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黑心
实在是听不下去,苏临暗扶额道:“阁下,莫要再喊了,我们并没有恶意。”
“你放屁!”小短腿扭来扭去,道:“你放开我!你个黑心鬼!”
苏临无奈道:“我放了你,你不可再乱施幻术。”
小短腿飞快道:“好!你先放!”
藤蔓松了,小短腿一个猛跳,道:“不施才怪呐!黑心鬼!”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突然伸出来,不知从哪儿弄来根长布条,又给那小短腿捆上了。
“是啊,”蒋安接着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研究萝卜泡酒。你不要乱动,等会儿肉质松弛,成功不了怎么办?”
又被横放在湿漉漉的地上,小短腿深感绝望,哀嚎不断。
“那个谁,”小短腿看着苏临,哀求道:“能不能帮我一把?”
苏临挂笑道:“莫要着急,待水干了,阁下自然能起。”
小短腿呜呜咽咽,道:“我错了!放了我吧!”
“白萝卜,别喊了,”蒋安又故意说:“要是嗓子坏了,酒酸了怎么办?”
小短腿呜咽道:“你才白萝卜,我不是萝卜,不能酿酒。”
蒋安看一眼,无辜道:“好吧好吧,萝卜白,你可别喊了。”
“我不是萝卜!”小短腿转向苏临,道:“你快告诉他,我不是萝卜啊!”
苏临只笑道:“白兄,你先安静些,我等会便告诉他。”
小短腿看他一阵,又嚎开了:“黑心!黑心啊!救命,救命啊!”
“哎,小神仙,”蒋安无辜说:“我看咱们去找个锅,怎么样?”
苏临看那短腿一眼,回道:“可以。”
小短腿赶紧叫:“不要不要!不要啊!”
蒋安挑眉说:“白萝卜,乖乖等着。”
苏临平和一笑,道:“白兄,稍安勿躁。”
小短腿想嚎哭,但他不敢。无助可怜又害怕。
两人转身便要走。
“等等等等!”赶紧叫住,小短腿道:“你们先别走!我,我知道个好地方,我带你们去!”
没有谁搭理他,小短腿赶紧又叫:“真的真的!我知道错了!”
叹气,苏临又转回去,问:“什么地方?”
“好地方!”小短腿大声道:“能睡好觉的地方!”
能睡好觉的地方?苏临回忆着近几天住的老破屋,犹豫不决。
蒋安走回小短腿跟前,故意问:“那地方有锅吗?”
“没......”小短腿看着他,哭着改口道:“有!有锅!”
蒋安把它拎起来,问:“白萝卜,怎么走?”
小短腿挣扎道:“你放我下去,我给你们带路。”
“好吧好吧,”蒋安无辜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小短腿被横放在地上,蒋安又无辜腔,道:“带路吧,萝卜白。你这滚了一身脏,等会儿还得洗呐。”
小短腿躺着,真的在嚎哭了:“啊啊啊啊,黑心,黑心啊啊啊,啊啊啊!”
蒋安又重新给他拎起来,认真问:“我哪儿黑心呐?不是你自己说,要下去带路吗?”
有苦说不出,小短腿只能哭道:“我不要你拎着!换人!”
“换人?”蒋安挑眉,故意问:“你不是说他也是黑心吗?做什么要换人?”
小短腿呜呜咽咽道:“你是大黑心!一定是你给他染黑的!”
“啊?”蒋安一个无辜音,道:“还能这般?那你非得跟着我,看看会不会染黑。”
“啊啊啊啊!”小短腿已不想接话,只想哭。
“蒋安,”苏临叹气一声,道:“还是给我吧。”
“那不行,”蒋安挑眉,故意邪笑说:“他说我能染黑呐,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变成萝卜黑。”
无奈,苏临想了想,对小短腿道:“萝兄,多有得罪,还请忍耐一下。”
小短腿不想说话,他真就只想哭,骂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两黑心。
蒋安拍他一下,问:“萝卜,怎么走?”
小短腿颤巍巍答道:“先,往,往前......”
抽抽噎噎半天,小短腿总算是安静些,被蒋安拎着嘀咕:“黑心鬼,杀妖的黑心鬼。”
“我哪儿杀妖了?”蒋安回他一句。
“你还说没有?”小短腿支楞起来,道:“之前那个铜镜妖,不就是你杀了?”
“铜镜妖?”蒋安挑眉道:“你之前就见过我?”
支支吾吾,小短腿道:“见过,见过又怎么了?我还不止见过你呐!”
蒋安问:“你还见过别的人?”
“不是人,”小短腿嘀嘀咕咕说:“是妖。”
蒋安皱眉道:“妖?什么样子的妖?”
小短腿支楞了,道:“我就不告诉你!”
“好吧好吧,”蒋安无辜说:“我也不想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我渴了。”
“我说,我说!”小短腿赶紧改口,道:“是个黄衣服的,长得很白,还挺好看的男妖。”
“黄衣服男妖?”蒋安拧眉又问:“他脸上是不是有金字?”
小短腿惊问:“哎,你怎么知道?”
蒋安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小短腿想了想,道:“大概一年之前,你莫非认识?”
苏临走上前,有些冷声说:“他说的是向如许?”
“八九不离十,”蒋安答道:“不过他来这儿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小短腿赶紧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找锅!”
蒋安斜睨他一眼,道:“好啊。你说吧。”
小短腿道:“他来找了那个铜镜妖,就是被你杀了的那个。”
“找铜镜妖?”蒋安皱眉喃喃:“为什么?”
小短腿赶紧嘀咕:“那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许再找锅。”
“当然不找锅,”蒋安一笑,无辜说:“用锅怎么行,我想了想,还是应当用坛子,密不透风。”
小短腿只觉得被黑心扼住了喉咙,说不出一个字,又只想哭。
苏临看不下去,道:“蒋安,你莫要再戏弄他。”
“也是,”蒋安又开口:“要是哭得水都没了,可就不好了。”
“黑心!”小短腿呜呜咽咽,道:“你们都是黑的!”
叹气,苏临指着小短腿,对蒋安道:“给我。”
“给他!”小短腿只想脱离魔爪,喊:“快给他!”
“给他?”蒋安挑眉,问:“你又想对他使幻术不成?”
“不敢不敢!”小短腿语无伦次说:“我不敢了!你放了我!给他吧!”
蒋安这才递过去,苏临伸手过来接着,想了想,只能端在手上立着,另一只手扶着。
小短腿本不敢说话,但还是颤巍巍问:“这个,你,你能不能抱着走?”
苏临皱眉一阵,暗中揣摩:怎么抱?这般大点的东西怎么抱?
然后苏临果断道:“不会,还请萝兄将就。”
“萝卜,这我会。”蒋安看过来,问:“要不......?”
小短腿赶紧道:“不要不要!就这样好!就这样!”
弯弯绕绕走一阵,小短腿指着前面说:“就是那儿!你们看!”
蒋安故意弯腰,顺着看过去,问:“萝卜,你这手指的什么地方啊?怎么看不出来啊?”
手短,那能怎么办?小短腿愤愤然道:“往前走!”
又往前走,到了门口,小短腿蹦下来,跳进去说:“到了,就是这儿。”
但两人齐齐立在外头没动,门口房梁上染尘的灰扑扑红结叫人晃眼。
这分明是一家十多年前的喜房。喜结挂在门口,遮住半张横批,落满了灰的金色字:天作之合,喜结良缘。
门框对联还在,黑字依旧是染灰:连埋喜枝长相守,朝朝暮暮至白头。
一眼看进去,里头还是陈年红纱帐,红床红枕头,满眼都是红,都是老旧灰红。
地上也散着片红,面上书了四个字:鴛鴦禮書。
依旧没谁动,两人站在门口,没有谁敢动。
“怎么了?”小短腿又蹦出来,仰头问:“还真吓着你们了?”
没人搭话,隔阵蒋安才出声,问:“萝卜白,你怎么找着这个地方?”
“就这儿最好,”小短腿嘀咕道:“其余的地方都破得差不多,只有这儿了。你们不会吓得不敢进?”
蒋安瞥了苏临一眼,幽幽说:“你这地方红得太晃眼,我怕这眼睛......”
“哗啦”,衣袍不知怎么响得很大声,苏临突然迈步进去,淡淡道:“眼睛怎么?”
蒋安愣片刻,也跟进去,只道:“看不过来。”
苏临没接话,余光有些泛潮。
许是这红真的很刺眼,也许是这红,灰暗得让人发慌。
有些事情在被不约而同偷偷掩盖,可是偏偏让这一间红深挖了。
好像不提及,就不是亡命天涯无归路。不去想,就能任凭岁月悠荡,哪怕是在废弃了的破镇,赴人间朝暮。
这一触碰真相就会瓦解崩离的梦境,竟被另一个太过不真实的场景唤醒。
忽然就意识到,这也太假了。
还剩多少时间?还能施舍多少时间?也通通不是他能决定。
他突然有些懂,为什么曾经有人身后追兵,深陷算计,心惊胆战度日,流言蜚语傍身,依旧热烈疯狂,依旧说绝无悔意。
爱无悔,唯有不甘罢了。
苏临看着桌上那一堆暗红请柬,无声轻叹。
蒋安走过来,问:“怎么了?”
苏临没看他,盯着老旧木桌,轻轻道:“没事,红得太晃眼。”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