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傲天下

　　“别动，你连站都站不稳了。” 慕容泽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送你去后院休息。”

　　寒凌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乖乖地靠在他胸前，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慕容泽抱着她穿过药堂，后院的厢房早已收拾妥当，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又仔细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准备离开。

　　“殿下。” 寒凌瑶忽然开口叫住他，声音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慕容泽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温柔，“放心，本王会的。你好好睡。”

　　待寒凌瑶彻底睡熟，慕容泽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厢房，回到前堂。他拿起案几上的医书，仔细翻阅起来，目光落在那些标注着 “无解” 的瘟疫记载上，眉头越皱越紧。

　　此时，石晨匆匆走进药堂，手中拿着一份密报，“主上，查到了，城外三十里的破庙里，发现了几名来自凉州的可疑人员。”

　　慕容泽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光，将医书合上，语气冷冽，“立刻带人过去，务必将人拿下，不许走漏任何消息！”

　　“是。” 石晨应声离去。

　　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石晨带着侍卫火速赶往城外破庙，踹开庙门时，只看到满地狼藉，几只打翻的瓷瓶散落在地上，瓶中残留的粉末泛着诡异的淡绿色，而那几名来自凉州的可疑人员，早已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嘴角溢着黑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身体已经开始僵硬。

　　“主上，人都死了，没留下任何活口。” 石晨拿着从死者身上搜出的空瓷瓶，脸色凝重地回到药堂复命，“现场只找到这些粉末，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与慕容恒有关的线索，连一块令牌、一张字条都没有。”

　　慕容泽接过瓷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瓶壁上还残留着一丝粉末，他放在鼻尖轻嗅，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腥气，眼中的冷意更甚。慕容恒做事果然狠辣，竟连一丝线索都不肯留下，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她将瓷瓶递给一旁赶来协助调查的太医，沉声道，“立刻化验这些粉末，看看能否从中找到解药的线索，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出结果。”

　　太医接过瓷瓶，匆匆离去。慕容泽刚想再部署调查，守卫便急匆匆跑来，“殿下，王太守带着几位官员在府内等候，说有要事求见，似乎与瘟疫有关。”

　　慕容泽心中一沉，快步赶往府中。刚踏入前厅，便见太守王补带着几名官员站在厅中，神色焦急。不等慕容泽开口，周明远便上前一步，语气急切，“荣王殿下，如今瘟疫蔓延得越来越快，城中已有成百上千人染病，再这样下去，整个徐州都会被拖垮，下官斗胆提议，将所有染病人员集中到城外的废弃军营，一把火烧了，以绝后患。”

　　“什么？” 慕容泽猛地眯起眼，语气带着几分寒意，“王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百姓，不是待宰的牲畜！”

　　“殿下，下官知道此举残忍，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 王补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在发颤，“今日一早，又有十几户人家染病，若是再不采取措施，用不了多久，整个徐州都会变成一座死城，几位大人也都同意下官的提议，还请殿下三思。”

　　旁边的几位官员也纷纷附和，有人甚至带着哭腔，“殿下，太守大人说得对，为了徐州的安稳，只能牺牲一部分人了。再拖下去，我们这些没染病的人，也迟早会被传染。”

　　“殿下，您想想。”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官员上前一步，语气沉重，“瘟疫若是蔓延到其他州县，死的就不是这些人了。再若是传到京都，陛下怪罪下来，殿下这些时日为徐州所作的所有功绩，只怕要因此事付之东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请殿下速下决断！”

　　话音落，前厅内的官员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齐声喊道：“请殿下速下决断！”

　　慕容泽看着眼前这些只求自保的官员，心中明白他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如今瘟疫源头查不到，配制解药也毫无头绪，若真任由瘟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她沉默了许久，指尖紧紧攥着腰间的玉佩，直到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才缓缓开口，“先将染病人员集中到城外的废弃军营，至于烧杀的事容本王再考虑考虑，明日给你们答复。”

　　王补还想再劝，却被慕容泽冷冽的眼神制止，只能带着官员们悻悻离去。

　　慕容泽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王补的提议。她知道，烧杀染病百姓是下下策，可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为了不再横生枝节，她或许真的只能答应。

　　思及，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这一觉睡得极为绵长，或许是连日操劳终于卸下几分疲惫，寒凌瑶醒来时，窗外天已蒙蒙亮，晨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洒下细碎的光斑。

　　她伸了个懒腰，脑海中忽然想起慕容泽昨夜的承诺，可眼下显然早已过了约定的一个时辰。她忍不住轻哼一声，指尖轻轻戳了戳枕边的锦被，带着几分娇嗔低语，“大骗子，说话不算话。”

　　洗漱完毕后，寒凌瑶习惯性地往药堂后院走去，想看看病人的情况，却发现往日里挤满帐篷的空地竟空荡荡的，连熬药的大锅都被收了起来。她心中一疑，恰好看到药堂伙计端着水盆经过，连忙唤住，“等等，那些感染瘟疫的病人都去哪了？”

　　伙计停下脚步，躬身答道，“回王妃，昨夜王爷下了令，已经把所有染病的百姓都迁到城外的废弃军营去了。”

　　“为何要迁去那里？” 寒凌瑶皱起眉，心中的疑惑更甚。

　　“王爷说，那里地方够大，把病人集中起来，也方便大夫们统一诊治。” 伙计的语气恭敬，却没察觉到寒凌瑶眼底的疑虑。

　　寒凌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觉得突然，却也没往深处想 。或许是慕容泽怕药堂人多杂乱，不利于隔离。她转身回到前堂，将医书重新摊开，又拿起昨日未研究完的药方，继续钻研瘟疫的治疗之法，只盼着能早日找到突破口。

　　转眼到了黄昏，夕阳的余晖将药堂染成暖黄色，成亦扶着沉鱼走了进来。自上次寒凌瑶为沉鱼诊治后，她身上因毒素引发的疼痛已缓解了不少，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些。

　　见四下无人，成亦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西王妃，沉鱼身上的毒，还要几个疗程才能彻底解了？”

　　“至少还要三次针灸。” 寒凌瑶头也不抬，手中正研磨着一味草药，“不过今日恐怕没时间，我先给她开一副活络筋骨的药方，你们拿回去煮水药浴，效果和针灸是一样的。” 她说着，提笔在宣纸上快速写下药方。

　　“多谢西王妃！您可真是菩萨心肠，殿下能娶到您，真是他的福气。” 成亦连忙道谢，语气中满是感激。

　　沉鱼也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动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日我帮着燕清染害您，您却还愿意出手救我。往后若能摆脱这毒的控制，我沉鱼这条命便是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无二话。” 说着，她便要屈膝下跪。

　　寒凌瑶连忙伸手扶住她，语气温和却坚定，“不必如此。没了这毒的控制，你便是自由身了，不必再为任何人卖命，往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的主人就好。”

　　“谢谢王妃。” 沉鱼眼眶泛红，再次深深道谢。

　　“今夜过后，西王妃便能不用自己一个人这般忙碌了，也有时间多陪陪殿下。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先告辞。” 成亦扶着沉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寒凌瑶忽然开口叫住他们，心中的疑惑瞬间被勾起，“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说今夜过后我就不用忙碌了？那些染疫的病人还没治好，难道是殿下托人找到药方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想到这里，连日的疲惫仿佛都减轻了几分。

　　成亦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了看沉鱼，又看向寒凌瑶，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殿下没和您说吗？昨夜殿下带人去抓了翊王派来的人，太医化验后可还是一无所获，那瘟疫…… 怕是真的无解了。今夜殿下会下令，一把火烧了那些染病的人，这样才能换徐州一片安宁。”

　　“你说什么？” 寒凌瑶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药杵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她快步走到成亦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们还没死啊，还有那么多病人在等着医治，怎么能说烧就烧？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解药，还有希望的。”

　　成亦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劝道，“王妃，您冷静点。殿下也是没办法，那些官员天天逼着他做决定，若是不烧了病人，瘟疫蔓延开来，整个徐州都会完的。”

　　“那也不能用这么残忍的办法。” 寒凌瑶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起那些躺在病床上的百姓，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年迈的老人，还有才几岁的孩童，他们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怎么能就这样被一把火烧掉？“不行，我要去找殿下，我要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她说着，转身便要往外跑，却被成亦拉住了。成亦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王妃，您别冲动！王爷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怕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您这样去找他，只会让他为难。”

　　寒凌瑶用力甩开成亦的手，语气坚定，“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死。”

　　她快步冲出药堂，朝着太守府的方向跑去。街上的风带着寒意，吹得她衣袍翻飞，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阻止慕容泽，一定要保住那些病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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