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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港的黄昏
星港的傍晚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夕阳把金属栈道染成蜜糖色,来往的行人步履放缓,飞船起降的轰鸣也仿佛被晚风揉软了,变成远处模糊的嗡鸣。江临渊牵着晏归鸿的手,慢慢走在沿着港湾延伸的步道上,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在地面上交叠、纠缠,像幅流动的剪影画。
晏归鸿的白衬衫袖口被风掀起,露出手腕上细细的红痕——是下午调试信息素检测仪时,被金属边缘蹭到的。江临渊的指尖时不时蹭过那道痕迹,冷杉木信息素像层薄冰,轻轻覆在上面,带着镇痛的凉意。
“还疼吗?”他低头问,呼吸拂过晏归鸿的耳廓,带着刚从训练场回来的、混着汗水的清冽气息。
“早不疼了。”晏归鸿晃了晃手腕,白玫瑰信息素顺着动作飘过去,缠上江临渊的小臂,像在撒娇,“你比张婆婆的药膏还管用。”
江临渊低笑出声,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两人的信息素在晚风中缠绕、升腾,冷杉木的清冽里裹着白玫瑰的甜香,形成一种温润又干净的气息,引得路过的几个Omega频频回头,眼里带着羡慕的惊叹。
“你看那边。”晏归鸿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巨型广告牌。暮色渐浓,广告牌的灯光已经亮起,上面是《信息素自由法案》的最新宣传画:左侧站着个穿着研究员白褂的Omega,指尖萦绕着柔和的光带;右侧是位穿着作战服的Alpha,信息素化作坚实的盾,两人并肩而立,中间用金色字体写着“共生,而非对立”。
“是上个月刚换的画。”江临渊说,“宣传部门找了好几个原型,最后选了最像我们的那组。”
晏归鸿的指尖在虚空中描摹着画中Omega的轮廓,忽然想起法案通过前,那些躲在角落里注射抑制剂的Omega,那些不敢在公开场合释放信息素的Alpha。那时候的星港,空气里总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像被乌云罩住的海面。
“他们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他轻声说,眼眶有些发热。上周研究所接待了个Omega画家,以前总用厚重的油彩掩盖身上的茉莉香,那天却带着画具来道谢,说“现在走在街上,敢让茉莉香跟着画笔一起飘了”。
江临渊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冷杉木信息素随着这个吻变得格外柔软:“是你让他们敢站出来的。”从实验室里倔强的少年,到站在议会厅里从容辩论的研究员,晏归鸿用自己的温柔和坚定,一点点撬开了等级制度的坚冰。
晏归鸿摇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无名指上的“同行”戒:“是我们一起。”如果没有江临渊在训练场上为他挡下的攻击,没有他在听证会上默默递来的温水,没有冷杉林里那句“我永远等你”,自己或许早就在某个深夜里,对着父母的手稿哭到放弃。
两人慢慢走到星港的观景台。这里是全港最高的地方,脚下是鳞次栉比的停机坪,远处是泛着粼光的海面,归航的飞船拖着金色的尾焰,像流星坠入人间,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道温柔的弧线。
“像流动的星。”晏归鸿靠在栏杆上,看着一艘银灰色的客运飞船缓缓降落,舷窗里透出点点灯火,像串起的珍珠,“每艘船里都载着故事吧?”
“嗯,”江临渊站在他身边,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就像我们第一次一起出任务的那艘走私船,你在货舱里发现了被拐卖的Omega,非要背着他们跑,结果摔了个跟头,还说‘不能让他们再被锁起来’。”
晏归鸿的脸颊发烫,在他腰侧轻轻掐了一下:“那时候你还笑我笨,结果自己扛着三个Omega跑了三里地,回来胳膊酸了三天。”
江临渊低笑,下巴抵在他发顶,冷杉木信息素混着海风的咸湿,形成一种安稳的气息:“那时候就觉得,这朵白玫瑰看着软,根却硬得很。”
暮色渐渐沉了下来,星港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子。晏归鸿忽然转过身,靠在江临渊肩上,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音轻得像叹息:“有时候会想,如果爸妈还在,会不会喜欢现在的世界?”
他想起父母实验室里那张泛黄的全家福,父亲抱着年幼的他,母亲站在旁边,手里举着刚提纯的信息素样本,背景里的标语写着“让每种气息都自由呼吸”。那时候他不懂这句话的重量,直到自己站在议会厅里,看着那些反对的面孔,才明白父母当年的坚持,有多难。
江临渊沉默了片刻,握紧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浅纹——那是常年握试管留下的痕迹,像父母手背上的纹路,温柔却坚定。
“一定会的。”他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妈妈会拉着你的手,翻着研究所的来访者记录,说‘我儿子真厉害,比你爸当年强多了’;你爸爸会偷偷塞给我一颗草莓糖,就像林野哥以前做的那样,压低声音说‘归鸿心思细,你以后多让着他点’。”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晏母穿着白大褂,头发里别着朵白玫瑰,笑着拍晏归鸿的肩膀;晏父手里拿着实验记录本,却总忍不住偷看儿子和他交握的手,眼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晏归鸿被他说得笑出声,眼角却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滴在江临渊的手背上。白玫瑰信息素在暮色中轻轻闪烁,像撒在两人周围的萤火虫,温柔地回应着这个想象。
“他们还会催我们……”晏归鸿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笑着,“催我们把共生仪式办得再热闹点,说要请遍所有研究过信息素的前辈,让他们看看,当年的梦想真的实现了。”
“会的。”江临渊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泪,吻落在他的眼角,带着海风的咸湿和信息素的甜香,“等忙完这阵,我们就去父母的墓地看看,把宣传画打印出来烧给他们,告诉他们,星港的黄昏里,再也没有不敢绽放的信息素了。”
远处的海面上,最后一艘飞船归航,尾焰在暮色里拖出长长的光带,像条连接天地的纽带。观景台上的风带着暖意,卷着冷杉与玫瑰的气息,漫过栏杆,漫过星港的灯火,漫过渐渐沉睡的城市。
晏归鸿靠在江临渊怀里,看着漫天星辰渐次亮起,忽然觉得,父母从未离开。他们的气息藏在白玫瑰的甜香里,藏在冷杉木的清冽里,藏在每个敢自由释放信息素的灵魂里,藏在他和江临渊交握的、带着温度的手心里。
“回家吧。”晏归鸿轻声说。
“好。”江临渊牵着他的手,转身往回走。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靠近,时而交叠,像两棵并肩的树,根在地下紧紧相握,枝叶在晚风里轻轻私语。星港的黄昏还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也在这温柔的暮色里,慢慢走向更长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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