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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正值太阳升起，皑皑白雪覆盖的山脊在阳光照射下异常刺眼。
高挑的少年在积雪的映照下一步一步地在雪地里淌过，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他黑色的短发暴露在这极寒的天气中，因汗水的浸透而被冻成一柳一柳的，左脸颊上沾着几滴早已干涸的血渍。
他的身后忽而有一团不算起眼的灵能飘散了。
少年停了下来，大口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将手中捏着的冰白色百合凑到鼻子处闻了闻，黑漆的目光中透出得意的色泽来。
他伸出右手朝着自己走过的路用力扯去，那些早已冻实的冰雪如同活了一般向着他的脚印蔓延膨胀，少顷，他走过的痕迹被掩盖得无懈可击。
与此同时，这个星球的另一端，一道明丽耀眼的光自天面“唰”地划过。
“灵界又死人了呢。”躺在露台软塌上的女子懒懒地翻了个身。她披散着棕褐色的柔顺长发，眼睛弯弯的好似一直在笑，容貌可人。
她身边的男人有着一双饱经沧桑的双眸，面容却依旧年轻，仿佛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躯上留下任何痕迹，他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神色却忽然一顿：“吩咐人去查，务必找到凶手！”
女子不解地看向身边的男人：“灵界死人无数，怎的偏偏今日要查？”
男人异常清冽的目光狠狠刮过流星划过的地方：“死的人是炎海大皇子，你说该不该查？”
女子的清澈的眼眸突然变得浑浊不堪，她将目光转向那无端的天际：“找到凶手你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诛其九族。”男人简短自然地说道。
“你心中可有计较？”
“就从，风绝宫查起。”男人略微思考后，很快做出判断。
女子的眸子宛如一个深潭，在听了男人的话之后剧烈涌动了一下：“风绝宫的蔚少扬只是个15岁的孩子，刚刚达到中阶灵能者的水平，怎么可能杀了炎海大皇子呢？”
“杀死他的冰种百合只有风绝宫有。”男人说过话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雪山上清透的空气：“别以为少年无能，只有轻狂少年，才敢做大人不敢做的事。”
那女子仿佛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终而将想说的话化作深深的一声叹息，起身走入身后的庞然殿宇。
山脊以北，星际坦荡处，明星璀璨，暗星涌动。
歆渊始终不适应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腐败到能将人的骨头都吞噬掉，连渣滓都不剩。
繁华的总部，明丽的雪山，流淌的音乐。这幻境般的饱满影像中却充斥着狭隘、暴力与私欲，自下而上地、如雨后春笋般地，拔地而起。
这就是灵界，一个由灵能者统治和领导的组织，自古以来就是灵能者赖以威慑世界的头衔。
他重重将手上的文件摔在面前刚刚过了15岁生日的独子蔚少扬身上：“两个炎海灵能者将惑明王朝的城市破坏得面目全非，你‘协治内乱’四个大字就把炎海人的恶行擦干抹净？”他一边说着一边戳着儿子的肩膀：“你老子还没死呢!你怎如此畏惧炎海人的暴/政？”
幻北作为灵界最鼎盛的三大界之一，雄壮地屹立于班圭大陆东北部的的特西米奥高原。峰脊挺拔的凌昼峰，坚实而高耸，大片的阴云映照在山腰处，数十个宫殿似一条巨龙般盘旋而上，在亮丽的雪线附近连成了一条暗带。
幻北的创始人正是灵能顶尖的炎海人，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在瞬间粉碎幻北所在的特西米奥高原。
言语之间，地面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棱角分明的屋顶簌簌落下粉尘，书架上描画精美的瓷质花瓶在晃动了两下后，终于没有找准自己的重心，哗啦一声跌碎在地上。
歆渊抬手凭空抓了一下，周遭空气仿佛被他扯住了一般，震荡的宫殿、飞落的粉尘，甚至刚刚碎裂未曾静止的碎瓷片都在这瞬间蓦然静止。飘落的尘埃转眼被越压越密的空气推回原位，销声匿迹。
“又是哪个臭小子在瞎练灵法了？”歆渊气冲冲地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说多少遍了，创始人和几个元老午休期间，不许修习！查查是谁干的，把他月俸给我扣了！”
他放下电话，接着说道:“这样黑白颠倒、避重就轻，你究竟有多畏惧强权？”歆渊怒气正盛，气冲冲地扯住少扬的衣领：“我歆渊的儿子可以不够聪颖机智，也可以不努力修习灵能，但是你最起码的正气总该有吧？我说过你不需要畏惧任何人、任何事！”
“我没有畏惧！我帮惑明公主杀了炎海的大皇子！”少扬蓦然抬起头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歆渊瞪大了眼睛将面前的儿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你杀了炎海的皇子？”
少扬点了点头。
“蔚少扬！”歆渊气急重重一脚踢在少扬膝盖上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少扬一个不稳险些摔倒，下意识地用手拄了一下地面，不解地看着歆渊，摇了摇头。
歆渊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额头，说道：“我就是想让少T M出去给我张扬惹事！”
“你说我不用畏惧强权的！”少扬说道：“你根本不是个好父亲！你从未管过我，从未教过我该怎么做！现在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你......”歆渊怒指着他，却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十几年来，他的确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未腾出精力去教一教少扬，他几经张嘴，终而将扑到嘴边却推不出口的话咽下，转口问道：“哪个公主？”
“惑明就一个公主吧？”
“你连人家叫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就敢帮她杀人，杀的还是炎海的继承人，色迷心窍了你？”歆渊说着却很想摔东西，手中又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摔，索性一把扯过少扬手中仍旧抓着的文件，抽出里面的纸张“哗哗”撕碎了用力丢在地上。
少扬却仿佛大人一般叹了口气：“惑明女皇为了平定战事要把她嫁给炎海大皇子，我正碰见她想投河自尽，这事我哪能干望着不管？”
“糊涂!”歆渊听着儿子的话却愈发心惊胆战，怒斥道：“你可知你一旦用灵，那些灵能者很容易从尸体上找到你的灵气？”
灵能者以操纵自然环境的各种力量为能力，随着修炼者应用能力的逐渐增强,这种外来力量渐渐演化为体内储存的形式，并逐步转化为身体的一部分，谓之灵力。
人与人对自然能量的取样、领悟与吸收情况大相径庭，每个人灵力的特有气息也差异甚远，灵能者可以轻易通过灵能气息来互相识别身份。这样的灵能气息被灵能者称之为灵气。
“所以我最后杀他的时候没有用灵。”少扬很快答道，那话语中凭添一丝得意之色：“只要我自己不承认，那些炎海人绝查不到我的头上！更何况，我始终都在向他们示好。”
“你示个屁！”歆渊恨恨骂道：“你这叫欲盖弥彰！老子早晚要让你这种不知轻重的儿子给害死！”
“那公主......堪称绝色。”少扬说着，嘴角却很自然地勾了起来。
“堪称绝色！”歆渊听着更加生气：“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婚约的！别在外面给我瞎勾搭闲云野鹤！特别是惑明、炎海这两国人！”
“我只是路见不平，没打算把人给你带回来。”少扬毫不在乎地说道。
“行了行了，”歆渊也没心思和自家儿子废话，正色道：“我问你，风系灵能者的操作原理是什么？”
少扬下意识地答道：“风能的本质是通过改变分子密度造成压力差。”
“初阶灵法的修炼方向？”
“初阶通过改变空气分子的密度差制造风能，而后学会改变液体密度差。整个阶段通过风能增长灵力。”
“中阶呢？”
“中阶最初学会操纵气体和液体去破坏固体，而后学会改变固体密度差，最后学会重组固体。”
“那么你学到哪个阶段了？”
“我学会重组固体......”
少扬话刚出口，忽见面前的空气突地扭曲，“哗啦”一声，歆渊办公桌前的红木办公椅碎了一地。
少扬怨念地看了一眼歆渊，集中精力盯住那些碎片，伸手用力按住碎片周遭的空气，只见那红木椅碎片开始融化般地变形，渐渐整合到一起，重新组回原状后，那些细碎的纹路很快融合到一起，看不出半点裂痕。
如果不是刚刚听说了少扬杀害炎海皇子的事，他几乎要为少扬这干净利落的重组动作鼓掌。中阶灵能者，在这偌大的灵界并不算太少，然而早早在15岁就领悟到重组固体真谛的灵能者，只怕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同风系灵能者应用的原理类似，一切中阶中懂得操控固体的灵能者杀人，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只需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将人的五脏六腑破坏殆尽。
歆渊狠狠摇了摇头：“不对，少扬，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调控固体的密度！”
“不，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不能知道！”歆渊听着少扬的话，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声吼道：“你不可能知道！”
少扬突然间愣了，他不明白歆渊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特别是在讨论他灵力增长问题上，他灵力增长如此之快，歆渊不应该高兴吗？
歆渊在吼完少扬后，这才调整了情绪，平复了声音，低声说道：“炎海大皇子奥普是中阶灵能者，你不懂控制固体，不可能杀得了他。”
少扬听着此话却是笑了：“人呼吸的空气是气体，血管里流着的是液体，怎么就杀不了呢？”
“那你现在来杀我，杀一个试试！”歆渊被少扬的话气得接近暴走。
少扬却语塞了，杀灵能者，首先得打破对方自身带有的灵能护盾，一个比自己灵力高的人，护盾自然不是用自己的灵力能冲破的。
他忽然明白了歆渊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歆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告诉你，今天下午主守官例行的较考，你必须输给所有的人！懂吗！”
“那我岂不是成了大家的笑柄？那可不行！”少扬摇头表示不赞同。
虽然他年龄小，但让他较考中败给其它主守官，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你输了，至少还有命让人嘲笑。你要真赢了，就是要名声不要命！听懂了吗，小兔崽子？”
少扬自然是听懂了歆渊的嘱咐，一面心里也因杀了重要的人物而心虚，早已接受了歆渊出的主意，一面嘴上却不想服软，怼道：“我要是小兔崽子，你就是老兔！”
“臭小子，想挨揍吗？”歆渊毫不客气地举起巴掌。
虽然他知道少扬这样说，就是认可了他的意见，依旧觉得面前的儿子十分欠揍。
这时歆渊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大人，校场已经准备好了，现在通知各主守官就位吗？”
“通知他们，30分钟后校场集合，准备考核！”
幻北的校场位于雪山脚下一块面积巨大的空地。为防止考较过程中灵能者施灵破坏了环境，创始人特意吩咐高阶灵能者在空地上制造了一个全包围的厚重屏障。
校场只是一个被打扫得没有垃圾的土地，因为温度够低，地面的土常年是冰冻的状态，这种永冻土对于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吸引力，而对于灵能者——特别是中阶以上、懂得操控固体的灵能者而言，却是相当好的灵力吸取处，他们可以通过自身修习的灵能法则调整冻土状态，从中吸收能量精髓用以增长自身的灵力。
每一年一次的较考正是为各界主守官所准备，这个考试并不是为了评定各个主守官是否胜任职位，而是为了让幻北界域更清楚地掌握每个灵能者的修习程度，便于随时对守备力量分布进行合理调整。
较考只有界主主持，创始人和各个元老是不参与的。
歆渊就是幻北的界主，他的儿子蔚少扬年少有为，早在两个月前成功接任幻北风绝宫主守官一职。少扬主修风系灵法，他并不喜欢如其他风系灵能者一般无限扩大自己的密度操控力，而是擅于改变融合气体和液体的密度去压迫控制固体，渐渐地反倒在灵界学院诸多中阶风系灵能者中脱颖而出，击败了上一任风绝宫主守官，成功入主距离界主大殿最近的风绝宫。
这当然不是歆渊积极教育的成果。
歆渊没有时间教育儿子，他每天都在极端繁忙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他和少扬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他惹怒自家夫人的时候，不得不派少扬去做和事佬。
既不是教育成果，那就是基因使然。
基因。
想到这里，歆渊几乎又要为自己的强大基因开始自豪——如果不是一团火恰到好处地点燃了他面前的考核流程表。
幻北珂黎宫主守官煜冉，今年也仅有17岁，火系灵能者，有着令日月星辰皆失色的美貌，他作为灵界最璀璨、增灵最快的灵能者神一般的存在着。
幻北界域成立以来，20岁以下就接任主守官一职的，也只有煜冉和少扬两人了。
“煜冉！”歆渊倒是没有因为煜冉点燃了自己面前的破纸而生气，却还是板起脸来骂道：“还有没有规矩了？”
和煜冉日月争辉的容貌毫不搭调的正是他皮得不得了的性格，他嬉皮笑脸地上前象征性地给歆渊按了按肩膀：“界主大人，咱们考较的流程太繁琐了，为了节省时间，精简一点好不好？”
煜冉是歆渊在瑞奇卡沃山脉增灵时捡来的，他看到煜冉的时候他正巧被一头母狼叼着并不长的头发往深山里走去。为了防止又一个弃婴被狼养成野兽，歆渊毫不犹豫地将煜冉救下，带回了幻北。
煜冉和少扬自小一起长大，好到穿一条裤子。因为年龄的差异煜冉先少扬两年进了灵界学院，成功在一年前突破了中阶灵能者的门槛，拿到了珂黎宫主守官的位置。
也算少年才俊。
歆渊突然觉得他在煜冉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那就等你当了界主，你再来改这份流程吧。”歆渊斥道。
“界主，你听没听说，炎海的大皇子奥普被杀了，听说创始人正查着这件事呢。咱们今天早点结束，我和少扬也可以早点去辉炎那边看看，究竟什么情况。”
不提这事也罢，听了这事歆渊就想吐血。
“和你无关的事，少凑热闹！”歆渊斥道：“多琢磨正事，少八卦！”
“哦，”煜冉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我们不去了。”
歆渊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将目光定在煜冉脸上：“你练得如何了？”
“我已经突破固体操控，只不过灵能储备上，始终没有太大进展。”煜冉说起灵法修炼的事情就头大：“界主，我和少扬是一定会输给那些大叔大婶的。他们修炼了那么久，就算仍旧是中阶，灵能也要比我们高。”
对于灵能者而言，操纵外界能量的能力是决定阶级的标准，而自身灵能的储备则决定了自身对外界环境的控制能力。
自身的灵能就如同人体的内压，突然向体内注灵或从体内吸灵就如同改变了人体与外界的气压差一般，很容易出现短暂性休克，严重者甚至会产生体内器官组织的爆裂，危及生命。
故而增灵是个缓慢的过程，灵能者只能通过坚持不懈的练习，逐日调整身体对灵能储备的承受力与伸缩性。因此即便再有天赋的灵能者，在增灵这件事也跑不了勤学苦练。灵界中修炼到一定阶段就进入瓶颈止步不前的人不在少数。
歆渊却冲着煜冉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没指望你们这么快打败他们。”
正值煜冉语塞之际，又听歆渊继续说道：“少扬的灵能尚未突破固体操控，实在不应该来参加这场考较。”
“少扬？不可能，他明明......”
“我那是骗你的煜冉哥。”少扬的声音自煜冉身后响起：“我只是想激励你一下，让你快些突破固体操控而已。”
煜冉看向少扬的目光却变得复杂，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们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怎么会呢？”少扬慌忙说道：“我是怕你场上下手太重把我给伤了......”
“行了，抓紧时间就位。”
歆渊终于听不下去两人没有结果的讨论，伸手向远处站着的助理打了个招呼，示意较考可以开始。
少扬很想和煜冉好好切磋一下灵法，特别是和煜冉面对面站在校场上的时候。
煜冉和他都练到固体操控部分，正是切磋比试的最佳时机，他不止一次和煜冉约过相互讨教的事，然而他上任以来大事小事不断，竟把事情一拖就拖到了此时此刻。
他还不能“突破”固体操控。
他心不在焉地操纵着狂风吹跑煜冉铺天盖地的火焰。
煜冉见他被动就擒的样子忽然没了兴致，蓦地发力，将地面整片冻土的热能都集中在地表部分，“呼”地整个校场燃起熊熊烈火，包括少扬的脚下。
少扬的鞋子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烈火给烧着了！
这时他才忽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从地面跳了起来，因为短暂的失神，他再想透过煜冉的火焰去操控冻土已经来不及了！校场没有水，没有任何液体，他只能操纵风能将鞋上的火苗用力吹着，奈何越吹火越大。
最可怕的是，他“不能”操控固体，更何况，火是等离子体，在灵能界的控制难度等同于固体。
在这个时候不适合说什么“水火不容”的话，对于灵能者而言，火系灵能者同样可以将水中的热能无间断地吸取运用！
火系灵法，不过就是从各种物质上吸取热能的方法罢了。
少扬只得双手间发力，将脚周围的空气密度降到能力范围之内的最低点。火苗在缺氧状态下渐渐熄灭，只在他脚上留下一股烧焦的味道。
因为地面满是火焰，少扬全程都在被一团高密度的空气托在半空中，汗水簌簌而落——在火焰上方的感觉实在是太热了！
他实在不知道一个不能操控固体的他如何能够击退煜冉的火焰。
虽说火离开了氧气不能燃烧，毕竟他还没有足够的灵能将这方圆数里的空气都逼走——那就涉及到变更物质的范畴，那是高阶灵能者的用灵范畴。
小打小闹罢了，煜冉总不至于在火灭之后将少扬一并当做制火点烧着了。
少扬用全力施灵控制住了他们周遭的空气，令火焰上方的正片空气静止下来，渐渐地，这片空气中的氧气耗尽，地面的火熄灭了。
“漂亮！”周围观战的人群中，开始有人鼓掌喝彩。
虽然整个过程少扬没有动用重组固体的技巧，煜冉的火焰还是在少扬控制的空气中熄灭。如果不是煜冉不敢伤害少扬，他的下一步就将少扬整个的身体都烧着了。然而校场比武，又是兄弟，煜冉当然懒得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他只做了一件事——集聚空气中的热能。
这才是两人灵力高低的比拼。
同控制一个物质，看孰能压倒性取胜。
少扬自认为想赢煜冉，有着不下一百种的方法，只是此战他不想赢。正值周围人急切盼望两人的精彩对战时候，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收回灵力将整片空气完全丢给了煜冉。
少扬的力量一收，煜冉只觉得手上一松，整片空气的热能蓦然向少扬扑去！
煜冉眼见着危险，却实在来不及收回，只迅速施灵想在少扬身前拉开热能屏障抵挡一番，却忽然见少扬身前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砰地一声，水汽在接触煜冉所制造热能的同时雾化了。
煜冉怔住，少扬亦是怔住。
薄薄一层水汽，化解了煜冉在整片空气中调动的热能！如非高阶灵能者，谁能做到？
坑坑洼洼的冻土很快泛起一层厚厚的雾气。空气在水汽侵入的同时就已经被浸透，潮气自地面迅速升起，越来越浓厚。
远远站着的长发女人穿着纯白的紧身上衣和及地的水蓝色长裙，身材妙曼，在炽白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光彩照人。
“练得不错。”那女子忽然开口，嗓音渗透在浓郁的水汽中直接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中，清凉透心。
这句话却夸得少扬十分心虚。
看着那女子徐徐走近，在场的所有人慌忙下跪。
“见过前辈。”
他们口中的“前辈”，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煜冉灵法的女人，正是幻北的元老之一瓶雨，炎海人，主修水系灵法，算起来今年大约已经600余岁，面容仍旧保养得如妙龄少女。这就是灵能者的好处，可以随时更新机体的细胞，保持永生状态。
瓶雨旁若无人地走过歆渊站的位置，坐到歆渊的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歆渊：“这两个年轻人灵力增长这么快，竟出乎我的意料了。”
歆渊被瓶雨的话刺激的头皮发麻，正想着如何开口，少扬却早已恰到好处地从地上站起，上前开口道：“前辈谬赞了，少扬如今连固体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若方才不是前辈出手相救，怕是这会儿早已败得十分难看了。”
瓶雨怀疑地将少扬从头打量到脚。
此地无银三百两！歆渊听着额少扬无脑的话几乎想抬脚将他踢出校场！
少扬的年龄在这灵能者遍布的灵界诚如初生婴儿一般，然而长到15岁，多少也算初见英姿，眉目清晰，风度傲人，特别是不卑不亢说话的时候。瓶雨看向他的目光中，很自然地透出一丝赞赏的情绪。
转眼间她神色一停，吩咐歆渊到：“你和少扬留下，叫人都散了吧。”
歆渊见瓶雨的态度，一种强烈的不安在他的心中涨大。
“炎海大皇子奥普在辉炎被杀。辉炎的人说，昨日在辉炎总部看到了你？”瓶雨见众人退去，将目光转向少扬，问道。
“前辈大老远的跑来这里，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吗？”少扬听了瓶雨的问话，非但不慌，反倒从容开口。
兴师问罪。歆渊几乎要被少扬的这个答法气到吐血。
兴师问罪，就是承认了他杀炎海皇子的事实。
少扬的所作所为竟并没有方才谈话中一丁点的逃避之色！
歆渊暗自攥了攥早已汗湿的拳头，后悔自己刚刚没有一拳打晕这个不知深浅的混蛋儿子。
瓶雨却对少扬的回答大为惊异，非但没有生气，看向少扬的目光中反倒透露了些许的赞赏之色：“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少扬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和炎海无冤无仇，怎会去杀炎海的皇子？”
瓶雨神色微动：“那你为何要去辉炎？”
辉炎和幻北同属灵界三大界之一，地处阿雅大陆南部平原，以“人间仙境”、“旷世之地”著称。在幻术作用下的若干宫殿在无具体高度的云巅盘卧着，远远看去宛若天宫一般。
然而幻北和辉炎的主守官平日里几乎是没有往来的。
“大概是......梦游吧。”
歆渊几乎要被少扬的这句话惊得咬到舌头！
“放肆！”趁着瓶雨尚未发作，他忙先发制人地一脚踢在少扬膝窝，将他踢跪在地上：“好好说话！”
瓶雨本对少扬的态度很不满意，见歆渊首先有所动作，倒是反常地什么也没说，只等着少扬的下一句话。
少扬乍被歆渊踢了一脚，面上却没有挂出任何的不悦之色：“前辈有此一问，定是听信了他人之言，少扬如何辩解都是枉然，还何必多此一举？”
“你没去过？”瓶雨微眯了眼，审视着少扬。
“没去过。”少扬斩钉截铁断然道。
瓶雨看着少扬强自镇定却还是掩盖不住紧张的面色，嘲讽一笑：“如果我真的信了别人所言，你现在就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
少扬忽然语塞，他怔怔地看着瓶雨，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求助般地看着歆渊。
歆渊此时却很想再踢少扬一脚：你不是能耐吗？关键时候岂不还要靠你老子打圆场？
“前辈，少扬还小，说话不知规矩，歆渊替他给您赔个不是。少扬昨日一直在帮我处理公务，按时间来算，少扬不可能是凶手。”
瓶雨这时看向歆渊的目光才开始一寸寸变冷，从办公椅上徐徐站起，一步步走近了歆渊，几近靠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奥普的尸体上有风绝宫特有的冰种百合花粉，创始人认定少扬是凶手，这种没有可信度的不在场证明，我建议你不要再说第二遍。”
歆渊和少扬闻言皆是一惊。
瓶雨看向少扬的目光中添了些许怜惜之色：“这么年轻当任主守官，我知道你多不容易。你这么优秀，为何要与炎海人为敌呢？”
她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惋惜道：“当真是可惜了这张脸，这份心。”
“不，前辈，这一定是个误会！”瓶雨的话令歆渊听得字字锥心，他慌忙说道：“就是借少扬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杀炎海的皇子啊！”
“我看他倒是胆大得很！”瓶雨仿佛对于少扬的事早已有了判断，丝毫听不进去歆渊的话：“事已至此，少扬你是保不住了，你还是考虑考虑，如何能让蔚家从这场灾祸中脱身出来吧。创始人的原话可是，‘诛其九族’。”
瓶雨刻意强调了“诛其九族”四个字，十分满意歆渊的慌乱之色，刚想进一步说点什么，却见歆渊怒气冲冲上前一把将少扬扯了起来！
“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歆渊怒气冲冲的质问让少扬很愤怒，歆渊明明知道是他杀了奥普，此时听得瓶雨说“诛九族”之类的话，忽然就想撇清关系伺机而退，他几乎想大骂回去，开口之余，在对上歆渊目光的刹那却有些心虚。
毕竟是他杀人在先，如果创始人真的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难道他临死还要拉上蔚家这么一个大家族陪葬吗？
他怔怔地望着歆渊，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沉默。
“好了。”瓶雨见在场人太多，也不想再在这里多说话：“创始人传你们，现在就跟我来吧。”
凌昼峰的积雪常年覆盖在半山腰，如果说风绝宫和界主大殿所处的雪线附近常年清凉透心，那么处于几近山顶处的创始人寝宫就是天寒地冻了。
寒气顺着光滑的水泥地面无限的散发着，这令跪在这里几近一个小时的少扬有些吃不消，特别是刚被瓶雨浇了一身冷水之后，还未到达创始人寝宫，外衣就已经结有冰碴。
正殿内，瓶雨和繆颜两位元老静静地坐着。
繆颜是早瓶雨五百多年习灵的高阶灵能者，大约由于修习灵能时年纪已大，她的容颜并不如一般灵能者般年轻有活力，反而看起来有些显老，眼角的皱纹即便经过厚重化妆品的掩盖，还是隐约可见。
歆渊面色凝重地站在少扬边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
“嘘！”瓶雨将手指按在唇边比划了个“收声”的手势。
衣料与地面摩擦的簌簌声开始从后殿响起，殿门“啪”地被侍卫打开，转眼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自门外走进。
那男人披着一个厚厚的灰色貂皮斗篷，柔软的小羊皮靴在地面留下一串化不掉的雪渍。
纵使创始人没有擦脚的习惯，却要求自己看到的地方一尘不染。
大殿里站岗的侍卫紧随其后手脚麻利地将雪渍打扫干净。
创始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微微有些发抖的蔚少扬，自顾自地坐于殿上雕刻细腻繁复的龙纹黄金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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