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验身之辱
“这就是你平日住的地方？”听到这个冷冷的声音，修霁一阵心悸，如何忘记了还有面前这个麻烦？回身一看，一身红装坐在楠木椅上的斯辰正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她的住处。
修霁道：“多谢你今日助我脱身。此地不是你久留之地，要不我叫人护送你出宫去？”
从漆盘中拿了一小块点心，斯辰却道：“不必了。我还想在宫里呆几天。”
“那怎么行？”修霁有些耐不住了，斯辰漫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她。堂堂金枝玉叶的宫里，怎能让一个身份诡异的男子停留？
“你流落宫外时，我也让你到我家住。易地而处，又有何不可？”斯辰说得理所当然。
民间不同宫廷，上有太皇太后，皇太后，下有宫女，太监一大群。修霁当然不会认为斯辰真的笨到这种程度，让众人退下，屋里只留下她和流烟，对阵斯辰主仆。本来她是想让秋思也出去，但考虑到对方有两人，不想输了气势，而且她也绝对相信秋思会保守秘密。
“你要是想用这种方式接近皇上，可就是打错主意了。”修霁磨牙，很有咬他一口的冲动。
斯辰口气依然平淡如水：“你这又何苦。难道你忘记了先帝的遗命吗？你不能接近他，但我可以，我自然会代你好好对他。”
修霁脱口道：“你如何知道？”停顿了一下，她了然的叹了口气，却道：“既然你会猜心术，你也应该知道，我虽然不能嫁他，却也不喜欢别人嫁她。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会帮你，何况你还是个男人。”
“你不用帮我。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不用管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寝宫。”修霁正色拒绝。
斯辰悠闲地坐在原处：“我若不走，殿下打算如何对付我？”
“你不要逼我。”修霁道：“这皇宫不是任你胡为的地方。”
斯辰从容不迫的起身，将外面的那件女装一脱，里面依然是男儿打扮：“好啊。你叫外面的侍卫进来，让侍卫们看看公主殿下在寝宫里藏了一个男人。”
修霁气结，但斯辰的确抓住了她的软肋，眼珠一转，修霁转怒为喜，道：“你不是就想见皇上么？索性我送你去永昌宫吧。”自己对付不了斯辰，不相信修玥对付不了他。修霁这招嫁祸于人也是出于无奈，自己处理不好的事，就让有能力的人来做吧。
斯辰倒也呆了一下，停停又笑了：“我不去那里。你要是觉得这里收留我不方便，就带我去奉亲殿吧。”
奉亲殿是太皇太后的住处，修霁一听这话立即警觉：“皇祖母岂是你这种人能接近的？”
斯辰却道：“太皇太后最敬上天，怎会不想见我？你只管替我引见，其它就与你无关了。”
“你想也别想！来人——把他赶出宫去！”修霁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呼叫外面的侍卫。就算被皇祖母和母后责罚，她也不会让斯辰去威胁到自己的至亲。
“太皇太后，皇太后驾到！”
“修霁，你又在做什么？怎么不来请安？”太皇太后还没进门就忍不住开口数落孙女。
平日听来万般亲切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修霁却是一脸苦色，忙走出门口行礼：“儿臣见过皇祖母，母后，您们怎么来了？”
皇太后扶着太皇太后，微笑道：“你不来看我们，我们只好来看你了。听修玥说，昨晚你没睡好，今天要晚些来请安。我们反正也无事，索性出来走走，顺便弯来看看。”
“儿臣惶恐！”修霁面上镇定，心里却急得猫抓一样，屋里那个麻烦还没解决呢。想着不能让祖母与母亲进屋，修霁抬头道：“皇祖母，母后，儿臣前几天叫肖太医配几个驻颜的方子好进献皇祖母和母后，如今应该已经得了。儿臣正好算去太医院看看呢，皇祖母和母后既然来了，不如跟儿臣一起去看看吧。”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笑道：“哀家已经老了。还弄那些做什么？”
太皇太后年轻时是个绝色美人，平日极为注重保养。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六十，容貌却似四十多岁的妇人。皇太后知她心里欢喜，连忙插嘴应道：“母后容颜不老。还美得很呢。既然是霁儿一片孝心，去看看也无妨。”
听孙女儿媳都这般说，太皇太后也点了头：“也好，就当松动一个筋骨吧。”
修霁连忙扶住太皇太后另一只胳膊，露出可爱的笑脸：“皇祖母，我们快走吧。”
太皇太后笑道：“好！”正要转身，却觉眼前一花，不由惊叹道：“哀家真是老了，怎么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哥儿在这里？”
修霁浑身发冷，回头一望，果然看到一个人影翩若飞鸿，已经走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斯辰行礼同时道：“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耳听美少年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问安，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问与不安。面容慈祥的太皇太后立即拉下脸来，问修霁：“霁儿，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皇太后是认得斯辰的，但见他在此时由女儿的寝宫走出，不由得又惊又怒：“他是怎么进宫的？修霁，你还不老实说？”
修霁见状，知道在劫难逃，只得硬着头皮跪下，抬头可怜兮兮的道：“求皇祖母，母后息怒，请屏退左右听儿臣禀报。”
太皇太后也知此事关系女孩的清白，非同小可，点头道：“好！”转身看皇太后：“这些奴才舌头管不管得住？”
一院子的奴才一听这话，吓得连忙跪下，皇太后左右望望，却还镇定，只道：“母后放心，这些奴才都是好的。不会出去乱说。”
太皇太后想了一想才点头，叹道：“你进宫这么多年，心却还是这般善。”
皇太后蹲身道：“母后夸奖，臣媳这样说，一是相信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二是相信霁儿，断断不会做有违闺礼的事情。”
皇太后答得自信得体，太皇太后脸上也缓和了下来，轻轻一笑：“难怪允徽说，看见你，就觉得云也淡了，风也轻了。”
太皇太后顺嘴提起承熙帝，话一出口，见皇太后脸上露出一层戚色，立即也勾起了太皇太后的失子之痛，慈爱笑容立即化为悲泪两粒，由眼角漫了出来。
见太皇太后落泪，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偏有一人例外，斯辰清清凉凉的声音听来有一股薄荷味道：“为打造这太平盛世，先帝确是付出了全部心血。如今他在天上看到江山得治，百姓安居，一定十分欣慰。”
太皇太后觉得心里一阵舒坦，再看向斯辰时，眼光不再如冷箭一般，太皇太后一生，见识过无数风浪，刚才失态只因母子情深，此时已经恢复原状，淡淡道：“如心，霁儿，跟哀家进来。”
进了殿内，太皇太后当中坐下，命皇太后也坐。皇太后谢了恩，小心的在婆婆身边坐下。修霁不敢坐，老老实实地在祖母和母亲面前跪下，屏退了所有人，斯辰被几个侍卫看守着他。
确定无人能听到她们说话，修霁这才将昨夜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听着听着，脸色都越来越沉重，按捺着没有打断修霁的话。等修霁将前因后果讲完，尾音未落，太皇太后已经拍案起身：“大胆！修霁，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修霁不敢争辩，垂头跪在原地一声不响。皇太后心中也怒，但看太皇太后怒火盈胸，不敢火上浇油，只柔声劝道：“母后别气坏了身子。要不您先回奉亲殿，让臣媳来教训这不肖孩子吧。”
太皇太后转脸道：“哀家一向觉得你是个办事稳当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宫里的事情哀家从不过问。没想到你竟然把修霁教成这样。此事哀家不能不管。”
皇太后连忙起身走到修霁身旁，盈盈而拜，道：“臣媳失职，请母后责罚。”
“不用你说，此事哀家一定要罚。不过哀家先要弄清一件事再说。”太皇太后将亲信的刘嬷嬷从殿外叫了进来，吩咐道：“给公主验验身，如实报我。”
刘嬷嬷应了一声，问道：“要不要让老奴带殿下下去再验？”
太皇太后犹豫了一下，若是刘嬷嬷将修霁带出殿去，定会让守在外面的奴才看见，此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道：“不必了，就在这里吧。哀家和太后是她的亲祖母，母亲，看见也无妨。”
“是！”刘嬷嬷走到修霁面前，正色道：“请殿下解开衣裙，让奴婢查验。”
修霁吓了一跳，脸上露出又羞怯之色。刘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这种事见识的却多了，只是道：“殿下不要再拖延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若是让老奴动手殿下脸上更下不来了。”
“母后——”修霁弱弱的叫了一声，向母亲求救。
皇太后看女儿难得露出这样羞怯无助的样子，心里怜惜，嘴上却不得不说：“霁儿，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
修霁无奈，只得含泪起身，缓缓将双手放在身前，随着第一颗纽扣解开，点点热泪打在她的手背上，画出一个个掺杂着悔与羞的圈圈。随着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指轻轻移动，一件漫紫绯红宫装悄然委地，少女从未在人前展露的身子渐渐露了出来。
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祖母和母亲，修霁还是羞得双颊似火，低着头一声不吭，雪白贝齿几乎将下唇咬穿。
刘嬷嬷是几人中最镇定自若的。她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细细查验了一番，没有半点疏漏。细细看过一圈后，刘嬷嬷又道：“请殿下到椅上坐下。”
修霁不明所以，不敢多问，走过去坐在椅上。刘嬷嬷又道：“请殿下分开双腿！”
一听这话，修霁终于炸了，跳起身道：“你滚开，不许碰我。”
刘嬷嬷好修养，只向后退了一步，回头看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没料到修霁忽然翻脸，气得浑身发颤，怒道：“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修霁恼羞成怒，早忘记了尊卑，伸手扯过搭在桌上的印花台布将身子裹住，道：“皇祖母，修霁自幼受母后教导，就算再任性，也不可能做出那等无羞无耻的事。您怎能这样对我？”
“大胆！”太皇太后怒斥道：“你敢不听话。真是被你父皇母后宠坏了。”
修霁正色道：“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修霁若有做出让皇家蒙羞的事，不用皇祖母问罪，我定会以死谢罪。皇祖母若不相信，可以杀了孙女。我宁死不受此辱。”
听修霁说得坚决，太皇太后也知修霁平时虽然乖巧，骨子里的傲性却是说一不二的。她也着实心痛修霁，不敢再逼，一股恶气就转向了皇太后：“都是你为母不尊，将她教成这样。怎配母仪天下？哀家定要罚你。”
皇太后不敢争辩，修霁却听不得有人说母后的不是，就算那人是太皇太后也不成，拦在皇太后身前，道：“祸是我闯的与我母后无关。皇祖母要怎么罚，修霁一力承担。”
皇太后见女儿只裹着一块桌布竟敢与国中地位最尊的女人太皇太后争执，担心之外欣慰也着实不少。但见太皇太后气得站立不住，怕有万一，连忙叫住女儿：“霁儿不可对皇祖母无礼。”转脸又对太皇太后道：“母后，臣媳信得过霁儿。但是她深夜不归，又将一个宫外的男人带回宫来，的确是犯了大错。这是臣媳教养不当。臣媳愿意替她受罚。”
“不可！”修霁忙道：“是我错了。怎能让母后受罚？”
“养不教母之过。这是我该得的。”说完这话，皇太后在太皇太后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下：“求母后责罚！无论何种责罚，臣媳都甘心领罪，决无怨言。”
修霁见母亲这样，心里害怕起来，也在皇太后身边跪下，道：“修霁错了。皇祖母要怎么罚都是应该，只求不要罚我母后。”
太皇太后看了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才道：“霁儿，莫要怨我。宫闱自有宫闱的规矩。你是幸运的，出身皇家，受尽宠爱，这一辈子从未受过任何委屈。你可知道，刚才刘嬷嬷做的一切，不过是每个嫁入皇家的女子都必须接受的检验，若是身子有半分不洁就犯了欺君之罪，不仅自己，一家都要被诛连。我和你母后，就算此时已经贵不可言，当年也曾被人这样呼来喝去，毫无尊严。更何况，我们那时未曾做错过任何事。”
修霁浑身一颤，抬头看着祖母。太皇太后接着道：“皇家身份给了你太多容耀，所以你也要维护皇家的尊严。这回罚你，是要让你记得自己的责任。哀家罚你和你母后各十五鞭子，禁食三天，你可服气？”
修霁忙道：“儿臣服气，只求祖母开恩饶了母后，所有惩罚儿臣愿意替母后承担。”
“霁儿不可。”皇太后刚刚开口，修霁急急接道：“母后，是儿臣任性。自父皇大行后。不但不能为母后分忧，反而因为自己的那点心结，日日出宫乱走，昨日更加停留宫外，重重违了宫规。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虽然受罚，心里却是平安。但若是让母后因儿臣受罚，儿臣才真是身心煎熬，求母后成全。”
太皇太后也道：“也罢。就成全这孩子一片孝心吧。”
皇太后这才点头：“是！”
因为此事不宜张扬，太皇太后的亲信刘嬷嬷悄悄从外面取了鞭子来，双手捧着送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
“去吧！不可徇情！哀家要霁儿永远记得这回的教训。”
刘嬷嬷恭敬的答道：“是！”手捧鞭子走到修霁面前：“殿下！得罪了！”
修霁被绳索缚在柱上动弹不得，只道：“嬷嬷请动手吧。修霁诚心受罚！”
刘嬷嬷将绣帕塞进她嘴里，这是怕她吃痛不过，呻吟声被外人听见。然后鞭子就重重的落了下来。刚打了几鞭，外面忽然转来一阵喧哗，鱼公公气喘吁吁的声音转来：“皇上驾到！”
声音还在远处，门已经被人用力从外面推了开来，华修玥一脸寒霜闯了进来，第一眼就看到被绑着的修霁。来不及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他冲向前去解开修霁，将她用力揽入怀中：“有朕在，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