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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周围没有光,床铺柔软,房间黑漆漆地。
身体好像有一百年没有活动过了一般,肌肉都僵硬得不成样子,但看上去并没有萎缩,她的身体在这段时间被照顾得很好。
晏夕艰难地活动着手指,手腕,等到她能慢慢抬起胳膊,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摸着黑挪动着身体,她想先翻个身出去看看。
迟钝的五感逐渐恢复,她听到了身边的呼吸声。
小心地伸手探去,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继续向前,她好像摸到了什么人的手臂。
被触碰的人好似只是睡了个囫囵觉一般瞬间惊醒,迅速捉住晏夕的手,圆睁着眼睛向晏看去。
今夜大概是阴天的,窗外没开,一点儿光都不见。
晏夕听到一声低哑又颤抖的试探。
“殿下?”
那声音小心翼翼地,大约是满怀希冀却却不敢奢望,她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都凝重几分,像是极力克制着激烈翻涌的情绪。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回应一声,
“常公公。”
黑暗中的呼吸停住了,像是窒息一般,她听到了对方翻身下床去拿东西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响起,咔哒,咔哒,颤抖着,一下又一下。
“夕儿,夕儿别怕……”常远的声音哑得像是经过了数年的磨砺,他越是急于将火折子点亮,越是控制不住手的颤抖,“乖,一会儿就——”
“就亮起来”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晏夕从身后抱紧了他的腰,柔软的脸贴在青年僵直的背上,轻蹭着他垂下的长发。
“有您在,人家才不怕黑呢。”她双手环着那明显清瘦下来的身体,声音温软,柔得像是能包裹住随时要坠入深渊的人。
火折子终于被点亮,桌边的烛光一一亮起,点灯的人没有挪动步伐,却也不敢回头。
“殿下,您保证,这次不是梦。”常远将火折子放在桌上,他垂着头,竟有那么几分濒死的意味,轻轻抚上绕在腰间的手,指尖微凉,一下下地摩挲着,“奴才求您……”
晏夕松开他的腰,踮起脚尖隔着薄薄的衣衫吻上青年的后脊:“末将遵命。”
常远逃似的闭上眼睛,像个坠入深渊的人。
这样的梦他做过太多,可这次为何格外真实?
怀中钻入一柔软的身体,原本隔着眼皮能感受到的烛光被影子遮住了,随着愈发靠近的阴影袭来,他的脖颈被搂住,带着肩向下弯去,毫无防备的唇贴上了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柔软。
晏夕轻轻地吻了常远,牵着他回床边坐好,再贴身吻上去。
常远的唇形锋利得像刀,却异常柔软,疏于饮食让上面的皮肤有一点点干。
晏夕用自己的唇轻轻蹭着他。
先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再是温柔地舔舐,后来又有了缓慢地探入。
常远在不安,她要继续。
“夕儿……”常远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轻吟,方才紧张的颤抖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轻颤,从交缠的唇舌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颤栗。
晏夕没有停下来,他们完成了早在大婚那日就应当完成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的微光投在窗棂上。
加上烛光的照映,常远又清醒了几分。
眼泪争先恐后地流出,青年本已精疲力尽,可眼泪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不安、委屈在夜色中奔涌而出。
晏夕被吓了一跳,连忙窝到他怀里紧紧抱住,轻声细语地唤着。
这是常远入宫以来第一次在人前哭出声音。
不隐忍,也不止是哽咽,而是将自己所有的脆弱暴露出来,向眼前这个不长记性的小团子摊开,让她看看她做的好事,让冰山一般沉稳冷静的人担惊受怕成了什么样子。
常远将晏夕揉进怀里,蹭着吻着,本觉着小团子回来了,自己该是笑得开怀,可眼泪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他,九千岁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坚强,他总是强撑着,为自己,也为小团子,不管面对多少险境,他都永远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可当支撑他信仰的晏夕一次又一次地生死未卜,他才发觉,自己也不过是苍生中平凡的一员,朝堂上的地位与抱负并不能让他成为神仙,也不能让他拥有一颗永远波澜不惊的心。
他怕殿下厌弃他,他怕梁国百姓受苦,可现在他最怕的,还是小团子永远安静下去,不会调皮捣蛋,也不会让他恨铁不成钢地着急上火。
“夕儿,咱们走吧。”常远的声音柔和又沙哑,在少女耳边轻轻地询问着。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晏夕将脸埋在常远怀里,闷闷地点头,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可她对常远的心疼一点都没少。在他们最好的年纪,常远总是为了以身犯险的她担惊受怕地,一开始她还挺享受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样可以看出常远很在乎她,所以每次常远为她忐忑不安时,她都感觉很幸福。
可这次她把常远吓坏了……
“常公公,对不起。”
晏夕突然说,“以后我好好的,不让您担心了。”
“好。”常远应着,紧抱着她的手又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后脑勺,“夕儿乖。”
晏夕又继续讲,“那您也不能突然不要我了。”
“好。”
“每天早上都要一个亲亲。”
“好。”
“一日三餐都要一起吃,晚上一起睡。”
“好。”
“洗澡也要一起!”
“……好。”
“呜……常公公,我好想您!”
“我也想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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