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鸣曲

　　刘姿的眼泪砸在他胸口，滚烫得像要灼穿皮肤。她伏在他身上，肩膀剧烈抖动，却不再争辩。文靖轻抚她的后背，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那我们从明天开始。"她终于抬起头，眼神倔强得像他们初遇时那样，"把你想做的事都做一遍。"
　　文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他伸手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我已经列好了清单。"
　　刘姿接过本子，就着台灯的光线细看。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些地方被反复修改过，墨迹晕染开来。她认得出，那些颤抖的字迹是文靖右手写的，而工整的部分则是左手补上的。
　　"周一：陪刘姿去试婚纱（记得带相机）"
　　"周二：教刘姿做红烧肉（她总把酱油放多）"
　　"周三：回母校琴房，合奏《小星星变奏曲》"
　　"周四：......"
　　每一行字都像一把刀，剜得她心口生疼。翻到最后一页，她突然愣住了——那是一幅铅笔素描，画的是她睡着时的侧脸，笔触温柔得不可思议。画纸上有几处明显的水渍晕开的痕迹。
　　"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她轻声问。
　　文靖有些不好意思："左手练的...很丑吧？"
　　刘姿摇摇头，将本子紧紧抱在胸前。她关上台灯，在黑暗中重新窝进他怀里。"明天开始，"她小声说，"我也要列个清单。"
　　"嗯？"
　　"想和你做的事...太多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怕来不及..."
　　文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受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轻轻吻了吻刘姿的发顶，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隔壁客房，刘父刘母也还醒着。刘母靠在丈夫肩头，手里攥着已经湿透的手帕。
　　"我今天...给普陀山打了电话。"她声音沙哑，"请了四十九天的平安灯。"
　　刘父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搂住妻子。月光下，他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小药盒——那是他们偷偷从文靖的药瓶里分装出来的，想明天去找熟悉的医生问问，看有没有更好的止痛方案。
　　城市的另一端，陈昊站在公寓阳台上抽烟，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小雨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她今天拍摄的素材。
　　"这段...要剪进去吗？"她指着屏幕上文靖坦白真相的画面。
　　陈昊吐出一口烟，摇摇头："等...之后吧。"
　　小雨合上电脑，突然哭了起来："他们才刚刚好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陈昊掐灭烟，蹲下来抱住她。这个平时冷峻的男人此刻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所以我们...要帮他们把每一天都过好。"
　　月光静静地洒在这对相拥的恋人身上，也洒在城市另一端的那个家里。在这个普通的夜晚，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种默契——不再谈论离别，只珍惜当下。
　　第二天清晨，阳光出奇地好。文靖醒来时，发现刘姿已经不在床上。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还有她跑调的哼唱。他撑着有些无力的身体坐起来，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新的清单，字迹娟秀有力：
　　"刘姿的愿望清单："
　　"1. 每天醒来都能看到文靖的脸"
　　"2. 让他吃我做的早餐不皱眉"
　　"3. 教他用左手系鞋带（这次换我当老师）"
　　"......"
　　文靖拿起笔，在这张清单最下方添了一行小字："保证全部完成。"
　　然后他慢慢走向厨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金色的海洋里。刘姿回头看他，脸上还沾着面粉，笑容明亮得刺眼："醒啦？尝尝我煎的蛋！"
　　这一刻，文靖突然觉得，或许命运给予他们的时间不多，但已经足够相爱。
　　文靖约小雨在咖啡馆见面，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质桌面上，他穿着浅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右手握着咖啡杯，姿态放松得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午后。
　　"尝尝，你喜欢的焦糖玛奇朵。"他笑着将另一杯咖啡推向刚坐下的小雨，手腕翻转时露出熟练的拉花技巧——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花瓣舒展得恰到好处。
　　小雨盯着那朵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认识文靖这么多年，从不知道他会咖啡拉花。"什么时候学的？"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最近。"文靖的右手稳定得不可思议，指尖在杯沿轻轻敲击，"左手练了三天，右手倒是学得快些。"
　　他说得那么随意，好像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兴趣爱好。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衬得他气色很好，如果不是过分消瘦的脸颊和腕骨，几乎看不出这是个病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小雨低头搅拌咖啡，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文靖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她面前。"《归港》的最终剪辑，"他的声音很平静，"我重新调整过。"
　　小雨终于抬头，发现他嘴角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神专注而清明，就像以前每次讨论纪录片剪辑时那样专业。这种可怕的正常让她心脏揪痛——他怎么能表现得好像这只是又一次普通的工作交接？
　　"最后十分钟..."文靖的指尖在U盘上轻轻点了点，"等我走了再给她看。"
　　"文靖！"小雨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触到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你别这样...别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
　　他任由她抓着，甚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嘘，小声点，别人都在看我们了。"
　　确实，周围几桌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小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手，眼泪却已经砸在桌面上。文靖递来纸巾，动作优雅得体，仿佛只是在应付一个情绪激动的合作伙伴。
　　"婚礼当天的拍摄就拜托你了。"他继续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刘姿喜欢你的镜头语言，说比专业婚摄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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