，本能的警惕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小女孩，被送进了一个福利院？”苏罗故意顿了一下，说：“是哪家来着？”
　　“……是我送她去的。”林让说，睁开眼睛，注视着苏罗，语气格外清冷。
　　苏罗稍一愣神，手摊了一下：“我倒是没想到。你来我这里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林让扶着沙发边坐起来，低头看着面前的咖啡。
　　“你放不下那孩子？”苏罗问，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警察……”
　　林让忽然抬头，看着他说：“以为我们警察见惯了生死，不会那么容易受影响了？是么？”
　　“不全是。”苏罗说，耸了耸肩，笑着说：“如果都不容易受影响了，那我岂不是容易失业了！”
　　林让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气氛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甚至轻松了些。

　　林让端起咖啡，喝了几口，没有点评，但是这咖啡确实不错。他们就着咖啡聊了些别的，没有再提案子和咨询的事。

　　“这和本次咨询没有关系，林警官。”临走时，苏罗坦诚道。
　　“我不太想最后的报告中，多出一段毫无关系的记录来。”苏罗站起来，送林让到门口。
　　“谢谢，下周见。”林让点头一笑，转身离开。
　　苏罗目送她离开，像是自言自语，轻声说了句：“下周太久，我们稍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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