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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个腥
他的眼睛又能看见了。
跃入目的是她生气的脸,以及湿润发红的眼眶。
十岁时抱着他流泪的那团皎洁光晕,与眼前这张脸重叠了起来,他说:“不要……哭。”
她转过头去,拿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又回过头来嫌弃地说:“谁哭了?眼神呢?这么瞎的吗?”
好吧,她一直都是个嘴硬的人。
他便像以前那样,非常熟练地道歉:“啊,不好意思,是我看错了……”
他看着她既担心又关心他的样子,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很想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不行。
虽然她的血让他醒过来了,但也没有恢复太多。
他过几天应该还是会死。
他只能一直看着她,想在死之前尽量记住她的样子,哪怕是一缕发丝的形状。
可眼皮还是因为乏力无法控制地想要闭上。
她为了不让他睡死过去,就跟他说了一些她以前的事。
原来,她小时候过得那么苦,还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开开心心的。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吃得不好,没想到竟然长期被囚禁在小黑屋里不见天日,活得连牲畜都不如。
他很难过,后悔当年没有多问几句,那样的话他说不定就可以让他们把她放出来,虽然他在宋家及其不受待见,但在月家人面前他也许还能说得上一点话。
他还知道了,原来她失忆了。
之前心里的很多疑惑,顿时都得到了答案。
所以,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哪怕他露出了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原来不是他长变了认不出来了,也不是刻意地不和他相认,而是在她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他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她怎么能够,完全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了?
他怎么能够,在她的世界里从未存在过?
她还说不记得的肯定都是不重要的,气得他一口老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不过,他再气也只能自己受暗伤,说不出口真相。
因为他很快就要死了,她不记得他也好,那样就不会因为他太过于伤心了。
他曾经说过,希望他死的时候,能够死得悄无声息,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为他难过,也最好没有人记得他。
这是真心话。
虽然她不记得他了这件事让他很难过,但她伤心他会更难过。
所以再怎么暗伤也不会告诉她真相。
他还吩咐她到时候把他原地挖坑埋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找到他的尸体,不会因为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她。
她是外逃的月女,不能够被人发现。
他安静地等着自己死去,都已经开始出现回光返照了,不曾想居然有遗族人追了过来。
虽然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是无法抗衡的。
于是他打晕了她,吸了她不少血。
上次就是她的血让他勉强又醒过来多维持了几天,这次他再吸多一点,也许就能够对付那两人了。
实在不济能引开他们也好。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血非常有用,那两个人在他手里死得如此轻易。
他不但拥有了杀死他们的力气,还彻底恢复到了来古镇前的状态——虽然仍是衰弱的,不可逆的在流逝着生命,但他应该还可以活到命劫注定的二十八岁。
可惜无法再多了。他能感觉得到,这个血再好,喝再多,最多也只能恢复到这样了。它分毫无法动摇他的衰竭之势。
所以之前身体需要它的时候,他会本能地对它产生强烈的饥渴感,现在一旦喝够,那种饥渴感就完全消失了。
不过,这已经够了。
他从来都不奢望自己能逃过这次命劫,只希望能在死前最后见她一面。
如今他已经如愿了。
剩下的那些时间,他还可以去做一些更周全的准备。
他要断掉她靠近宋家的路,身为月女的她接近宋家就是羊入虎口。
他把她曾经交给他保管的功法教给了她,然后就消失了。
他杀了老哑头和他的同伙,烧了关押他们的地方,团灭了那个半路拦截他们的□□核心人员,甚至还给接到她报案的公安人员下了遗忘的咒术,把案底撤销。
他只能给她安排了失手杀人并当场被警察目睹抓捕的戏码,让她不敢再留在古镇,对这个案子进行追踪。
还派了一只黑息鸟跟在她身边,时刻掌握她的动向。
在她调查他的时候动了手脚,让她的线索全部被掐死。
他本来还让木灵给她施过遗忘术,可惜失败了,她好像天生拥有幻术抵抗力。
木灵想要反侦查她又做了些多余动作,也被他责令不许再接近她。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做了这么多,她还是走进了遗族人的世界,并几次三番的和他相遇。
他当然不会同她叙旧,他还要让她看着自己冷血屠杀同盟,毫不遮掩自己与黑山为伍,同时冰冷地和她划清界限。
就算他无法阻止她一步步走进遗族,但至少可以让她不靠近宋家。
可他还是失算了。
黑息鸟被她所忌讳,重要消息都探听不到。
白家一别之后,他居然又猝不及防地在宋家秘境里见到了她。
真是——胆大包天啊!
他不得不立刻把她带走,用尽办法帮她出去,顾不得再维持那个冰冷冷划清界限的形象了。
所以,导致她肆意妄为,竟然……当她吻上来的那一刻他是震惊的。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从来没有。
就算他知道她有男朋友,提到男友时的那种欢喜让他有些微微的泛酸,但他觉得那只是人普遍都有的类似于“我的朋友怎么有了其他好朋友”这种占有欲。
他希望她真的有个好恋人,会好好的爱护她照顾她。
但他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很纯粹的感情吗?其实也未必吧?
尽管他已经刻意保持了距离,但在他没有意识到的很多时刻,他那些下意识的肢体语言里,泄露了很多不可言说的心思。
只是他不敢想也不敢明白吧?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哪有资格和心思想这些呢?他现在最该做的是让她远离他,不记得他。
当然也可能觉得不重要?因为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绝对比“女朋友”“恋人”这些更重要。
但是……如果他不是快要死了的话,应该也不会排斥这种身份的叠加吧?
说不排斥其实都太矜持了。
所以,但她被推开后又怒气冲冲地变本加厉后,他的抵抗溃不成军。
他终于还是做了最不理智的事。
且迅速沉迷。
一夜很短暂也很漫长,短到弹指间就过去了,长到可以拉长成他一生的美梦。
那种从心到身的彻底拥有,一旦见识便再无法自拔。
他无法再去想什么后果了。
也无暇想。毕竟她还身在水深火热中。
她月主的身份令他所有预算都被打乱。
他不得不选择最坏的方式——与那个毫无感情可言的父亲正面对抗。
但就算他拿出隐瞒了许久的战神,就算他强行开辟了灰塔第十二层,也依然不是父亲的对手。
或许他只能用战神合体才能一敌。
但战神合体的机会只有一次,用完大概率就要死,非到最后关头他不会用。
好在想救她的人不少,明里暗里有着几股助力,她自己也成长得很快,她的诅咒甚至能让父亲受到不少牵制,他才总算惊险将她带了出来。
结果一出来还来不及有片刻的放松和喜悦,就见到了她正儿八经的结过命契的未婚夫。
他就是那个她嘴里很喜欢的男朋友吗?
高高的,有点帅,有点酷……好像都对上了。
那他宋西樵呢?他是什么?
但他连心碎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得不把她亲手交给了对方。
现在想来……其实也好。
作为已经有了心仪未婚夫的人,她对他应该只是一时兴起吧,她甚至都没有说过喜欢他的话不是吗?
那么一切又回到了他最初的设想——他会在做完能做的事情后静悄悄地去死,而她也并不会为他太伤心。
中间那些无法控制的、脱轨的、危险的,沉迷的……仿佛只在梦里发生过。
很好不是吗?
就算心里会揪着痛又怎么样呢?反正那颗心脏都是黑里透着猩红的半尸之心。
它都不能算是活的,痛不痛又有什么关系?
*
此刻,苗因躺在一张大床上,仍在沉睡不醒中。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一直在戳她的肩膀。
不痛,但是很烦人。
走开!
她在心里骂道,她困极了,不要打扰她昏睡。
但这个东西它不听,还一直戳一直戳。
苗因终于生气了,想要一巴掌把它拍走。
如果有人在床边看着她的话,就会发现她的手指动了动。
她微微睁开眼睛,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
然而,入眼的景象相当不妙。
只见阿青倒在血泊中,愤怒又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前前的关野。
“你,你竟背叛了月主?”
关野此刻的状态其实也不算好,毕竟他还分担着苗因身上的伤害,刚才又和阿青动了手。
但他仍以强者的姿态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阿青:“背叛?我从来就没有把月家当做自己人,又何谈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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