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凰倒凤

　　只见浅黄签纸上，四个红色的朱砂字跃然纸上：“舍珠保族”。
　　“这是……”钟离绝接过签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一些在漫长的岁月中淡忘的记忆纷纷回笼。
　　“师父临终前，将这张签条交给我，她说如果我有朝一日得见天心族上位之人，将这签条交给他看，并问他……”玉素心陡地一颤，以手撑地，灰白的玉容涌起一丝紫气。
　　她咬着牙，忍住逐渐涣散的神智，“问他……可曾记得中原使者求宝之时……神给的启示……”
　　紫色的血线从嘴色滑落，一滴滴浓郁的紫色液体从下巴上滴落到地上，一波波强烈的噬心之痛传来，呼吸一窒，手臂一软，斜斜地倒向地上。
　　“娘，娘——”若尘惊慌地扑上前抱起她，拨开她脸上汗湿的发丝，用衣袖擦去不断涌出的紫血。
　　广灵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黏腻，定睛一看，只见手心深深的指甲印，血迹斑斑。广灵咬住唇，眼睛一阵刺痛。
　　钟离绝握着签纸的手禁不住轻颤起来，脸色灰败，异常难看。
　　没错！他记起来了，这张签纸正是当时中原使臣到天心族求宝被拒之后，族长在神殿求佑之时，当时的圣女玉绮梦给的批签纸，就是这一张。
　　他记得，当时的族长、老族长，三大长老，八大部落酉长一致反对将碧玉神珠献出。因为碧玉神珠不仅仅是一颗能怯毒的宝珠，它是天心族镇族之宝，更是传说中天心族与神灵的媒介。没有了碧玉神珠，很可能神灵不会再降福于天心一族，天心族也再也不是天心族。
　　因此，他们对圣女的启示，也可以说是神的启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选择了漠视，结果……
　　玉素心靠在若尘怀里，忍着椎心之痛，继续说下去：“当时族长和长老们……都不同意献出神珠……半年后，中原兵临族地……族人都说是师父渎亵神灵，神灵降罪于天心族……”
　　钟离绝闭上眼，没错！当年中原兵临族地之时，玉绮梦与玉以山的恋情被揭发沦为罪人，她所说的话，都成为狡辩。事隔多年，现在回想，玉绮梦所说的话却是不无道理。
　　难道说，当年他们所做的决定真的错了？
　　“实际上是中原皇帝宫中被人下来慢性剧毒，宫里人一个接一个死亡……就连皇帝的爱妃也中了剧毒，皇帝为救爱妃，兵伐天心族……因为只有神珠能救她性命……师父知道没有得到神珠，他们是不会退兵的，为了保住残余族人的性命，不得已献出碧玉神珠……”
　　钟离绝一震后退半步，睁开眼，脸色异常难看，哑声道：“老夫又怎知你所说的话是否是在为玉绮梦脱罪。”
　　玉素心刚想说话，倏地一大口紫血喷出，全身一阵抽搐……
　　耶律烈突然出现在若尘身边，十指连弹，快速地点住玉素心身上的数道大穴。起身面对钟离绝：“我可以做证，她所说的话的确不是撒谎。”
　　“你——”钟离绝诧异地瞪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耶律烈没有理会钟离绝的问话：“当年圣女焚身之时，玉以山趁乱救出玉绮梦之后，还有一人暗中为他们保驾护航。”挥手命若尘将玉素心扶到他的床上。
　　钟离绝一震，脸色微变喝道：“谁？”
　　“天绝娘子玉娇娃。”耶律烈斜眼看钟离绝精彩的脸色，“据说当年，只有族长夫人两姐妹对圣女焚身这事有异议，可惜两人势单力薄，无法力挽狂澜。行刑之日，族长夫人暗中将被囚的儿子放出，又命妹妹暗中护航。玉绮梦得救之时，族长和大公子率领八大部落护族失败，族长被擒后咬舌自尽，大公子以身殉族，八大酉长死的死，伤的伤，群龙无首，八大部落的兵力溃不成军，各自逃亡。中原兵入侵族内，神殿被毁，你们三大长老护着族长夫人和大公子从密道逃亡。中原将领找不到神珠，无不交差，一怒之下，下了搜杀令，不放过任何一个天心族人。蛇老头，我没有说错吧？”
　　钟离绝点点头：“没错！你记得挺清楚。”
　　“这时，玉绮梦出来了，她留书给玉以山，然后孤身找上战营。玉以山爱她情切，又怎么会让她孤身冒险，甚至独自承受叛族骂名。玉以山单身潜入敌营，却被副将传忠勇发现，玉以山杀了传忠勇，最终寡不敌众被擒。玉绮梦拿出神珠，要求主帅放了玉以山，并且不再追杀残余族人。主帅答应了，但是要玉绮梦以天心族圣女身份接受降诏，并亲自上京献珠。”耶律烈以手捋须，长长地吐了口气：“这就是玉绮梦叛族的经过。”
　　钟离绝跌坐在床上，沉默半晌：“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
　　“天绝娘子送走玉绮梦和玉以山之后，为了保护残余族人，不惜引爆体内的毒气与敌人同归于尽，敌方援兵至，她不想在临死之前还要落入敌手受尽凌辱，毅然跳下悬崖。”
　　“后来呢？”广灵听故事听得入迷，见他停下来急忙追问。
　　“老夫少年时只是一个无名大夫身边小小的药僮，那天为了摘取生长在谷底的药草，不得不冒险攀下悬崖，就在那株我要找的药草旁边，我看到了她。那时的她，伤势十分严重，五脏六腑全都移位，筋脉寸断，只余一丝气息未断。以我当时微薄的医术，根本救不了因自爆体内毒气而筋脉寸断的她，但是她求生意识极强，在晕迷了七天七夜之后，还是醒了过来。可惜她实在伤得太重了，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只能让她多活了三个月。那三个月改变了我一生，那三个月也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最幸福的时刻……”耶律烈眼里露出愐怀之色。
　　房间里登时陷入一片寂静。
　　“爷爷，那这个人可以救了吗？”蛇儿天真的声音冲散了那股凝重的气氛，却让若尘和广灵的心再度提得高高的。
　　钟离绝回头看着气息十分微弱的玉素心，没有说话，神情十分复杂。
　　耶律烈坐在玉素心身边，看着钟离绝道：“三长老，到这时，玉绮梦是不是叛徒，她的弟子该不该救，你心中应该有数了。我现在内伤未愈，没法以一己之力驱除蛊毒。应该怎么做，你表个态吧。”
　　若尘和广灵屏息地看着钟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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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踏入房内，守在传英床边的碧落飞雪一见若尘，登时弹跳起来，看到若尘疲惫的神情，却难得舒展双眉，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若尘小心地步上床前，床上的传英似有感应似的瞪开眼，在看到他之后，立即挣扎着起身，若尘急忙上前搀扶。
　　传英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急声追问：“怎么样？你娘……她还好吗？”
　　若尘握住他的手，安抚地笑道：“没事了！蛇叟已经答应帮娘解除毒蛊，娘亲很快就会好起来，不会有事了。”
　　“太好了！太好了……”传英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眼角有着晶莹的泪光。
　　碧落飞雪一齐退出房内，将空间留给激动的两父子。站在门外，听着若尘难掩激动的安抚声，两人对望一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齐步内院。
　　飞雪仰头望天，有感而发：“老天还是有眼的。”
　　“有吗？天的眼睛在哪里？”广灵促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正装模作样地学着飞雪举眼望天。
　　“你这小子。”飞雪回身在他肩上轻捶了一拳。
　　碧落关心地道：“小灵子，夫人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她的情况如何？那个蛇叟真的答应救夫人吗？”
　　“伯母的身体非常虚弱，暂时不宜移动，而且她中蛊的时间太长了，恐怕不是三两下就能搞定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钟离绝和耶律焰两人不久前才大干了一场，搞得两败俱伤，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没有办法完成解除蛊毒，并出蛊虫。
　　“伯母可能要在山上住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先回来报信，免得你们急疯了。”广灵朝他们扮了个鬼脸。
　　“你们两个都回来了，那夫人怎么办？谁来照顾？”碧落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自会有人照顾。”小西刚刚从万蛇窖出来，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正好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广灵拍拍胸部，臭屁地说：“我办事，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是！你最行！”飞雪戏谑地稍微用力拍拍他的胸膛。广灵痛哼一声，脸色微白，捂着胸部蹲到地上。
　　飞雪一愣，急忙矮身扶住他，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你的胸部到现在还痛吗？”
　　碧落先前以为广灵是装出来吓飞雪的，听飞雪这样一说，才发觉不对，伸手一摸广灵微湿的额头，触手冰凉，那是痛出的冷汗。
　　两人扶着他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广灵用力地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来，狠狠地瞪向飞雪，呲牙裂齿：“死飞雪，你想痛死我啊？那么用力。”
　　飞雪张了张嘴，有些无辜地辩驳：“我怎么知道你的伤还没好。”
　　“广灵受伤了？”若尘急切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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