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禁忌

　　许是梦境。苏临蹙眉站在一处。

　　前方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脚下踩着青石板，湿漉漉的，空洞黏水声叫人发慌。

　　想回头看看，却发现动不了。“到底怎么回事？”不由得暗想一句。

　　“噗啷”，迈步依旧蘸水，脆声，听起来莫名瘆人。

　　不知道方向，只能凭感觉往前。

　　走一阵，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眼前白雾茫茫。只能见到脚下青石板，和方才一模一样。

　　他在原地站一会儿，出声：“蒋安？”

　　没有谁应他，但身后有谁在踏水。等了好久，却没人走上来，只有踏水声罢了。

　　依旧动不了，他只能继续往前。

　　白雾散了些，迷迷糊糊见到了什么，像是巷子折墙，交错布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又尝试一声：“蒋安，在不在？”

　　整个空荡荡的场景，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去。

　　这到底是哪里？他边走边腹诽，却见不着任何一个人。

　　又往前良久，“哗啦”蓦地一阵猛风刮过，他下意识眯了片刻眼。

　　耳边突然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他站在一条热闹非凡的巷子里，四周是喧天的吆喝和叫卖，熙熙攘攘人群流动，从他身旁走过，不知道汇散到哪儿去。

　　他呆怔了片刻，但依旧回不了头，轻声有些慌：“蒋安？”

　　没有回应，除了嘈杂的喧嚣，踏水声早已被淹没。

　　他又唤了一声：“蒋安？”

　　依旧如此，甚至像场景中没有谁听见了，人潮依旧，穿梭来去。

　　他不得不继续走，却找不到方向，只好顺着一条路往前。

　　还是人群，不管走到哪里，全是叫卖，吆喝，打闹而过的人。

　　一条路最终走到头，眼前只有分岔。

　　他犹豫地站着，身后却飘来一声：“往前走。”

　　“谁？”他下意识唤出声，但又没回应了。

　　“噗啷”，竟然清晰得出奇，余光瞥见一抹白袍，匆匆进了一条岔路。

　　人群的声音消失了，白雾又一点点弥漫开。

　　他赶紧跟进去，见那白袍只往前走，也皱眉跟上。

　　又开始看不清楚，他索性快步追上去，但那白袍突然停下来。

　　“蒋安？”他尝试着喊了一声。

　　那白袍扭头看了他一眼。

　　猛地睁开眼睛，苏临眸色含惊，全是慌乱。盯着那一片暗红良久，才徐徐缓气。

　　动了动喉头，只觉得发紧。苏临良久又合上眼，脑海里全是荒唐梦境最后那一幕。

　　那白袍转了头，分明是自己的脸。

　　不知为何，慌乱一瞬间席卷，场景突然崩裂，水声爆炸如山塌，耳鸣轰隆，他几乎是崩溃的醒过来。

　　指尖轻微发颤，苏临依旧没缓神。

　　“怎么了？”旁边起身问他道。

　　苏临下意识又唤一声：“蒋安？”

　　蒋安伸手环住他，应道：“在呢，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苏临轻摇头道：“没事。荒唐梦罢了。”

　　“荒唐梦？”蒋安问：“怎么荒唐？”

　　摇摇头，苏临又说：“没事，你睡吧。”

　　蒋安沉默良久，却没说什么，只继续环着他躺下。

　　又好一阵，苏临重新睁了眼，脑海里依旧不断重复着方才的梦境，最后一刻的心神大乱叫他惶惶不安。

　　他犹豫着，伸手去抓环着蒋安的手腕，冰凉指尖刚碰上去，就被一个反抓，听见蒋安低声说：“没事了。”

　　蹙眉，苏临其实不想被抓着，但他又想了想，还是算了。索性又阖眼。

　　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苏临又一次醒过来，天色大亮。

　　依旧被抓着，苏临轻声道：“蒋安？醒了吗？”

　　“你醒了？”旁边显然早醒了，说：“没再做什么荒唐梦？”

　　苏临道：“没有。”

　　“小神仙，”蒋安看着他，故意问：“你说的荒唐梦，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

　　苏临皱眉问：“哪种？”

　　“翻云覆雨，红烛一片。”蒋安不紧不慢道。

　　苏临猛抬眸，低喝道：“蒋安！你又在胡言！”

　　“不是啊？”蒋安无辜说：“我就说，你见过还这么大反应？”

　　见、过？苏临突然惊住，他怎的知道自己原先梦见过？那叫人羞耻的梦境。

　　“你，你......”一阵语塞，苏临强装淡定道：“胡说八道，谁见过？”

　　蒋安挑眉问：“你没有见过？”

　　苏临这下假笑，说：“怎的？你见过？”

　　“梦见过啊，”蒋安无辜说：“还不止一回呐。”

　　苏临咬牙问：“是吗？那是和谁这般梦会？”

　　“嗯......”蒋安一摸下颚，认真道：“好多人。”

　　几乎牙碎，苏临嘴里蹦钢字，道：“什、么？”

　　“就是好多人啊。”蒋安一本正经道：“梦见天上电闪雷鸣，地上却有一群人在放河灯。”

　　翻云覆雨，红烛一片。苏临边暗咬牙，边想揍人，问：“那你为何说我见过？”

　　“没有吗？”蒋安无辜问：“你不是天府山水郎，管打雷吗？没见过凡间打雷的时候放花灯？”

　　还真见过。苏临瞪他一眼，又问：“这叫荒唐梦？”

　　“这还不荒唐？”蒋安认真道：“天上打雷，下面放灯，不荒唐？”

　　苏临咬牙蹦字：“荒、唐，且至极。”

　　蒋安眸中藏笑看着他，苏临干脆撇头，暗骂一句：白痴。

　　“砰砰砰”正好一阵敲门，一个声音道：“你们醒了吗？”

　　“哟，”蒋安瞥苏临一眼，幽幽说：“是那个白萝卜啊。小神仙，要理他吗？”

　　苏临一掌推开他，走过去开门。

　　“你们现在有事吗？”小短腿仰头问。

　　“没有，”苏临笑道：“请问......萝兄，有什么事？”

　　小短腿蹦一下，嘀咕一句又没敢说，只道：“我找你们，玩玩儿。”

　　“玩？”蒋安走过来，挑眉问：“胆子这么大了？”

　　“不找你！”小短腿赶紧躲，钻苏临衣服旁边，喊：“我，我找这个玩。”

　　“啊？为什么？”蒋安蹲下，惨兮兮说：“在下也想和你们一起，玩、玩、呐。”

　　小短腿瑟瑟发抖，猛地又跑出去，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叹气，苏临问：“萝兄，到底有何事？”

　　“唔......”小短腿犹豫一阵，道：“昨天我说的那个黄衣服男妖，你们还有印象吗？”

　　苏临应：“有。”

　　蒋安挑眉插话：“你该不会又见着他了？”

　　小短腿蹦起来，问：“你，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蒋安幽幽说：“除了......”

　　小短腿追问：“什么？”

　　蒋安瞥他一眼，故意说：“除了萝卜能不能酿酒。坛子都备好了，你想不想试试？”

　　小短腿一阵蹦，喊着：“啊！黑心！你个大黑心呐啊！”

　　“萝兄，”苏临赶紧道：“莫要管他就好，你接着说。”

　　抽抽噎噎，小短腿又说：“今天凌晨，我又看见他了。”

　　“今天凌晨？”苏临皱眉问：“他来这儿了？”

　　一阵点头，小短腿道：“对！他是来找人的。还问我话，逼迫我告诉他，最近这里面有没有人来！”

　　蒋安幽幽问：“逼迫？”

　　“就是逼迫！”小短腿道：“他厉害得很，不告诉他他就要打我！”

　　皱眉，苏临问：“你怎么没对他用幻术？”

　　“我用了！”小短腿辩驳道：“可是他躲开了！跑得飞快！”

　　“躲开了？”蒋安突然问：“你确定？”

　　“确定！”小短腿叫道：“我的幻术，我会不知道吗？”

　　蒋安皱眉喃喃：“躲开了？”

　　苏临瞥他一眼，道：“怎么？不对劲？”

　　摇摇头，蒋安说：“没有，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没中招呐。”

　　苏临瞥他一眼，问：“怎么？他厉害？”

　　蒋安勾唇道：“那哪儿能啊？我家......”

　　苏临果断打断，转眸问：“萝兄，然后呢？”

　　“然后？”小短腿道：“然后我，我英勇告诉他，里面没人。”

　　蒋安挑眉说：“然后他走了？”

　　“对！”小短腿神气道：“我帮了你一把，你不许再想酿酒的事！”

　　“好的好的，”蒋安一口答应，又无辜道：“我也觉得酿酒太费时间了，直接切了凉拌更好。”

　　苏临瞥他一眼，又看那小短腿颤巍巍，叹气道：“行了蒋安，别再吓唬他。”

　　“行吧，萝卜白，”蒋安又蹲着，故意说：“看在他的面子上，算了。”

　　小短腿又躲在蓝衣服旁边，问苏临：“你，你叫什么名字？”

　　蒋安一手给他拎回来，说：“他叫神仙。”

　　苏临瞥他一眼，懒得反驳。

　　小短腿挣扎未果，又问：“那，那你叫什么？”

　　“我？”蒋安挑眉，慢悠悠说：“我叫小白肝。”

　　“屁！”小短腿喊：“你叫大黑心！”

　　“啊？”蒋安又一无辜音，“那......”

　　“神仙救我！神仙救我！”一句话没听，小短腿直接开喊。

　　“蒋安，”苏临无奈开口：“方才才说，不要再戏弄他。”

　　蒋安无辜道：“你刚才说的是吓唬。”

　　苏临盯着他，问：“你这般还不是吓唬？”

　　“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呐。”蒋安卖惨道：“怎么就吓唬了？”

　　苏临语塞一阵，只能说：“你赶紧放了他。”

　　一落地就往苏临衣服躲，小短腿哭诉道：“你个大黑心！你穿什么白衣服！有病啊啊啊！”

　　“小神仙，”蒋安站起来，无辜道：“他说我有病啊。”

　　苏临瞥他一眼，淡漠道：“说得好。”

　　“那得治啊，”蒋安看着他，道：“你看......”

　　苏临假笑打断，说：“治不好，蒋、兄，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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