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下人间

　　花辞树纠结的时间有些久了，既担心小洛跟锦年的安危，又不想无端端把谢云璃也给搅和进来。

　　他们很久没见了。

　　受伤的人睡得多。在野利家养伤的时候，花辞树总是梦到谢云璃，梦到那夜她回来时看到自己不在，难过的样子。偶尔也会梦到她笑的样子，只是她笑得很少，大部分时候谢云璃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不落泪，也不开口。

　　想到谢云璃，花辞树偶尔会谴责自己，明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去招惹对方。有时候他甚至会对八斋的其他人，包括文无期，都心怀歉意，似乎自己对谢云璃的钟情，是对大家的背叛。

　　他在隐晦的愧疚，与暗恋的甜蜜中被反复拉扯，终于不得不面对选择。今天已经有一个人失约了，别让另一个等待的人也和我们一样煎熬吧。

　　我们去了结它吧，花辞树叹了口气，也离开了茶馆。

　　一大早就出门的谢云璃，在外面逛了许久，才满载而归。如果说生活的无常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我们需得尽兴。相聚时珍惜时光，分开后各自珍重，才算不辜负。

　　只是菜也摆好了，酒也热过了，锦年还是没有出现。

　　谢云璃等得有点无聊，随口占了一段《蝶恋花》，晏几道填的词，唱到“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就看到野利郎烈翻墙进来。

　　一瞬间谢云璃也想问他：你就不能敲门吗？随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个节骨眼上，锦年不来，野利郎烈来？或者，野利郎烈真的是野利郎烈吗？

　　上次见面，他满身是血的离奇消失，现在又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谢云璃也失去了问问题的力气。

　　虽然进来之前已经在外面偷偷的看了很久，也做好了会被谢云璃讨厌的心理准备，但真的见了面，她一言不发，花辞树还是觉得，有点失落，只有一点点。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花辞树尴尬的开口。

　　谢云璃反应过来，觉得有点荒谬，但她还是顺着野利郎烈的话开口：“你没事了？”

　　“没事了。”花辞树失去了往日的伶俐，木楞楞的，“上次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到你。”谢云璃露出一个无意识的笑，不知道是嘲笑对方，还是嘲笑自己，“你来做什么？”

　　“我，有人托我给你带个信。”花辞树吞吞吐吐，“她说今日有事，不能来了。东西昨日已经给你了，你的好意她心领了，叫你不要挂念。”

　　锦年托野利郎烈给我带口信？两个宋人靠一个西夏人递口信？荒谬之感更重了。

　　看着一桌子的酒菜，谢云璃叹了口气，幸好天不热，菜都放得住。可惜了。

　　“嗯，我知道了。”谢云璃应了口信，也不准备回。她们已经告过别了，现在就是陌生人了，不必给陌生人带话。

　　两个人一坐一立，静静地待了片刻。

　　突然谢云璃反应过来，问：“野利郎烈，你还不走吗？”

　　看着她有些出神的花辞树醒了过来，他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谢云璃，再见了。”随后又原路翻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谢云璃应了一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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