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的陷阱

　　“拜拜~”桑伊人怀里的桑桑挥着藕节一般的小手在跟他们道别，稚嫩的声音是这世间最动听的天籁。
　　告别完，大家就各自朝各自的方向离开了。
　　陈青勉满脸都是汗，就算是好几张纸巾加一起，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上他流汗的速度，短袖都快湿透了，所以他得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跑成这样……”黎敏枝感叹的同时又递给他好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巾。
　　“不跑还叫踢球吗？”陈青勉喘息着说。
　　“可你喘得好厉害。”黎敏枝有些担心，已经过去好久了，他的胸口还在上下起伏，脸蛋也是红红的。
　　“不碍事的，”陈青勉笑道，他举起两根手指，“刚才我进了两个球，你都没有看到。”
　　“比起你的球，我更愿意看别的。”黎敏枝轻哼。
　　“比如？”陈青勉抬眸。
　　“桑桑啊……”黎敏枝兴奋地说，“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小小的一团，像个小雪人……抱起来也软软的。”
　　他们走进电梯，屋顶的阴影落进陈青勉的眼底。
　　“你很喜欢她。”他按下电梯后说。
　　“那样可爱的小孩，谁都会喜欢的……”黎敏枝很肯定，“你要是多看她一会儿，你也会的！”
　　“是么。”陈青勉的声音有些小，听起来给黎敏枝的感觉好像是对这件事不是很感冒，不过也可能是电梯声盖过他了。
　　黎敏枝没觉得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我们有拍照片哦，你要看吗？”黎敏枝问。
　　“拍照片？”陈青勉回过头来，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你都没有跟我拍过，你竟然先跟一个小孩拍了……”
　　“你生小孩的气啊？”
　　“我很小气的。”
　　门开了，陈青勉习惯性地牵上她，而她也已经习惯他的手了。
　　“抠门家伙。”黎敏枝在他身后小声地嘀咕着。
　　“抠门家伙要去洗澡了，”陈青勉把她按到沙发上坐好，又说，“你乖乖等我，饿了先吃东西垫一垫，我有给你买喜欢吃的零食。”
　　“嗯。”
　　陈青勉只是简单冲个凉，费不了多少时间，等他洗完出来的时候，黎敏枝甚至还没喝掉手里一盒半个巴掌大小的饮料。
　　“在看什么？”陈青勉坐到她身旁问道，他看她瞅手机半天了，连他洗完澡都不知道，这会儿他连衣服都丢进洗衣机了，她还是不知道。
　　“哦……就是刚刚拍的照片了……”黎敏枝侧目，被他身上浓郁的柑橘香味包围。
　　陈青勉努了下眉，低头咬住那盒饮料的吸管，啜了两口后说话：“跟那小胖孩儿拍的那些？”
　　“什么小胖孩儿？”黎敏枝瞪着他，“那叫可爱，你真是不会说话。”
　　“脸圆圆的嘛，不就是小胖孩儿吗？”陈青勉不以为然地说，“那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我们可以去吃饭了。”
　　他好像对小孩的确没什么兴致。
　　不过也不奇怪吧，他才多大，他自己都还算是半个孩子呢。
　　黎敏枝举起手里的饮料喝了小半口，随后问：“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唔。”陈青勉抬眸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那我不看了。”黎敏枝把手机收好，在意他的感受已经成为她的下意识了。
　　“不是……”陈青勉按住她的手，“我不是不喜欢。”
　　可他背对着窗户逆着光，黎敏枝不能看清楚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她只是觉得他的嗓音有一点奇怪。
　　陈青勉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了？”黎敏枝忍不住问，他像有很重的心事。
　　“敏敏……”
　　“跟你在一起我都得意忘形了。”
　　他抛出一句颇具无奈的开场白，听得黎敏枝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深呼吸。
　　黎敏枝猜想他的内心纠结得很严重。
　　“我没打算要孩子。”他这么说。
　　他应该早告诉她，这是最基本的坦诚，但他太过惊喜了，完全把这事抛诸脑后。
　　“啊？”黎敏枝吃惊，连眨眼都做不到，他突然讲这样的话，她当然是惊讶的。
　　“抱歉，到现在才告诉你。”陈青勉抱着她，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弥补这件可能给她带来不公平的事情。
　　这完完全全是他的问题。
　　黎敏枝嗅着他脖子的清香，两只手自然而然地圈住他，她很努力地想了几分钟，问道：“是……因为你的病？”
　　他的手掌抚摸她的发。
　　“嗯……”
　　“对不起。”
　　他还是只能无力的道歉。
　　刚才听见她因为那个小孩而喜笑颜开的时候，他是无比自责的。
　　“你干嘛要跟我道歉？”黎敏枝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来，惊诧地询问他。
　　“啊？”陈青勉不明所以，她看起来没有生气的样子，口吻反而还是关心他。
　　“这又不是你的错，道歉做什么？”黎敏枝腾出一只手来捧住他的脸蛋说，她张开一个笑，又道，“还有，你脸皮真厚啊，我有说要跟你生孩子吗？”
　　“万一那小孩跟你很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很难管的哎……”
　　陈青勉知道她是在安慰他。
　　跟她相处得越久，他才发现，其实她根本就是个软和的女人，身体和性格都是。
　　“敏敏，你别这样……真的很对不起。”
　　他给不了她一个健康的孩子。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黎敏枝很认真地想了想，接着说，“那你不如想想怎么弥补我了，这更实际吧。”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依。”陈青勉连连点头。
　　只要她讲，他一定照做。
　　“那……你就别自责了。”
　　陈青勉呆呆地愣住，他忘了呼吸，忘了周身的所有，只是直勾勾盯着面前漂亮的女人看个没完。
　　“好吗？”黎敏枝问。
　　“你为什么不怪我，不生我的气？”陈青勉说，他不知道怎么讲现在的心情，它汹涌得很，快要让他被冲垮了。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宽容很多。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啊，”黎敏枝不假思索地回答他，“难道是你想要生病的吗？”
　　正常人的想法不应该是这样吗？
　　“青勉……”她呢喃他的名字，“你总不能跟我讲，你是愿意生病的。”
　　陈青勉将脑袋窝进她的肩颈，感受着属于她的气味。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感到万分的抱歉。”
　　除了这样的话，他实在无话可讲。
　　“没关系，”黎敏枝摸了摸他的耳朵说，“真的没关系了……”
　　可是陈青勉的表情还在内疚，他还在为此感到抱歉。
　　“如果，我是说如果了，万一我们真的绕不开这个问题，还有其他的办法嘛，比方说，可以领养了……就像我一样……这世界上有很多没有家人的孩子的。”
　　“你觉得怎么样？”
　　所以他的担忧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关于她的身世他是怎样知道的？
　　不久前她终于得到答案，这个男人为了勾起她的好奇心，从不主动在她面前谈这件事，是她忍不住问的，为此……付出了一点可喜的代价。
　　是那位婶婶。
　　他说他高三有一段时间住院的时候遇见过她很多次，后来他们熟了，事情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但他真的没有为此感到多么惊讶……所以她确信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有关于他们可能是亲姐弟的事情。
　　唔。他真是疯狂！
　　“肯定绕不开，”陈青勉柔下目光，再一次肯定地说，“我们一定会面对这个问题的，敏敏。”
　　“你就这么确定？”黎敏枝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就算把没过完的今天囊括进来，他们在一起也没多久。
　　但他的确熬得够久了，一个人的生命会有几个青春璀璨的3年呢？
　　他的毅力怎么能这么强，这一点让她自愧不如。
　　“当然。”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跟你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
　　“一辈子都在一起。”
　　“你别想跑了，我不会放你走的，除非……”
　　“你闭嘴！”黎敏枝赶忙按住他的嘴巴，让他把不该讲的话吞回去，“什么除非……除非什么？你不准讲这些！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不理你了！”
　　他的口无遮掩比孩子更叫她反应激烈。
　　“好了好了，我不讲了。”陈青勉马上听话，心窝热热的。
　　“这还差不多……”黎敏枝抽回自己的手，指着他严厉地告诫，“我警告你，我只提醒你这一次，如果以后你再这样，我真的不会理你了。”
　　“嗯！”
　　“你又叫我爱你多一点了……”陈青勉轻柔地捧住她的脸蛋，这是他的珍宝，独一无二的珍宝。
　　“会到头吗？”黎敏枝认真地问道。
　　“永无止境。”
　　他轻声说，随后在她的唇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黎敏枝抱住他，手里的牛奶盒快要捏不住了，可她顾及不了，现在的她，只想在意面前的男人。
　　“啪嗒——”那盒牛奶还是从她手里翻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依稀之间还能听见牛奶滚落出来的声音。
　　她本能地歪过头去查看，却被陈青勉叫住。
　　“敏敏，别管它，”陈青勉摸着她的脸颊，深情款款地说，“现在，你管我就好了。”
　　黎敏枝凝望他，最后不受控制地吻上去。
　　很简单，她没什么别的想法，这时她就是单纯地想要吻他而已。
　　难道就许他吻得，她吻不得么？
　　他喜欢她。
　　莫非她不喜欢他？
　　“敏敏……”
　　陈青勉忍着最后一丝冷静将她拉得远了一些，她热情似火，每个吻都在狠狠蹂/躏他的神经。
　　“你要是再不停……”
　　“我就忍不住了。”
　　他恐吓她。
　　“可是……”黎敏枝眨了下眼睛，落了他满手的碎星，“我今天就是想亲你啊。”
　　“为什么？”陈青勉问她。
　　“因为你是笨蛋……”黎敏枝娇羞地努眉，“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吻你。”
　　“你……你说你喜欢我？”陈青勉欣喜若狂地瞪大眼睛，“你喜欢我……你刚刚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不不不……你就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敏敏，你喜欢我！”
　　黎敏枝按着他乱动的脑袋，注视着他激动的双眼说：“是。”
　　“我喜欢你。”
　　她开口，字正腔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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