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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火烫的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一向沉稳的心跳跳得颇急,他的声音略带低沉,是她听过最美最动人的声音,修霁沉醉其中,完全忘记了要挣扎逃离,只能软软的瘫在了修玥怀中,从他有力的臂膀吸取力量。
感受到怀里的女子的虚弱和委屈,心底似乎听得到她在默默叫痛,华修玥的心纠成一团,他曾立誓不让她受半点伤害,仅仅上了一个早朝,他捧在心上呵护的女子就受了伤。他对面前两位尊贵的长辈道:“修霁伤了,皇祖母和太后可否回宫?等儿臣安顿好了她,会亲自到奉先殿,若您们要责罚,修玥一身承担就是了。”
“皇上,国家大事已经够你忙了,这后宫之事,还是交给哀家和太后吧。”
事关修霁,修玥第一次顶撞了太皇太后:“若是太皇太后不罚修霁,后宫之事,孙儿绝不置啄。”
连续被一对孙辈顶撞,久居高位的太皇太后终于忍受不住,勃然怒道:“修霁犯了大错,你身为皇帝,竟然替她隐瞒,又不分皂白的维护她,你这皇帝这是这么当的吗?这样践踏宫规,将来这后宫还有任何规矩可言吗?”
修玥正色道:“修霁一时任性,皇祖母训诫几句,她一定会改。这般惩罚太过了。孙儿决不能坐视。”
“皇帝!”太皇太后提高了声音:“最近哀家听说,大臣们再三上书请皇帝尽快选妃。皇帝有了后妃,这后宫若无规矩岂不要乱成一团?”
躲在修玥怀中的修霁身子一僵,低声道:“皇上,修霁犯了错,应该受罚。皇祖母罚得公正,我无话可说,也甘心受罚。请皇上回宫吗,此事不用你管。”
皇太后暗暗叹息,修霁前面的话说得谦恭有礼,但最后一句完全是小女儿负气的语气。看来无论修霁已经付出多少努力,她都无法将自己从这份痴情中解脱出来。
修霁的不领情和冷漠的语气让华修玥一愣,恍惚间,修霁已经从他怀抱中退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道:“后宫有后宫的规矩!皇上现在尚未立妃,但总有一天,这后宫都是你的女人,规矩总是不可废的。”
华修玥的脸色变了一下,见修霁一脸坚冰,用眼神将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冰冷屏障,像冰刀割肉一样剜着他的心口,华修玥一咬牙,下决心道:“好!既然你也这么说。既然你也觉得宫规最大。那昨夜一夜未归的不止你一个,我也一夜未归,我也应该受宫规惩罚!”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修玥淡淡道:“不过是按皇祖母的意思而已。修霁要受什么罚,我十倍于她就是。”
太皇太后与刘嬷嬷都僵在了那里,刑不上大夫,更何况是皇帝,哪有人难动他一根指头。
所有人都定在了这里,唯一在场的奴才刘嬷嬷屏息到几乎窒息,也不敢大声喘一口气。过了片刻,太皇太后才道:“皇帝是在要胁哀家么?”
“孙儿不敢!”华修玥深躬一礼。
“你别以为你这样护着修霁,哀家就会饶了她。刘嬷嬷,将鞭子给我。哀家亲自动手。”
皇太后连忙跪下:“此事哪用母后亲自动手。”
太皇太后冷笑道:“哀家的话已经无人肯听,不亲自动手又能如何?”
皇太后忙对两个年轻人使眼色:“快向皇祖母赔罪。”
修霁柔声道:“皇祖母,是孙女的错,您让刘嬷嬷动手尽管动手就好了。”
修玥虽然跪下,却是任性到底道:“皇祖母要打孙儿请便,要打修霁却不行!”
“哀家偏要打她又如何?皇帝难道要问老太婆的罪么?”太皇太后手起鞭落,鞭子重重落在人身上,但打中的却不是修霁,而是华修玥——修霁已被他护在了怀里。他面不改色的抬头,淡淡道:“皇祖母保重凤体。这鞭子还是让嬷嬷来吧。儿皇一一承受了。”
“你!”太皇太后年老,被新皇再三顶撞,终究支持不住,眼前一花,脚步踉跄,几乎跌倒,好在被及时扶住了,喘口气才对扶着她的刘嬷嬷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你还不动手!”
刘嬷嬷仍在犹豫,皇太后见太皇太后怒火冲心,怕她气出病来,只得吩咐道:“刘嬷嬷,还不遵旨!”
听两位主子都这般说,刘嬷嬷这才咬牙走到修玥和修霁面前,先行了个礼才道:“皇上,公主,老奴得罪了!”这才重新举鞭挥下。
修霁想挣脱修玥的怀抱,却哪里能够。刘嬷嬷的鞭子全被修玥一人承担了下来。听着鞭子入肉的声音,修霁几近崩溃,忍不住大喊道:“伴伴,你放开我!谁要你护着我?你能护我一时,你能护我一辈子么?”
修霁的哭声让刘嬷嬷举在半空的鞭子凝住,更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僵在了那里。殿内空气让人心口发痛,修霁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哭道:“你就让皇祖母打死我算了。总有一天你要立后选妃,到时我还是要死的,现在死了也好。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我是你的堂妹?”
修玥心如刀绞,鞭笞处火辣辣的痛与之相比,就像蚊咬一般,抬眼看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正色道:“皇祖母,太后,难道你们就半点也不心痛么?”
皇太后神色一黯,转脸看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脸上也是神情变幻,似乎在极度挣扎中,犹豫再三,终于道:“霁儿在这里等着,不许出殿一步。皇帝跟我去奉亲殿,哀家有话要说。”
“是!”修玥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他追寻已久的迷底已在眼前。但心里不放心修霁,不知该不该放开她。皇太后却道:“母后带皇帝去吧。臣媳留在这里开导一下修霁,应该无事。”
太皇太后点点头:“你留下吧。”
见太皇太后与修玥离去,皇太后上前将修霁用力搂在怀中,低喃道:“好霁儿,委屈你了!”
“皇祖母。”华修玥低声唤醒沉思中的太皇太后,她已经坐在那里发了一个时辰的呆了。殿内除了二人,再无其它人。一老一小就这样面对面呆坐了一个时辰。
“修玥,天下美女这么多。你既然登基,富有四海,何苦一定要追问修霁的身世?”
华修玥道:“天下女子虽多,我真心喜欢的只有一个。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总觉得,先帝驾崩前对我所言,不会是假话。”
太皇太后苦笑:“你可知先帝对修霁说的是什么吗?”
修玥绷紧脸,面无表情地答道:“不知!但大概猜得出。”修霁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以他的聪明敏锐又怎能不知。不肯放弃,一是不服输的天性;二是放不下这段真情。对与错,他实在无法多想!
“修霁的确不是先帝的女儿,她是哀家妹妹的孙女儿。修霁刚刚出世,她的父母亲人尽死于一场瘟疫,只余她一人。”太皇太后声音不大,内含许多感伤。
“若是这样,这般身世又有何不可说?更何况,皇太后一直说修霁是她的亲生公主。若皇祖母所说是真,皇太后为何要说谎?” 修玥目光如电,照得太皇太后心慌意乱,“皇祖母,此事关系重大,您可不能乱说。”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皇帝是在怀疑哀家的话么?”
修玥眨眨眼,终究无法在事实未明的情况下责备祖母,躬身道:“孙儿不敢。”
“你有何不敢?你分明是在怀疑哀家。”
修玥沉默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孙儿告退了。”
“等等——”太皇太后出声叫他。华修玥缓缓回头,道:“皇祖母,纸总包不住火。您今天不说,我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皇帝——”太皇太后的声音中隐约露出哀求意味来。
华修玥狠狠心,勉强自己视而不见,只是道:“我早已查清,当年修霁出生时,不是在疏桐宫,而是被大行皇帝从皇祖母的奉亲殿里抱到疏桐宫中,而且为她清理身体的宫女记得清楚,她那时脐血未干,分明是个刚落地的婴儿,怎么可能是您从宫外抱来的亲戚遗孤?”
这话一出,如雷轰顶,太皇太后没想到修玥已经查到了这么多,跌坐在椅上,半晌才道:“也罢!看来是瞒不了了。”
“皇祖母——修霁——”修玥心里也是忐忑,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退路。
太皇太后目光呆滞,道:“我也知瞒不了你。你们父子就是我命中的克星。”长叹一声,泪落如雨,她用极低的声音,颤声道:“修霁,是哀家的女儿。”
“皇祖母,你糊涂了?”修玥蹙然一惊,脱口道。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道:“当年我由太后做主,嫁入豫王府。本是因为王妃嫁给王爷,二十年未曾育有一儿半女,要我为王府开枝散叶。谁知我刚进府,王妃竟然就有了孕。我虽然生下了徽儿,王爷对我们母子一直视而不见,甚至视为眼中钉,为了不让王妃看着我们母子生气,竟然抛下我们一去十数年。我又何苦守节自苦?”
“怎么可能?侍卫们为何不尽保卫之责?”
“哀家那时贵为太后,一直压哀家一头的林太后也去了。那些侍卫如何敢违背哀家的命令。徽儿虽然事后得知,却又怎忍对哀家不利?哀家天天躲在奉亲殿内,不敢出门一步。恰巧皇后也怀了身孕,她生下的小公主落地既已夭折,而这已不是她第一个夭折的孩子。因为娘家没有势力,她虽然贵为国母,数次怀上龙种,却都难逃暗箭夭折。皇后听说小公主再次夭折,当既就晕了过去。正巧哀家也生下一个女儿,先帝权衡再三,就将这孩子抱给了皇后,只说是小公主没死,被救了过来。皇后也就信以为真,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如今皇帝已知道原委,白绫还是毒酒都无妨,只望你永远不要将真情告诉修霁。”
华修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这段时间查下来的结果,与太皇太后的话件件印证,既然找不出其中的破绽。但若太皇太后所说是真,那修霁岂不成了先帝的妹妹,辈份足足大了自己一辈,更何况太后生女,这是天大的丑事,如何能对人说起?修霁自己,又怎能接受这样的身世?
太皇太后说完这番话,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只等皇帝开口赐死,但华修玥只是发呆,对她的话似听非听。她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怒道:“哀家这一世悲苦,都是因你父子而起。当年若没有华允宥,怎会有我苦守京城十几载。今日若无华修玥,如何逼得我只能求死?”太皇太后一反平日的温柔慈爱,丝毫不顾仪容,哭得老泪纵横。
华修玥感受到太皇太后每字每句后的椎心之痛,想想她少年失宠,中年丧夫,老来丧子,他忍下满心腹诽,未曾争辩半句,等她哭完才道:“皇祖母别伤心了。您是朕的祖母,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太皇太后吃惊抬头:“皇帝——”
修玥长叹一声,似要将胸中那口闷气一下吐出,道:“是皇祖对不起您。再说那时,皇祖已经过世多年,孙儿实在不忍深责。只是此事终究不雅,你知我知,不可再让别人知晓。”
太皇太后恍然若在梦中,口中仍不放心问道:“皇帝既然能查到,怎能保别人就查不到?”
修玥苦笑道:“皇祖母不用担心,此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了。”昏昏沉沉推开宫门,他步履不稳地走出奉亲殿。正午时分,阳光照在金色琉璃瓦上,耀目生辉,他只觉眼前金光跳动,什么也看不清。呆立院中,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当年所有知情人都被承熙帝灭了口,承熙帝此事做得干净彻底,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追查不出。刚才所说的那些,其实全赖斯辰神秘的法力相助,没想到果然骗出了太皇太后的实话。直到真相明了,他才恍然大悟,难怪斯辰肯倾力相助,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结果,帮他只是让他早点明白,早点死心而已。
原来的原来,真相比谎言更残酷!
华修玥在千金殿外足足立了三个时辰才回了永昌宫。当夜就由耳房搬回正房居住。次日早朝,皇帝在金殿上准了大臣们请皇帝选妃的奏本,朱批道:“一后足矣,余议不允!”
圣旨颁下,轰轰烈烈地选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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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回来晚了,但是我答应要更,就一定要做到,所以过了零点,我还是更了。事情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也就该往好处发展了。下章开始要轻松起来了。希望能看到你们多多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