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

　　六年后的摸你黑节。
　　多曼把游客扔在摸你黑广场，领着儿子在奶茶店喝草莓奶盖，娘倆正嘻嘻哈哈笑广场全是泥人，忽然接到阿伽的电话。
　　电话里阿伽的声音很是慌张：“老婆，我已经洗了二十个孩子了，但都不是咱儿子。打他电话手表也打不通，怎么办，我是不是把他弄丢了？要不要报警？”
　　多曼看了眼对面正在嘬果汁的儿子对阿伽道：“别洗了，儿子跟我在一起呢！我们在步行街的奶茶店。”
　　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多曼面色不善地质问儿子：“多岩南，你不是跟我说，你告诉你爸爸和我一起来喝东西么？”
　　五岁的多岩南无辜地耸耸肩：“我可没撒谎，我的确跟他说了，但他一直忙着看小姑娘跳舞，笑得一脸痴迷，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去。”
　　多曼伸手拧了他耳朵一下，骂道：“还学会挑拨离间了？还痴迷？你去哪里学的怪词？”
　　多岩南举起三根小手指发誓：“我要是撒谎就让雷公公打雷劈我。爸爸的确是看一群小姑娘跳舞看得口水滴答的。”
　　多曼冷笑着揭穿：“你爸爸是看依水水跳舞看得口水滴答吧？”
　　依水水是叶敏和岩罗的女儿，小多岩南一岁。小姑娘完全继承了她妈妈的佤族基因，头发黝黑，眼睛又大又亮，浓密地睫毛一眨一闪，立刻让阿伽觉得怀里的儿子不香了，爱得不行。为了每天能抱到依水水小朋友，他差点就帮叶敏坐月子了。
　　多岩南低头吸着果汁不说话。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也参加这次摸你黑狂欢节的表演，爸爸本来答应带他去参加射弩比赛的。但穿着小褂子、条纹小筒裙，背着小竹篓的依水水上台跳舞，他爸爸就只顾着拿手机给依水水录视频。
　　他生气了！
　　正好妈妈打电话来问他和爸爸在哪里，他就让妈妈来广场门口接他。跟着妈妈还能喝奶茶呢！
　　他仰头乞求地看着对曼：“妈，你也生个妹妹吧！省得我爸一天到晚去看别家的小姑娘。你要是生不出来，那就拿我的压岁钱买一个。妹妹贵么？”
　　你才生不出来。
　　多曼白了儿子一眼：“依水水不也是你的妹妹么？亏你还是个男孩子，心眼那么小。”
　　多岩南平时和依水水也很团结友爱的。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知道依水水有个念中班的哥哥，谁敢欺负她，她哥就会过来揍得你哭爹喊娘。但今天爸爸明明答应他去参加射弩比赛又说话不算数，他实在太生气了，连带着也看依水水不顺眼。
　　多岩南心里的委屈多曼是明白的，但这小子胆子太大了。今天整个广场都是人，跳舞的跳舞，扔泥巴的扔泥巴，乱成这样他竟然敢不跟他爸爸沟通好就来找她。这真要碰上人贩子把他拐了去，那真是灭顶之灾。
　　她板着脸对儿子道：“你爸爸被你吓得满广场洗小孩，呆会回去他要是请你吃跳脚米线，我是不会拦着的。”
　　我爸怎么可能会揍我？
　　多岩南敢和爸爸耍滑头，但绝对不敢和妈妈讨价还价。爸爸除了眼馋别人家小姑娘和不准他乱吃东西，其他事都宽泛得很。但妈妈可不是，虽然妈妈经常领着他偷偷吃烧烤、喝奶茶，但如果犯错撒赖，不管何时何地，她随时能找出趁手的武器抽他。
　　多岩南笑得很狡猾地对多曼道：“我见了爸爸就跟他说对不起，爸爸应该会原谅我的。”
　　多曼戳了戳他的脑门虎着脸骂道：“你爸就是打你打少了。等下我顺路给他撅根树枝，我亲自监刑，让他好好收拾你一顿。”
　　多岩南连忙放下果汁，扑过去搂着多曼的脖子撒娇：“妈妈，我下次不敢了，你不要让爸爸打我，妈妈我爱你！”
　　多岩南小嘴似蜜糖，却没甜化他妈的铁石心肠。多曼不为所动道：“你虽然还小，但再小也是个男人，再动不动就学夹子音我抽你。”
　　多岩南连忙老实的坐回去。
　　小男人听话了，但老男人属实也该骂一顿。你要带他出来玩就让他开开心心的，他又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干嘛让他气足气恼的不开心？
　　阿伽抱着依水水在广场门口等着老婆、儿子。依水水一手握着一根棉花糖。见到多岩南很是激动，伸长了手想把棉花糖递给他。
　　“哥哥，给！”
　　看到一大朵白云一样的棉花糖，多岩南立即忘记了先前的恩怨。两个小孩站在树荫下比赛谁吃的云彩最大口。
　　迎着多曼谴责的眼神阿伽尬笑道：“这小子跟泥鳅一样，我就错眼一秒，他就不见了。”
　　多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一秒么，你儿子说你看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口水滴答的。”
　　阿伽搂住老婆的肩把她往阴凉处带，讨好的笑道：“你给我生一个女儿，我不就不对着别人家的小姑娘口水滴答的了。”
　　“呸。”多曼淬了他一口，骂道：“我怀多岩南的时候是谁天天去给佛祖添香油，让佛祖保佑这一胎是儿子的？又是谁看我生了一天一夜生不下来吓得发誓说只要这一个，以后都不生了？”
　　“是我。”阿伽悻悻承认后又有点不死心道：“可我真的想要，你再给我生一个。我发毒誓，再要一个女儿就不要了。”
　　多曼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出来。死男人，这是你说要就能有的么？她拧住他胳膊内侧的嫩肉狠狠转了一圈，听到他的惨叫才长吁一口气。
　　“说什么屁话，你有本事让我生女儿么？这么想要你去农贸市场买菜的时候不会看看有得卖吗？你儿子说了，他请客。你看看你带的什么孩子？今天差点把他给弄丢了。你想要女儿想疯癫了，搞得多岩南一个好好的小猛男，都学依水水的夹子音了。”
　　给依水水拍完视频，阿伽扭头不见儿子就慌了，以为他坐不住去广场和人扔泥巴玩，满广场找孩子。可广场上起码有几百个孩子，全被娘布洛糊得面目全非，哪里找得到。最后只能在水笼头边守株待兔，看到身型相似的拖过来就洗。
　　旁边的家长都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雷锋？
　　洗了二十来个都不是，冷汗顺着背脊淌了一身。给多曼打电话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儿子要是丢了，他也不活了。都不用他自己动手了结自己，老婆肯定活劈了他。
　　他用脸颊碰了碰多曼的额头：“今天是我不对。光顾着给依水水拍视频冷落了儿子。你可千万别打他。”
　　多曼哼笑：“这是打他一顿能解决的事么？这得连你们父子两个一起打才能让你们长记性。一个不负责任，一个胆大妄为。回家都给我去电视机面前跪着。”
　　阿伽爽快道：“跪，回去就跪。还不能让我干跪，得买两瓶啤酒。把酒瓶摔碎了，你一边喝酒一边看我跪玻璃碴子。你看，我已经答应你一个要求，那你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也满足我一个愿望？”
　　多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着很有道理，但我怎么觉得不那么合理呢？”
　　阿伽搂着她的肩撒娇：“老婆，我真的很想要个女儿，你就给我生一个吧！人家说女儿随爹，咱家女儿肯定比依水水还漂亮。”
　　“你怎么这时候还不忘自夸呢？”多曼对他的自恋叹为观止，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说多岩南长得像我不好看？”
　　阿伽遗憾地摇摇头：“不好意思，多岩南长得还是随我，我们父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多曼摊开两手疑惑道：“所以说，当复印机有什意思？”
　　阿伽仔细端详了一下多曼的脸，有些勉强道：“像你也不是不可以……”
　　多曼简直想给他两巴掌。
　　她叹了口气道：“再过几个月家里就要添新成员了，你这德行我简直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阿伽疑惑道：“添新成员？艾勒找到女朋友准备结婚了？他不是说研究生不毕业不考虑这些事么……”话音戛然而止，阿伽不敢置信地看着多曼的小腹：“你是说……你有了？”
　　多曼点点头，严肃道：“你这次不会让我一边生孩子，一边还得安慰你了吧？”
　　阿伽将多曼紧紧搂住：“谢谢你，老婆，真的谢谢你！”
　　八个月后，阿伽抱着一对双胞胎儿子面无表情地站在病房内，对正在喝鸡汤的多曼道：“你说你像不像商家发虚假广告说假一赔三，然后直接给发四个。你不生女儿就算了，怎么还买一送一呢？”
　　多曼啃着鸡大腿白了他一眼：“我一直跟你说，这生孩子就像开盲盒，不到呱呱坠地那天就不知道是儿是女。我的苦口婆心都成了无效提醒，你飞蛾扑火瞎激动我能咋整？”
　　病房内的人都知道阿伽扯的是什么疯，投给他的目光都是关爱与同情。他从知道多曼怀孕的那天就开始到处吹嘘，多曼要给他生一个全世界最好看、最乖巧的女儿。结果中了巨奖，儿子，还是倆。他不疯是不可能的。
　　岩罗偷偷摸摸地和老婆咬耳朵道：“三个儿子啊！得亏姐夫家大业大，咱家可养不起。”
　　叶敏用气音回应道：“可不是么！等这两个孩子大一点，加上多曼和多岩南，他们家蒸米饭都得用咱们店里的蒸饭柜。电饭煲哪里够？”
　　陶央拎着红糖、鸡蛋走进病房，见阿伽拉拉个脸很是不满。
　　他现在以阿伽的大舅子自居，哪里能见得他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摆脸色，撇着嘴阴阳怪气道：“抱着两儿子还不开心呀？你不是爱儿子么？得偿所愿你干嘛还不高兴？你笑呀！是不是还嫌儿子不够？多曼给你生六个儿子你才会笑是不是？”
　　阿伽闻言直矬后槽牙，这个乌鸦嘴。
　　抱着儿子的阿伽扭头冲多曼道：“老婆，等这俩送幼儿园了咱们再拼一把，我就不信生不出女儿。”
　　多曼一口鸡汤喷了出来，这玩意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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