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散无痕

　　病房里。
　　沈烟凝已经醒来了，但此刻，她只觉得眼皮沉得像坠了铅，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条缝，视线先是模糊的光斑，慢慢聚焦时，才看清床边俯身坐着的人。
　　沈知禹的头发乱得厉害，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眉眼，下巴上冒出了青茬，原本挺括的衬衫领口也皱着。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低着脑袋。
　　太阳穴一阵阵地跳，沈烟凝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只发出极细的气音。
　　“哥。”
　　沈知禹浑身一震，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了白，先是缓缓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看清沈烟凝睁着的眼睛，他眼底的迷茫瞬间被狂喜冲散，猛地凑近了些，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带着抑制不住的颤：“崽崽！你醒了！”
　　他没敢靠太近，怕碰着她不舒服，只是把她的手往自己掌心又拢了拢，另一只手轻轻悬在她的额头前，没敢落下，急着追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沈烟凝的手先碰到了床沿，微微用力，想撑着起身。
　　可刚抬了半寸，手臂就软得发颤，身体晃了晃。
　　沈知禹眼疾手快，用掌心托住她的后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慢些，我扶你。”
　　“哥”
　　“怎么了？”
　　沈知禹立刻俯身，视线落在她泛白的脸上。
　　沈烟凝的睫毛颤了颤，眼底蒙着层湿雾，说话时气音里裹着没散的后怕：“我害怕……还好，还好你还在。”
　　“在呢！都在呢！”
　　沈知禹连忙应声。
　　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肩时放得极轻，生怕碰着她疼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慢慢拍着，像哄小时候受了惊的她。
　　另一只手轻轻摸上她的脑袋，指腹蹭过她耳后的碎发，动作温柔得能揉化冰。
　　“哥哥一直在，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布莱恩一开门就看见这一幕。
　　他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指腹刚蹭到冰凉的金属，脚步就猛地顿住。
　　他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像是怕惊扰这片刻的安稳，没敢再动。
　　沈知禹先察觉到动静，回头时眼底还带着没散的温柔。
　　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被子后，才转向布莱恩。
　　布莱恩这才轻手轻脚掩上门，视线先扫过沈烟凝苍白的脸，
　　“小丫头，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烟凝轻轻摇了摇头。
　　布莱恩的视线又落回沈知禹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知禹，你打算怎么处理托马斯？”
　　“怎么处理？”
　　沈知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的温度彻底褪去。
　　他看了眼沈烟凝，再抬眼看向布莱恩时，眼底只剩彻骨的冷厉。
　　“自然是让烟烟受过的伤害，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托马斯，我要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拿命来偿！”
　　沈知禹轻笑一声：“动了我的妹妹，可不能就这么容易的死了，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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