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留芳

　　沙漠中寻水艰难，储水也是不易。好在陆凝事先让穆离笙带人在沙丘背风处的硬土下挖出了一个专门储水的地窖，这样可以避免阳光直晒，蒸发掉太多水。

　　部落的女人们正在水窖旁忙碌，将新运来的淡水小心储存。

　　“唉，又是大旱的一年，”一个年长妇人叹气，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恐怕又要渴死不少人了。”

　　“还好陆姑娘早有准备，”另一个年轻女子接话，小心地将水囊递下去，“从博尔斯人那里买了很多淡水。”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多亏有陆姑娘。”

　　而此时王帐中，卢罕正向陆凝汇报最新情况。

　　“这是这个月'漠上青'的入账，”他递上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项收支。

　　他的眼下透着青黑，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丧气，短短几个月，他都已经快干成陆凝的私人秘书了，比跟着王上时的工作还多。

　　“博尔斯那边传来消息，希望能多开几条线路。还有，邶鸣关的商会想要和我们谈合作。”

　　“还是上次那个人？”陆凝皱眉翻阅账册，手指在某一项支出上停顿。

　　“是。”

　　“吊着他，”陆凝冷笑，俨然一副大老板模样，“那人心不诚，八成要坑我钱。去给他们传话，我只见他们商会的首领。”

　　卢罕继续道：“他们那边好像有意图用自己的镖局。”

　　“那又怎样，”陆凝合上账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出了关，可就不是镖局说了算了。”

　　只有蛮族人才了解蛮族人，他们即使是出了关，别说是部落混战，光是沙匪这一遭就过不去。

　　“还有一件事，”卢罕犹豫道，“如果贸易继续增加的话，我们的人手可能不够，毕竟大部分人都要保证部落里的安全。”、

　　陆凝望向远处，眉头微蹙。莫苏勒只留下了一整个护卫营的人马，如今危险四伏，算上上弦月，也不可能再分出多余的人手去漠上青，毕竟还是要顾及眼前的大局。

　　在莫苏勒回来之前，她没有更多的人手了，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知道了，我会和肖大人商量的。”她站起身，走到帐门前，望着远处忙碌的部落。

　　沙漠的风呼啸而过，带着远方的气息和念想。 　　=======================================================================================================

　　沙漠的夜晚，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呼莫尔部族的营地上。大多数帐篷已经熄了灯火，只有巡逻卫队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打破这片宁静。营地中央的篝火在夜色中跳动，将巡逻卫兵的身影拉得很长。

　　在营地边缘一顶不起眼的帐篷里，却正在进行着一场密谋。

　　旺贾的眼睛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着贪婪的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说：“老大，这里的物资比我们想象得要多得多。”

　　他是齐格部流离失所的人，此刻正激动地指着远处堆满干草的仓库和排列整齐的水囊。

　　“这样的大旱之下，要么迁徙，要么等死，可他们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水源。或许，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一切都变成我们的。”

　　那个被他喊老大的人，猛地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环顾四周，油灯的火苗因他急促的动作而摇曳不定。

　　“你是疯了吗？这里可是呼莫尔部族，狼部啊，没听过狼部的威名吗？”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一旁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那又怎样，狼王又不在这里，当家作主的只是那个女人，女人又能成的了什么大事。”

　　他得意地展示自己打探到的情报，“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里只有一支队伍，夜里的时候不可能万事周全，东边的守卫最薄弱，我们从那里入手。”

　　旺贾急切地补充，“大哥，别纠结了，我们齐格部从来都不是寄人篱下的鼠辈，只要拿到了这一切，传出去我们齐格部就是最强的。”

　　扎纳奇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为什么自己的手下，一个二个都有这种叛逆的想法，但奇怪的是，在这些蛊惑人心的话语下，他内心深处的贪婪也蠢蠢欲动起来。

　　他的目光在恐惧与欲望之间摇摆不定，“你们就不怕狼王带着大部队杀回来吗？”

　　“放心吧老大，”尖嘴猴腮的兆益阴险地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南边战事吃紧，他狼王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呢。”

　　“可是，可是外面现在这么乱，”扎纳奇仍在犹豫，“就算我们夺下了狼部又能怎么样，凭我们守不住的。”

　　他想起了齐格部被那些疯狂部落烧杀抢掠的惨状，是狼部的人救了他们，可他们如今却在这里商量如何像那些劫匪一样劫掠他们的东西。

　　这种负罪感让他备受煎熬，但蛮族人生来就流淌着劫掠的血液，这种本能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良知。

　　兆益早已想好退路，他凑到扎纳奇耳边说：“为什么要守？这里是云靖边境，天高皇帝远，他们杀不到这里来。而且就算真的来了，大不了我们带着这里的物资躲进塞城，也够我们逍遥一辈子了。”

　　经过漫长的心理挣扎，扎纳奇终于被说服了，贪婪战胜了理智。他长叹一声，这声叹息中既有无奈，也有解脱，“也罢，你们有什么计划？”

　　“声东击西，”旺贾兴奋地比划着，“西边守卫最强，我们便在西边营造外面有人进攻的假象，实则我们从东边偷袭。”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那女人的帐子也在东边，只要先杀了她，整个部落都是我们的了。”

　　就在他们密谋之时，帐篷外一个瘦小的身影悄然隐入黑暗，将他们的一言一语尽收耳中。这个身影如同沙漠中的蜥蜴，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帐篷之间，最终消失在王帐的方向。

　　夜幕如期降临，沙漠的寒气渐渐弥漫开来。呼莫尔部落一片宁静，月光下的营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只有零星几顶帐篷还亮着灯火。

　　子夜时分，突然，西边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几处火把同时亮起，映红了半边天空。

　　“有敌袭！有敌袭！”守卫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营地顿时骚动起来。

　　齐格部的人按照计划在西边制造混乱，引起守卫注意，而他们的大部队则悄悄潜向东边，等待西边火光亮起后，迅速偷袭东边的防卫。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今夜西边的防卫出奇地薄弱，而东边看似松懈的守卫眼中都带着警惕的光芒。

　　混乱中，旺贾最先溜进东边的营帐区。他像一只夜行的豹子，悄无声息地摸到主帐外。掀开帘子的瞬间，他迅速扑向正在灯下看书的陆凝，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颈间。

　　“别动，想活的话，就把所有的金银都交出来。”旺贾恶狠狠地威胁，匕首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陆凝头也不抬，身体虽然紧绷，声音却异常平静：“你确定？”

　　“少废话，否则就杀了你。”旺贾手上加力，刀刃在陆凝白皙的皮肤上压出一道红痕。

　　“那好吧，”陆凝合上书，缓缓站起身，“那你跟我去取吧。”

　　她领着旺贾穿过几顶帐篷，走向部落中央的仓库。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营地里的骚动声越来越近。旺贾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进入仓库的那一刻，旺贾的眼睛顿时直了。成箱的金银在月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整齐排列的水囊堆成了小山。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抚摸那些财宝。

　　陆凝突然开口：“你说这些钱，你们几个怎么分啊？”

　　“闭嘴少说话！”旺贾被问得心烦意乱，“你没用了，去死吧！”

　　就在匕首刺下的瞬间，一柄弯刀精准地格挡开来，发出清脆的“铛”声。莫拉从阴影中走出，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卫兵。与此同时，仓库帐帘被掀开，卢罕押着垂头丧气的扎纳奇走了进来，外面则是被制服的齐格部族人。

　　陆凝揉了揉脖子，露出狡黠的笑容，“哎呀呀，到底是谁去死啊？”

　　旺贾顿时间面如土色，“你，你怎么会？”

　　“你们每天在周围逛来逛去，观察情况的行为太明显了，”陆凝摇摇头，“很难不让人注意啊。”

　　******

　　就在前一夜，王帐中烛火摇曳。

　　陆凝给熟睡的阿璃掖了掖被角，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帐帘被轻轻掀开，莫拉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她的皮靴踩在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们心思不正，你不注意注意？”莫拉皱眉问道，目光扫过帐外某个方向。

　　陆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地为阿璃整理好碎发，动作轻柔。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水，“若是现在把他们揪出来，他们反倒是会倒打一耙搅得其他部落也不老实。”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沙漠夜空中最亮的星，“要等杀鸡儆猴的时机。”

　　“你就不怕玩脱了？”莫拉挑眉，抱着手臂靠在帐柱上。

　　陆凝冲她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所以需要少主的帮助啊。”

　　莫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陆凝的意图。她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

　　“有意思。”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