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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
春日过后,寒冷霜雪渐少,雨水却多了起来,连着数场延绵细雨,将盛京浇的湿漉漉一片,宫中无甚大事发生,雁岁枝便也乐得清静,连日来只在自己府中静养,未曾外出。
傅赐鸢忙着京畿虎林营的整训,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便也没来雁府走动。倒是楚王李珏,借着代懿贵妃求画的由头,来了几趟,言语亲切,姿态放得极低,每次都带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
雁岁枝面上始终是那份疏离客气的微笑,礼物照单全收,态度却如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小姐,隐心姐姐回来了。”烟萝轻巧地步入室内,低声禀报。
“让她进来。”雁岁枝放下手中把玩的一枚暖玉,抬眸望去。
烟萝引着隐心入内,还未行到跟前,雁岁枝就见隐心肩头、衣摆皆被雨水浸透,发梢还滴着水珠,显然是匆忙赶回,递了一块巾帕给她擦拭身上水珠。
“看你淋成这样,看来是有急报了,”雁岁枝不紧不慢,看着她道:“先擦一擦吧。”
隐心接过巾帕,草草擦拭了两下,便趋前行礼,道:“小姐,属下奉命监视商敬策,发现他近来夜间频繁出入昭罪寺,似要对魏贵妃下杀手,但都被掌印大监封名禄暗中派人拦下了。昨夜属下潜入查探,发现那魏氏......已然疯了。”
“疯了?”雁岁枝眉色微挑,眸色冰冷,道:“如何疯的?”
“据查实,封名禄似乎已从其口中逼问出了当年妻儿惨死的真相......魏氏受不住连日恐吓与内心煎熬,神智彻底崩溃,时而癫狂大笑,时而蜷缩哀嚎,已是废人一个。”
雁岁枝收回了目光,思索了片刻,封名禄知晓真相,虽非她亲手推动,但结果似乎比她预想的更直接、更残酷。其实关于封名禄的妻儿之事,雁岁枝原本是想让傅赐鸢亲自告诉封名禄的,但如今他从魏贵妃的口中,已经知道了真相,未尝不比旁人告诉他要更合适。
而商敬策急于灭口,反倒暴露了自己,引得封名禄这头沉寂的猛虎亮出獠牙。留着魏氏一命,恐怕是他还想榨取更多,关于傅家与琅琊王旧案的线索.......
“我知道了,夜里你去替我找一下纪老先生,”雁岁枝将手放在桌面上,指头缓缓地来回滑动,道:“今夜,你替我去见纪老先生,传我的话:庆王心志不坚,见风使舵,一旦察觉风向不对,必会回头乞怜于太后。让他寻个稳妥的由头,尽快从庆王府抽身,迟则生变......”
“是。”说罢,隐心行了一礼,便先退了出去。
见她说完事,一旁的烟萝拿着楚王送来的礼物,递到了雁岁枝的身旁,打开几个盒子给她看。
“太后近来动作越来越少了,是有别的什么计划吗?”雁岁枝心中思索着,言语缓缓地说道。
“宫里魏贵妃被废,太子自缢,皇贵妃入了冷宫,懿贵妃晋封,按理是有得罪太后的,”烟萝拧着嘴巴,顺着雁岁枝所想答了一句,道:“而今太后竟未有半点新动作,好像毫不在意似的,确实有些过于奇怪......”
“嗯?”雁岁枝抬眸看着她,问道:“你也察觉了?”
烟萝歪着头,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宫里接二连三出事,魏贵妃废了,太子没了,皇贵妃倒了,连带着王氏一族都失了势,咱们贵妃娘娘却晋了位份。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削了太后的臂膀?依太后往日的性子,早就该雷霆震怒了,怎会像如今这般......风平浪静?倒像是......像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雁岁枝想了想,道:“大度容人,的确不是太后的行事作风。”
“好啦,”烟萝耸肩一笑,将一旁的礼物重新收好,道:“说不定是我多想了,姑娘还是进里屋去吧,这儿风大,一会儿该吹着凉了。”
雁岁枝赞许地看了烟萝一眼,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道:“能想到这一层,可见你用心了,去告诉白枫,让他再加派人手,仔细探听宫里的动静,尤其是太后那边。你觉得不对,必然是我有所疏忽了。”
“是,小姐,我这就去。”烟萝应声,抱着礼盒退下。
雁岁枝朝她淡然一笑,烟萝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缜密,许多事情不用自己多交代,她便已知晓该如何做,做事细心聪明,连她都能想到,必定有异。
夜色渐深,雨声淅沥,衬得室内愈发静谧,只雁岁枝翻书声音,书页未看两页,忽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未等烟萝通传,书房门便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白枫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中带着些惊惶,不用猜便知有急事。
雁岁枝心中蓦地一沉,放下书卷,问道:“白枫,怎的如此急匆,是发生何大事了?”
白枫疾步上前,甚至忘了行礼,声音颤抖道:“小姐!青州......青州急报!是知音姑娘传来的消息......梅老先生,他......他在怀苍山接连遭遇数次不明身份的刺客袭击,前几次都被护卫拼死挡下,但几日前,老先生下山途中再遇围攻,对方手段狠辣,老先生......身中数刀,重伤坠崖!虽被寻回,但至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知音姑娘说,怕是......怕是不好了!”
“刺客围攻?”雁岁枝猛地站起身,案上的茶杯被衣袖带倒,滚落在地,语气冰寒,问道:“可有查清是谁派的刺客?”
“线索......线索指向蝎子!属下的人正在全力追查,但目前......尚无确凿证据。”白枫垂下头,不敢看雁岁枝雪白脸色。
雁岁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事来的过于突然,让她思绪有些烦乱,闭了闭眼,似在驱散那眩晕感,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换衣裳。”
“是。”白枫想问是否要回青州,但见她神情凝肃,心知还没做好决定,便先退下去换衣裳了。
雁岁枝后背往椅子靠了靠,手沉重地放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面上尽是疲惫之色。想到她当初从俘虏营里死里逃生,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梅老先生派人救的自己,而后与雁夫人商议,让她顶替雁家逝子的身份,把她收为座下关门弟子,事事亲自教导,为掩其过往身份几番劳心,而今雁夫人逝去,梅老先生因着自己事,遭受无辜牵连,心里不由生出一阵酸楚,情绪更是复杂。
“烟萝,隐心和白枫近来在外淋雨奔走,你去给他们安排些姜汤,”雁岁枝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没有睁眼,只是微哑地开口,道:“你与白枫是本家兄妹,许久未见了,去跟他说说话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烟萝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心疼不已,上前两步劝道:“哥哥那里我会去看的小姐,这几日阴雨不断,你身子本就不好,万万不能长途跋涉!让隐心姐姐和我回青州吧,你安心留在盛京,青州的事交给我们......”
“不行的,师父于我,恩重如山。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如今他老人家危在旦夕,我岂能安坐于此?”
“可是小姐,盛京距青州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盛京这里诸多事务也离不开你啊!”烟萝急得眼圈发红。
“我无事,不过是偶尔头痛罢了,路上小心些便是。”雁岁枝言语清淡,道:“回去路上注意点就好了,你去告诉白枫,好好休息一下,我交代好事情后,便随立即启程回青州。”
烟萝还想再劝,但雁岁枝手轻轻地拍了拍她手臂,这是心已下决定的意思,深知她的脾气,便止住了声,没再继续辩言,动身退出去找白枫了。
屋外,凄风冷雨未有片刻停歇,白枫站在屋外,并没有去换衣裳,见到烟萝出来,便转过了身看着她。
““哥哥怎么还不去换衣裳?脸色这般难看?”烟萝朝他走过去,带着人去客卧换衣裳,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衣衫,道:“也不知道戴个斗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白枫没跟她以前插科打诨,微垂下头,轻叹一声,低声道:“我刚才......听隐心提及,小姐近来头疾引发健忘症,发作得愈发频繁了......”
烟萝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不是有我在小姐身边吗?”
“我的意思是小姐的头疾,较往日更严重了,但在殿帅面前,却未表露半分......”
烟萝侧过眼眸,心头狂跳,问道:“是有严重迹象,不过尚且神智还算清明,未有健忘事情迹象,所以哥哥不必担心,小姐尚且还未严重到那地步。”
“近来的事远比往日多,尤其思虑的也多,已出现头痛之迹象,我怎能放心。”
烟萝跟他齐步走,二人站在檐下,抬眸望着空中阴雨,深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一定不会忘的。小姐未忘任何事情,便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白枫定了定神,道:“也罢,此行回青州,还是让她少思虑些事情,能不管就不管,宫里的人也好,事情也罢,还是让她静上一静吧,我们把好事情关子就行。”
烟萝点了点头,出声道:“知道了,你先去把衣裳换了吧,之后我们在细细商量,小姐耳朵灵敏,万不可让小姐知晓我们如此担忧,平添她的烦扰。”
白白枫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亮着昏黄灯光的窗口,没有再出声多说,只抬步跟随烟萝去客房换衣裳,身上那股寒沁雨水冻的他,混乱思绪稍稍冷静了些。
三日后,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以出城查验商铺田庄为由,悄无声息地驶离了盛京,雁岁枝走得极为隐秘,连楚王和傅赐鸢都未曾惊动。
然而,就在她离开后的第五日,宫中便发生了一件惊人大事,就连雁岁枝自己也始料未及,骤然席卷了朝堂,议奏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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